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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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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己卯,遼以慶州靳文高八世同居,命賜爵。 壬午,詔以榷貨務為市易西務下界,市易務為東務上界。 辛卯,詔「在京商稅院、雜賣場、雜買務,並隸提舉市易務。」 丙申,遼賑饒州饑民。 丁酉,遼主如黑嶺。 壬寅,以曾孝寬為史館修撰兼樞密都承旨。都承旨舊用武臣,以文臣兼領自孝寬始。 是月,編修三司敕條例刪定官郭逢原上疏曰:「陛下固以師臣待王安石矣,而使之自五鼓趨朝,僕僕然亟拜,守君臣之常分,臣之所未喻也。」又曰:「宰相代天理物,無所不統,當廢樞密府,並歸中書。今安石居宰輔之重,朝廷有所建置,特牽於樞密而不預,臣恐陛下所以任安石者蓋不專矣。」疏奏,帝甚不悅。它日,謂安石曰:「逢原必輕俊。」安石問:「何以知之?」帝曰:「見所上書,欲並樞密院。」安石曰:「人才難得,如逢原亦且曉事,可試用也。」 丁未,遼主以手書《華嚴五頌》出示群臣。 閏月,庚戌,遣中書檢正官章惇察訪荊湖北路。帝思用兵以威四夷,湖北提點刑獄趙鼎上言峽州峒酋刻剝無度,蠻眾願內附。辰州布衣張翹亦上書言南北江利害。遂詔惇察訪,經制蠻事。 時北江則彭氏主之,有州二十,南江則舒氏有四州,田氏有四州,向氏有五州,皆自太祖以來受朝命隸辰州入貢者。及惇往經制,蠻相繼納土,願為王民,始創城砦,比之內地矣。 辛亥,帝因河溢,語輔臣曰:「聞京東調夫修河,有壞產者,河北調急夫尤多;若河複決,奈何?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利害無所校,聽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複澱塞。昨修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澙鹵,俱為沃壤,庸非利乎?況急夫已減於去歲,若複葺理堤防,則河北歲夫愈減矣。」帝以為然。 章惇經制夔夷,狎侮郡縣,吏無敢與共語。知南川縣新津張商英,負氣倜儻,豪視一世;部使者念獨商英足抗惇,檄至夔,與惇相見。商英著道士服,長揖就坐。惇肆意大言,商英隨機折之,落落出其上。惇大喜,延為上客,薦諸王安石,得召對,除光祿寺丞,尋加太子中允、權監察禦史裡行。商英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改造者數十百事,其最大者三事:一曰免役,二曰保甲,三曰市易。三者,得其人,緩而講之,則為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則為害。願陛下與大臣安靜休息,擇人而行之。苟一事未已,一事復興,雖使裨諶適野而謀,墨翟持籌而算,終莫見其成也。」 壬子,詔:「武學生員以百人為額,遇科場前一年,委樞密院降宣,命武臣路分都監及文臣轉運判官以上,各奏舉堪應武舉者一人,其被舉人遇生員闕,願入學者,聽。」 丙辰,權監察禦史裡行張商英言:「判刑部王庭筠立法,凡蝗蝻為害,須捕盡乃得聞奏。今大名府,祁、保、邢、莫州、順安、保定軍所奏,凡四十九狀,而三十九狀除捕未盡,進奏院以不應法,不敢通奏。夫蝗蝻幾遍河朔,而邸吏拘文,封還奏牘,必俟其撲盡方許上聞。陛下即欲于此時恐懼修省,以上答天戒而下恤民隱,亦晚矣。」御批:「進奏院遍指揮諸路轉運、安撫司,今後有災傷,令所在畫時奏聞。」王安石曰:「諸路安撫司有無限合經制事,又何暇管句奏災傷狀乎?」帝笑而不答。 先是內批付安石:「聞市易買賣極苛細,市人籍籍怨謗,以為官司浸淫盡收天下之貨,自作經營,可令但依魏繼宗元擘畫施行。」於是安石留身白帝曰:「必有事實,乞宣示。」帝曰:「聞榷貨賣冰,致民賣雪都不售;又聞買梳朴即梳樸貴,買脂麻即脂麻貴;又聞立賞錢,捕人不來市易司買賣者。」安石曰:「果爾,則是臣欲以聚斂誤陛下也。臣素行陛下所知,何緣有此事?」帝曰:「恐所使令未體朝廷意,更須審察耳。」安石曰:「此事皆有跡,容臣根究勘會,別有聞奏。」 辛未,遼主射熊於羖羊山。彰國軍節度使耶律普錫謁於行宮。遼主問邊事,普錫曰:「自應州南境至天池,皆我耕牧之地,清甯間,邊將不謹,為宋所侵,烽堠內移,似非所宜。」遼主然之,拜普錫為北面林牙。 甲戌,徙知青州趙抃為資政殿大學士、知成都府。時成都以戍卒為憂,朝廷選擇大臣為蜀人所信愛者,故以命抃。召見之,抃乞以便宜從事,即日辭去。既至蜀,治益尚寬,密為經略,而燕勞閒暇如它日,兵民晏然。劍州民李孝忠聚眾二百餘人,私造符牒,度民為僧。或以謀逆告,獄具,抃不下法吏,以意決之,但處孝忠以私度罪,餘皆不問。 八月,甲申,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歐陽修卒。太常初諡曰文,以配韓愈。常秩方兼太常,與修相失,乃言修有定策之功,請加以「忠」字,實抑之也。修天資剛勁,見義勇為,放逐至於再三,志氣自若。治郡簡而不擾,所至民便之。或問:「為政寬簡而事不弛廢,何也??曰:「以縱為寬,以略為簡,則政事弛廢而民受其弊。吾所謂寬者,不為苛急;簡者,不為繁碎耳。」獎引後進,如恐不及。曾鞏、王安石、蘇洵、洵之子軾、轍,布衣屏處,未為人知,修即遊其聲譽,謂必顯於世。為文豐約中度,其言簡而明,信而通,五代以來,文體卑弱,至是一變而複于古。修歿後數日,詔求其所撰《五代史記》,後與官修《五代史》並行。 秦鳳路沿邊安撫使王韶引兵城渭源堡,破蒙羅角,遂城乞神平,破抹耳水巴族。初,羌各保險,諸將謀置陣平地,韶曰:「賊不舍險來鬥,則我師必徒歸。今已入險地,當使險為吾有。」乃徑趨抹邦山,逾竹牛嶺,壓賊軍而陣,令曰:「敢言退者斬!」使皆下馬少息。賊乘高下鬥,軍小卻。韶麾帳下兵擊之,羌潰走,焚其廬帳,洮西大震。會瑪爾戩渡洮來援,餘黨複集。韶命別將由竹牛嶺路張軍聲,而潛師越武勝,遇瑪爾戩首領瞎藥等,與戰,破之,遂城武勝。韶言:「措置洮河,只用回易息錢,未嘗輒費官本。」文彥博曰:「工師造屋,初必小計,冀人易於動工。及既興作,知不可已,乃始增多。」帝曰:「屋壞豈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計,自有忖度,豈為工師所欺也!」彥博不復敢言。自是韶進討,輒肆欺誕,朝廷不與計財。 壬辰,以武勝軍為鎮洮軍。 乙未,詔侍從及諸路監司各舉有才行者一人。 己亥,詔:「京西分南、北兩路,襄、鄧、隨、房、金、均、郢、唐八州為南路,西京、許、孟、陳、汝、蔡、穎七州、信陽軍為北路。」 癸卯,貶太子中允、同知諫院唐坰為潮州別駕。初,王安石喜坰,令鄧綰舉為禦史。數月,將用為諫官,安石疑其輕脫,將背己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諫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己,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叩陛請對,帝令諭以它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前聽劄子!」安石遲遲,坰訶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辣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言「安石專作威福,曾布表裡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文彥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廝僕。」且讀且目珪,珪慚懼俯首。又言:「元絳、薛向、陳繹,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爪牙,張商英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杞。帝屢止之,坰慷慨自若。讀已,再拜而退。閤門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別駕。鄧綰申救之,且自劾繆舉。安石曰:「此素狂,不足責。」改監廣州軍資庫。 甲辰,王韶破瑪爾晉于鞏令城,降其部落二萬餘人。 帝患田賦不均,詔司農重定方田及均稅法,頒之天下。 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歲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黑壚而辨其色。方量畢,以地及色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稅則。至明年三月畢,揭以示民,一季無訟,即書戶帖,連莊帳付之,以為地符。均稅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稅數為限。嘗收蹙奇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為升,絹不滿十分而收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增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增數皆禁。若瘠鹵不毛及眾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稅。凡田方之角,立土為峰,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帖,有戶帖,有分煙析產、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巨野尉王曼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仿焉。 九月,癸醜,許宗室試換文資。 癸亥,始禦便殿句校諸軍武技。 甲子,遼主如藕絲澱。 丁卯,詔:「淮南分東、西兩路,揚、亳、宿、楚、海、泰、泗、滁、真、通十州為東路,壽、廬、蘄、和、舒、濠、光、黃八州、無為軍為西路。」 權發遣延州趙禼奏:根括地萬五千九百餘頃,招漢、蕃弓箭手四千九百餘人騎,團作八指揮。壬申,詔以禼為吏部員外郎,錫銀、絹三百匹、兩。 冬,十月,戊寅,知華州呂大防言:「九月,丙寅,少華山前阜頭谷山嶺摧陷,陷居民六社,凡數百戶。」詔賜陷沒之家錢有差。 己醜,遼參知政事耶律觀坐矯制營私第,降為庶人。 癸巳,回鶻貢於遼。 戊戌,升鎮洮軍州以為熙、河、洮、岷四州及通遠軍,置熙河路,除王韶龍圖閣直學士,為經略安撫使、知熙州。然河、洮、岷猶未能複也。減秦、鳳囚罪一等。 十一月,庚戌,遼免祖州賦稅。 癸醜,河州首領瞎藥等來降,以為內殿崇班,賜姓名包約。 丙辰,遼地大雪,許民樵采禁地。 丁卯,貶權監察禦史裡行張商英監荊南稅。時台勘劫盜李則,從輕定罪,樞密檢詳官劉奉世駁之;詔糾察司劾治。商英言:「此出大臣私忿。願陛下收還主柄,自持威福,使耳目之官無為兩府所脅。」帝為停其獄。商英遂言樞密庇博州親戚,失入死罪,及縱院吏任遠犯法十二事,於是文彥博、吳充、蔡挺並上印求去。帝難之,為謫商英。 壬申,分陝西為永興、秦鳳兩路,仍置六路經略司。 章惇招降梅山峒峒蠻。蠻姓蘇氏,舊不通中國,其地東接潭,南接邵,西接辰,北接鼎、澧,惇招降之,籍其民萬四千八百餘戶,田二十六萬四百餘畝,均定其稅,使歲一輸。築武陽、開陝二城,置新化縣,隸邵州。 十二月,戊辰,遼以漢人行宮都部署耶律仲禧為樞密副使,封韓國公;以樞密副使柴德滋參知政事。出參知政事趙徽為武定軍節度使;擢漢人行宮副部署大悲努為都部署;以同知南院樞密使事蕭罕嘉努知左伊勒希巴事。以參知政事、同知樞密院事張孝傑為北府宰相,封陳國公。遼主稱孝傑勤幹,數問以事,漢人中貴幸無與比者。 丙子,赦亡命荊湖谿峒者。 丁醜,詔太原置弓箭手。 遼以清寧節大赦。 戊寅,改溫成廟為祠。 壬午,陳升之起複為檢校太傅、行禮部尚書、同平章事、樞密使。 癸未,雨土。 乙未,築熙州南北關及諸堡砦。 是歲,河北大蝗。 帝嘗言:「祖宗皆愛惜天地,不肯橫費,漢文帝雲:『朕為天下守財耳。』」王安石曰:「人主能以堯、舜之政澤其民,雖竭天下之力以奉乘輿,不為過當。守財之言,非天下正理。然安於儉節,自是盛德,足以率厲風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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