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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七年


  開寶七年遼保寧六年。甲戌,九七四年

  春,正月,甲戌,賑揚、楚等州饑。

  癸未,遼主如南京。

  是月,北漢改元廣遠。

  二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帝初臨禦,欲周知外事,令軍校史珪博訪,珪廉得數事,白於帝,按驗皆實,由是信之,累遷馬軍都軍頭,領毅州刺史,漸肆威福。

  時德州刺史郭貴權知邢州,國子監丞梁夢升知德州。貴之族人親吏,在德州頗為奸利,夢升以法繩之。貴素與珪善,遣親信至都,以其事告珪,圖去夢升,珪悉記於紙,將伺便言之。甲申,帝從容言:「邇來中外所任,皆得其人。」珪曰:「今之文臣,不必皆善。」乃搜懷中所記以進,曰:「只如梁夢升權知德州,欺蔑刺史郭貴,幾至於死。」帝曰:「此必刺史所為不法。夢升真清強吏也。」取所記紙,召一黃門令齎付中書曰:「即以夢升為贊善大夫。」既行,又召還,曰:「與左贊善大夫,仍知德州。」珪乃不敢言。

  壬辰,慶州刺史姚內斌卒,遣中使護喪歸葬洛陽。內斌在慶州踰十年,邊人畏伏,目為姚大蟲,言其虓勇如虎也。

  癸巳,榷場使田仁朗權知慶州。

  三月,遣使如遼,遼使涿州刺史耶律昌珠加侍中來聘,議和。

  夏,四月,丙午,命左補闕南皮賈黃中檢視廣南民田。黃中廉直平恕,遠人便之。還,奏利害十數事,皆稱旨。

  遼喜袞自改封宋王,得志而驕,遼主召之,不時至,怒,鞭之,由是憤怨謀亂,為閤門使酌古之子海裡所告,喜袞坐廢。酌古加檢校太尉兼御史大夫,海裡遙授隴州防禦使。

  五月,戊申朔,殿中侍御史李瑩坐受江南饋遺,責授左贊善大夫。

  監察禦史劉蟠,受詔于廬、舒等州巡茶。蟠乘羸馬,偽稱商人,抵民家求市,民家不疑,出茶與之,即擒置於法。壬戌,命蟠同知淮南諸州轉運事。

  江南國主天性友愛,以弟從善被留,悲戀不已,歲時宴會皆罷,為《卻登高文》以見意。於是遣常州刺史陸昭符入貢,奉手疏求從善歸國;帝不許,出其疏示從善,慰撫之。六月,甲申,以從善掌書記江直木為司門員外郎、通判袞州,僚佐悉推恩。又封從善母淩氏為吳國太夫人。

  陸昭符在江南,與張洎有隙,帝雅知之,因從容謂昭符曰:「爾國弄權者結喉小兒張洎,何不入使?爾歸,可諭令一來,朕欲觀之。」昭符懼,遂不敢歸。

  秋,七月,庚申,遼主獵于平地松林。

  盧多遜既還,江南國主知帝有南伐意,遣使願受封冊,帝不許,於是複遣閤門使梁迥使焉。迥從容問國主曰:「朝廷今冬有柴燎之禮,國主盍來助祭!」國主唯唯不答。迥歸,帝始決意伐之。

  初,江南人樊若水,舉進士不中第,上書言事,不報,遂謀北歸。先釣魚採石江上,用小舫載絲繩維于南岸,而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廣狹,凡數十往反而得丈尺之數,遂詣闕自言有策可取江南。帝令送學士院試,賜及第,授舒州團練推官。若水啟帝,以老母及親屬皆在江南,恐為李煜所害,願迎至治所。帝即詔國主護送,國主聽命,戊辰,詔若水為贊善大夫,且遣使詣荊、湖,如若水之策,造大艦及黃黑龍船數千艘。

  己巳,彰德節度使韓重贇卒。重贇在相州,日課部民采木造佛寺,人皆苦之。

  遼軍器庫副使石重榮、東頭供奉官劉琮來降。八月,丙子朔,以重榮為茶酒庫副使,琮為西頭供奉官。

  先是吳越王俶遣元帥府判官黃夷簡入貢,帝謂之曰:「汝歸語元帥,當訓練兵甲,江南倔強不朝,我將發師討之。元帥當助我,無惑人言。」

  帝又命有司造大第於薰風門外,連亙數坊,棟宇宏麗,儲峙什物,無不悉具,乃召吳越進奉使錢文贄謂之曰:「朕數年前令學士承旨陶穀草詔,比于越南建離宮,今賜名禮賢宅,以待李煜及汝主先來朝者賜之。」且以詔草示文贄,遂遣文贄賜俶羊馬,諭旨於俶。戊寅,俶遣其行軍司馬孫承祐入貢。丁亥,辭歸,上厚賜俶器幣,且密告以師期。承祐俶妃之兄,以妃故,貴近用事,專其國政,時謂之「孫總監」,言其無所不領轄也。

  甲午,忠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琅琊郡王王審琦卒,諡正懿。

  九月,癸亥,命潁州團練使曹翰領兵先赴荊南,丙寅,覆命宣徽南院使曹彬、侍衛馬軍都虞候洛陽李漢瓊、判四方館事田欽祚同領兵繼之。帝已分遣諸將,而未有出師之名,欲先遣使召李煜入朝,擇群臣可遣者,以左拾遺、知制誥開封李穆使江南。穆至,諭旨,國主將從之,光政使、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同受元宗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於九泉矣!」張洎亦勸國主無入朝,國主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國者,蓋望全濟之恩。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兵甲精銳,物力雄富,恐不易當其鋒,宜孰計之,無貽後悔!」使還,具言其狀,帝以為所諭要切,江南亦謂穆言不欺。是日,又命山南東道節度使潘美、侍衛步軍都虞候劉遇、東上閤門使梁迥等同領兵赴荊南。

  冬,十月,乙亥朔,遼主還上京。

  甲申,帝幸迎春苑,登汴堤,發戰艦東下;丙戌,幸東水門,發戰棹東下。

  江南國主複遣其弟江國公從鎰、水部郎中龔慎修重幣入貢,且買宴,帝皆留之,不報。

  曹彬與諸將入辭,帝謂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須急擊也。」且以匣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自王全斌平蜀多殺人,帝每恨之,彬性仁厚,故專任焉。

  丁酉,以吳越王俶為升州東南面行營招撫制置使,仍賜戰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步騎千人為俶前鋒,且監其軍。

  乙亥,曹彬等自蘄陽過江,破峽口寨,殺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獲池州牙校王仁震、王宴、錢興等三人。

  甲辰,以曹彬為升州西南面行營馬步軍戰棹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都指揮使。初,宋師直趨池州,緣江屯戍皆謂每歲朝廷所遣巡兵,皆閉壁自守,遣使奉牛酒來犒師;尋覺異於它日,池州守將戈彥遂棄城走。閏月,己酉,曹彬等入池州。

  先是帝遣八作使郝守濬率丁匠自荊南以大艦載巨竹縆,並下朗州所造黃黑龍船於採石磯,跨江為浮梁,先試于石牌口。既成,命前汝州防禦使靈丘陸萬友往守之。

  丁巳,曹彬等及江南兵戰於銅陵,敗之,獲戰艦二百餘艘,生擒八百餘人。

  庚申,知制誥、史館修撰扈蒙上言:「昔唐文宗每開延英召大臣論事,必命起居郎、舍人執筆螭坳以紀時政,故《文宗實錄》最為詳備。至後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學士及樞密直學士輪修《日曆》送史館。近朝以來,此事都廢,每季雖有內殿《日曆》,樞密院錄送史館,然所記者,不過臣下對見辭謝而已,帝王言動,莫得而書。緣宰相以漏泄為虞,無因肯說;史官以疏遠自隔,何由得聞!望自今,凡有裁制之事,優恤之恩,發自宸衷,可書簡策者,並委宰臣及參知政事每月輪知抄錄,以備史官撰集。」詔從之,命盧多遜專其職。

  壬戌,曹彬等至當塗,雄遠軍判官婺源魏羽以城降宋。宋師先拔蕪湖,又克當塗,遂屯採石磯。

  甲子,監修國史薛居正等上所修《五代史》百五十卷。明日,帝謂宰相曰:「昨觀新史,見梁太祖暴亂醜穢之跡乃至如此,宜其旋被賊虐也。」

  丁卯,曹彬等敗江南二萬餘眾於採石,生擒馬步軍副部署楊收、兵馬都監孫震等,又獲戰馬三百餘匹。初,江南無戰馬,朝廷每歲賜百匹,至是驅為先鋒以拒宋師。既獲之,驗其印記,皆朝廷所賜者。

  十一月,癸未,選泰甯節度使李從善麾下及江南水軍凡一千三百餘人為禁旋,號曰歸聖。

  詔移石牌鎮浮梁於採石饑,系纜三日而成,不差尺寸,大兵過之,如履平地。初為浮梁,國主聞之,以語張洎,洎對曰:「載籍以來,無有此事,此必不成。」國主曰:「吾亦謂此兒戲耳。」於是遣鎮海節度使鄭彥華督水軍萬人,天德都虞候杜真領步軍萬人,同禦宋師。將行,國主戒之曰:「兩軍水陸相濟,無不捷矣。」

  戊子,吳越王俶遣使修貢,謝招撫制置之命也。並上江南國主所遺書,其略雲:「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勳,王亦大樑一布衣耳。」

  遼沙門昭敏,左道惑人,遼主寵之,以為三京諸道僧尼都總管,加兼侍中。

  己醜,知漢陽軍李恕敗江南鄂州水軍三千餘人,獲戰艦四十餘艘。

  甲午,曹彬等敗江南兵於新寨,獲戰艦三十艘。鄭彥華、杜真與宋師遇,真以所部先戰,彥華擁兵不救,真眾大敗。

  遼涿州刺史耶律琮致書于權知雄州孫全興,其略雲:「兩朝初無纖隙,若交馳一介之使,顯布二君之心,用息疲民,長為鄰國,不亦休哉!」辛醜,全興以琮書來上,帝命全興答書,許修好。

  十二月,金陵始戒嚴,下令去開寶之號,公私記籍但稱甲戌歲。益募民為兵,民以財及粟獻者官爵之。

  丁未,漢陽兵馬監押寧光祚敗鄂州水軍於江北岸。

  吳越王俶率兵圍常州。

  己酉,曹彬敗江南軍於白鷺洲。

  癸亥,吳越兵拔利城寨。

  丙寅,曹彬等破江南兵于新林港口。

  庚午,北漢攻晉州,守臣武守琦敗之于洪洞。

  辛未,吳越王俶敗江南兵於常州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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