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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五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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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賊攻眉州,知州李簡等堅守,踰月,賊引去。 以戶部員外郎魏廷式同勾當自陝西至益州轉運事。廷式嘗入朝奏事,帝曰:「有事當白中書。」廷式曰:「臣三千七百裡外乘驛而至,以機事上聞,願取宸斷,非為宰相而至也。」帝即時召對,問方略,稱旨,賜錢五十萬,令還任。 先是遼政事令室昉薦韓德讓自代,不許。遼主以其年老苦寒,賜貂皮衾褥,許乘輦入朝。至是病劇,辛酉,遣翰林學士張幹就第授中京留守,加尚父。旋卒,輟朝二日,贈尚書令。以德讓代為北府宰相,仍領樞密使,監修國史。 乙亥,李繼遷遣牙校以良馬來獻,且謝過,猶稱所賜姓名,答詔因稱之。 己卯,遼以翰林承旨邢抱樸參知政事。 八月,庚辰朔,遼太后命皇太妃領西北路烏古等部兵及永興宮分軍,撫定西邊,以蕭達蘭督其軍事。 壬午,帝謂近臣曰:「孝者人倫之重。古之人,三年守墳墓,今臣僚子弟以祖父亡歿,或與敘用,意在繼其後嗣;然有不俟百日便與朝集者,朕每睹之,中心不忍。」趙昌言曰:「陛下如此宣諭,乃敦厚風俗之旨也。」遂詔:「文武百官子孫,因父兄亡歿敘用,未經百日,不得輒赴公參,令禦史台專知糾察;並有冒哀求仕,釋服從吉者,並以名聞。」 庚寅,殿中丞建安李虛己,以得禦書印紙,上表獻詩,自陳祖母年八十餘,喜聞其孫中循吏之目,帝悅,批紙尾曰;「朕得良二千石矣。」賜以五品服,改知遂州,又別賜錢五十萬以遺其祖母。翼日,對宰相言及之,且曰:「已與五十緡矣。」呂蒙正曰:「前所賜蓋五百緡。」帝曰:「此誤也,然不可追。」虛己父寅,舉進士,年六十餘,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郎;有詞學,操行清苦。虛己亦純孝篤謹,家極貧。雖一時誤恩,人以為殆天賜也。 甲午,詔:「自今京朝、幕職、州縣官等,不得輒獻詩賦、雜文;若指陳時政闕失、民間利害、直言極諫書,即許通進。其有宏才奧學為人所稱者,令投獻於中書,宰相第其臧否上之。」 乙未,遼下詔戒諭中外官吏。 丁酉,遼主命錄囚,雜犯死罪以下釋之。 以劍南西川招安使王繼恩為宣政使、順州防禦使。繼恩有平賊功,中書建議,欲以為宣徽使,帝曰:「朕不欲令宦官干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它官。」宰相力言繼恩功大,非此不足以賞。帝怒,深責宰相等,因議別立宣政使名以授之。 左諫議大夫、知審刑院許驤等上《重刪定淳化編敕》三十卷,詔頒行之。 王小波、李順之初作亂也,朝議欲遣大臣尉撫,參知政事趙昌言獨請發兵捕斬,議久不決。賊連陷邛、蜀等州,始命王繼恩等分路進討。繼恩握重兵,久留成都,專以宴飲為務,每出入,前後奏音樂,又令騎兵持博局、棋枰自隨,縱所部剽掠子女金帛。餘賊迸伏山谷間,郡縣有複陷者。帝屢遣使督戰,意頗厭兵。會昌言攝祭太廟,齋宿中書,因召對滋福殿,昌言即於帝前指畫攻取之策,帝甚喜。癸卯,命昌言為川、峽兩路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度。昌言懇辭,帝不許,厚賜遣行,別賜手劄數幅,親授方略焉。 峽路行營破賊帥張餘,複雲安軍。 李繼遷遣其弟延信奉表待罪,且言違叛事出保忠,願赦勿誅。帝召見延信,面加慰撫,錫賚甚厚。 九月,有司詳定大射儀,並圖來上。帝謂宰相曰:「俟弭兵,與卿等行之。」 上以蜀寇未平,工部尚書辛仲甫素著恩信,將令輿疾招撫,會疾甚,不可遣。先是參知政事蘇易簡薦樞密直學士、虞部郎中張詠可屬西川事,於是詔詠知益州,得便宜從事。 時京兆劇賊焦四等,嘯聚數百人,劫掠居民,為三輔害,帝令懸賞招募,待以不死。焦四等請罪自歸,各賜錦袍、銀帶、衣服、緡錢,並擢為龍猛軍使。 先是,有峨嵋賊山僧茂貞者,以術得幸,嘗言於帝曰:「趙昌言鼻折山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於是昌言行既旬餘,或又奏:「昌言素負重名,又無嗣,今握兵入蜀,恐後難制。」 帝亟幸北苑,召宰相謂曰:「蜀賊小丑,昌言大臣,不可輕動,宜令且駐鳳翔,為諸軍聲援。但遣內侍押班衛紹欽齎手書往指揮軍事,亦可濟矣。」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 己未,罷諸州榷酤。 帝再遣使如遼約和,弗許,於是募人汎海,賂女真及烏實等部叛之,二部不從。 乙丑,崇儀副使河南王得一求解官,優詔許之。得一以方技進,數召見,錫齎甚厚。未半載,上表自陳不願久當榮遇,並請舍所居宅為觀。帝悉嘉納,賜觀名曰壽寧。得一頗敢言外事,又潛述人望,請立襄王為皇太子焉。 壬申,以襄王元侃為開封尹,改封壽王。帝謂壽王曰:「政教之設,在乎得人心而不擾之;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誠信,不擾之無如鎮之以清淨。推是而行,雖虎兕亦當馴狎,況於人乎?書雲:『撫我則後,虐我則仇。』信哉斯言也,爾宜戒之!」 以左諫議大夫寇准參知政事。帝因謂宰相呂蒙正曰:「寇准臨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盡心。」呂端為右諫議大夫,請居准下。丙子,命端為左諫議大夫,立准上。 丁醜,帝以蜀寇漸平,下詔罪己。初命翰林學士錢若水草詔,既成,進禦,帝命筆親竄數字,皆引咎深切。其略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筦榷之吏,惟用刻削為功,撓我蒸民,起為狂寇。念茲失德,是務責躬。改而更張,永鑒前弊,而今而後,庶或警予!」 是月,張詠始至益州。先是陝西課尼運糧以給蜀師者,相屬路,詠亟問城中所屯兵數,凡三萬人,而無半月之食。詠訪知民間舊苦鹽貴,而私廩尚有餘積,乃下鹽價,聽民得以米易鹽;民爭趨之,未踰月,得好米數十萬斛,軍士歡騰。時四郊尚多賊壘,城門晝閉,王繼恩日務宴飲,不復窮討。官支芻粟餉馬,詠但給以錢,繼恩怒曰:「馬豈能食錢邪?」詠曰:「草場焚蕩,芻粟取之民間。公今閉門高會,芻粟何從而出?若開門擊賊,何慮馬不食粟乎!詠已具奏矣。」繼恩乃不敢言。會衛紹欽以書來督捕餘寇,繼恩始令兵四出。紹欽等連破賊眾,遂克蜀州。 繼恩嘗送賊三十餘輩,請治之,詠悉遣令歸業,繼恩怒,詠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詠與公化賊為民,何有不可哉!」繼恩有帳下卒恃勢掠民財,或訴於詠,詠密戒曰:「得即縛置井中,勿以來也。」吏如其戒,繼恩不敢恨,其黨亦自斂戢雲。 繼恩既分兵四出,詠計軍食可支二歲,乃奏罷陝西運糧。帝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朕無慮矣!」 募富民出粟濟饑,授爵有差。 庚辰,西川行營指揮使張嶙,殺其將王文壽以叛;遣使招撫其眾,遂共斬嶙首以降。 冬,十月,丙戌,以楊徽之、畢士安並為開封府判官,喬維岳、楊礰、夏侯嶠並為推官。徽之等入謝,帝召升殿,賜坐,諭以輔導之旨。 給事中賈黃中出知澶州,帝諭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當然;若太過,亦失大臣之體。非分之事,己固不為,又何必如是乎!」黃中頓首謝。帝因謂左右曰:「黃中母有賢德,年七十殊未衰,每與之語,甚明敏。黃中終日憂畏,必先其母老矣。」又顧參知政事蘇易簡曰:「卿母亦然。自古賢婦人不可多得。」易簡曰:「陛下孝治天下,重人之親。臣實何人,老母倍蒙聖獎!此人子之榮也。」 乙未,楊瓊等複邛州。 乙巳,改青州平盧軍為鎮海軍,杭州鎮海軍為甯海軍。 十一月,戊申朔,遼命諸部所俘宋人,有官吏儒生抱器能者,諸道軍有勇健者,具以名聞。旋官衛德升等六人。 庚戌,帝遣張崇貴持詔諭李繼遷,賜以器幣、茶、藥、衣服。 張洎性險詖,尤善事宦官,嘗引唐故事,奏內供奉官藍敏正為學士使,內侍裴愈副之。帝覽奏,謂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其履轍?卿言過矣!」洎慚而退。然以文采清麗,巧於逢迎,帝卒喜之。 遼命郡縣貢明經茂材異等。甲寅,詔南京決滯獄。 癸亥,賊攻眉州,崇儀使宿翰等擊敗之。 丙寅,上幸國子監,賜直講孫奭五品服,令奭講《尚書》說命三篇。帝意欲切勵輔臣,因歎曰:「天以良弼賚商,朕獨不得邪!」 丁卯,大雨雪,近臣稱賀。帝因言:「多士盈朝,求一材堪轉運使、三司判官者,了不可得。」乃詔宰相呂蒙正以下至知制誥各舉有器業可任事者一人。蒙正奏曰:「臣備位宰相,以進退百官,今獨舉一二人,恐示天下不廣也。」帝曰:「前代亦合有宰相舉官故事,可令史館檢討之。」既而有司具以歷代故事來上,帝複召蒙正等謂曰:「虞丘子舉孫叔敖,崔祐甫舉吏八百,狄仁傑自舉其子光嗣,何謂無也?」因書優孟對楚王錄孫叔敖之嗣故事為一幅,以賜蒙正,蒙正等退而各舉所知以聞。 十二月,戊寅朔,司天言日當食。至是陰雲蒙蔽,自旦及中而散,群臣稱賀。賀日不食始此。 王繼恩禦軍無政,其下恃功暴橫,張詠恐軍還日有意外之變,乃密奏,請遣腹心近臣可以彈厭主帥者,亟來分屯師旅。辛巳,命樞密直學士張鑒、西京作坊副使馮守規偕往,召對後苑門,面授方略。鑒曰:「益部新複,卒乘不和,若聞使者驟至,易其戎伍,慮或猜懼,變生不測。請假臣安撫之名。」帝稱善。 鑒之行,帝付以空名宣頭及廷臣數人。鑒至,與詠即遣部戍兵出境,繼恩麾下使臣亦多遣東還,督繼恩討捕殘寇,而鑒等招輯反側,蜀民始安。 戊子,高麗進妓樂於遼,遼主卻之。 庚寅,宿翰等引兵趨嘉州,偽知州王文操以城降。 乙未,祕書丞、知蒙州張樞,坐降賊棄市。 辛醜,罷總計使,三司複置使一員,命陳恕等領之。恕出入三司,首尾十八年,帝嘗題於殿柱曰:「真鹽鐵陳恕。」時言稱職者以恕為首。恕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閱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此可行於商賈,不可行於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 恕每便殿奏事,帝或形誚讓,恕斂傷,退至殿壁負立,若無所容;俟意稍解,複執前奏,或至三四。帝以其忠,多從之。 是歲,遼放進士呂德懋等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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