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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老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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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作,司牧生民,結繩以往,書契所絕,故靡得而知焉。自羲軒已還,至於三代,其神言秘策,蘊圖緯之文,範世率民,垂墳典之跡。秦肆其毒,滅於灰燼;漢采遺籍,複若丘山。司馬遷區別異同,有陰陽、儒、墨、名、法、道德六家之義。劉歆著《七略》,班固志《藝文》,釋氏之學,所未曾紀。案漢武元狩中,遣霍去病討匈奴,至皋蘭,過居延,斬首大獲。昆邪王殺休屠王,將其眾五萬來降。獲其金人,帝以為大神,列于甘泉宮。金人率長丈餘,不祭祀,但燒香禮拜而已。此則佛道流通之漸也。 及開西域,遣張騫使大夏還,傳其旁有身毒國,一名天竺,始聞有浮屠之教。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秦景憲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中土聞之,未之信了也。後孝明帝夜夢金人,項有日光,飛行殿庭,乃訪群臣,傅毅始以佛對。帝遣郎中祭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於天竺,寫浮屠遺範。愔仍與沙門攝摩騰、竺法蘭東還洛陽。中國有沙門及跪拜之法,自此始也。愔又得佛經《四十二章》及釋迦立像。明帝令畫工圖佛像,置清涼台及顯節陵上,經緘于蘭台石室。愔之還也,以白馬負經而至,漢因立白馬寺於洛城雍關西。摩騰、法蘭咸卒於此寺。 浮屠正號曰佛陀,佛陀與浮圖聲相近,皆西方言,其來轉為二音。華言譯之則謂淨覺,言滅穢成明,道為聖悟。凡其經旨,大抵言生生之類,皆因行業而起。有過去、當今、未來,曆三世,識神常不滅。凡為善惡,必有報應。漸積勝業,陶冶粗鄙,經無數形,藻練神明,乃致無生而得佛道。其間階次心行,等級非一,皆緣淺以至深,藉微而為著。率在於積仁順,蠲嗜欲,習虛靜而成通照也。故其始修心則依佛、法、僧,謂之三歸,若君子之三畏也。又有五戒,去殺、盜、淫、妄言、飲酒,大意與仁、義、禮、智、信同,名為異耳。雲奉持之,則生天人勝處,虧犯則墜鬼畜諸苦。又善惡生處,凡有六道焉。 諸服其道者,則剃落鬚髮,釋累辭家,結師資,遵律度,相與和居,治心修淨,行乞以自給。謂之沙門,或曰桑門,亦聲相近,總謂之僧,皆胡言也。僧,譯為和命眾,桑門為息心,比丘為行乞。俗人之信憑道法者,男曰優婆塞,女曰優婆夷。其為沙門者,初修十誡,曰沙彌,而終於二百五十,則具足成大僧。婦入道者曰比丘尼。其誡至於五百,皆以(闕)為本,隨事增數,在於防心、攝身、正口。心去貪、忿、癡,身除殺、淫、盜,口斷妄、雜、諸非正言,總謂之十善道。能具此,謂之三業清淨。凡人修行粗為極。雲可以達惡善報,漸階聖跡。初階聖者,有三種人,共根業太差,謂之三乘,聲聞乘、緣覺乘、大乘。取其可乘運以至道為名。此三人惡跡已盡,但修心蕩累,濟物進德。初根人為小乘,行四諦法;中根人為中乘,受十二因緣;上根人為大乘,則修六度。雖階三乘,而要由修進萬行,拯度億流,彌長遠,乃可登佛境矣。 所謂佛者,本號釋迦文者,譯言能仁,謂德充道備,堪濟萬物也。釋迦前有六佛,釋迦繼六佛而成道,處今賢劫。文言將來有彌勒佛,方繼釋迦而降世。釋迦即天竺迦維衛國王之子。天竺其總稱,迦維別名也。初,釋迦於四月八日夜,從母右脅而生。既生,姿相超異者三十二種。天降嘉瑞以應之,亦三十二。其《本起經》說之備矣。釋加生時,當周莊王九年。《春秋魯莊公》七年夏四月,恒星不見,夜明。是也。至魏武定八年,凡一千二百三十七年雲。釋迦年三十成佛,導化群生,四十九載,乃於拘屍那城娑羅雙樹間,以二月十五日而入般槃涅。涅槃譯雲滅度,或言常樂我淨,明無遷謝及諸苦累也。 諸佛法身有二種義,一者真實,二者權應。真實身,謂至極之體,妙絕拘累,不得以方處期,不可以形量限,有感斯應,體常湛然。權應身者,謂和光六道,同塵萬類,生滅隨時,修短應物,形由感生,體非實有。權形雖謝,真體不遷,但時無妙感,故莫得常見耳。明佛生非實生,滅非實滅也。佛既謝世,香木焚屍。靈骨分碎,大小如粒,擊之不壞,焚亦不焦,或有光明神驗,胡言謂之「舍利」。弟子收奉,置之寶瓶,竭香花,致敬慕,建宮宇,謂為「塔」。塔亦胡言,猶宗廟也,故世稱塔廟。于後百年,有王阿育,以神力分佛舍利,于諸鬼神,造八萬四千塔,布於世界,皆同日而就。今洛陽、彭城、姑臧、臨淄皆有阿育王寺,蓋成其遺跡焉。釋迦雖般涅槃,而留影跡爪齒于天竺,於今猶在。中土來往,並稱見之。 初,釋迦所說教法,既涅槃後,有聲聞弟子大迦葉、阿難等五百人,撰集著錄。阿難親承囑授,多聞總持,蓋能綜核深致,無所漏失。乃綴文字,撰載三藏十二部經,如九流之異統,其大歸終以三乘為本。後數百年,有羅漢、菩薩相繼著論,贊明經義,以破外道,《摩訶衍大、小阿毗曇》,《中論》,《十二門論》,《百法論》,《成實論》等是也。皆傍諸藏部大義,假立外問,而以內法釋之。 漢章帝時,楚王英喜為浮屠齋戒,遣郎中令奉黃縑白紈三十匹,詣國相以贖愆。詔報曰:「楚王尚浮屠之仁祠,潔齋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 因以班示諸國。桓帝時,襄楷言佛陀、黃老道以諫,欲令好生惡殺,少嗜欲,去奢泰,尚無為。魏明帝曾欲壞宮西佛圖。外國沙門乃金盤盛水,置於殿前,以佛舍利投之于水,乃有五色光起,於是帝歎曰:「自非靈異,安得爾乎?」 遂徙于道(闕),為作周閣百間。佛圖故處,鑿為濛汜池,種芙蓉於中。後有天竺沙門曇柯迦羅入洛,宣譯誡律,中國誡律之始也。自洛中構白馬寺,盛飾佛圖,畫跡甚妙,為四方式。凡宮塔制度,猶依天竺舊狀而重構之,從一級至三、五、七、九。世人相承,謂之「浮圖」,或雲「佛圖」。晉世,洛中佛圖有四十二所矣。漢世沙門,皆衣赤布,後乃易以雜色。 晉元康中,有胡沙門支恭明譯佛經《維摩》、《法華》、三《本起》等。微言隱義,未之能究。後有沙門常山衛道安性聰敏,日誦經萬餘言,研求幽旨。慨無師匠,獨坐靜室十二年,覃思構精,神悟妙賾,以前所出經,多有舛駁,乃正其乖謬。石勒時,有天竺沙門浮圖澄,少於烏萇國就羅漢入道,劉曜時到襄國。後為石勒所宗信,號為大和尚,軍國規謨頗訪之,所言多驗。道安曾至鄴候澄,澄見而異之。澄卒後,中國紛亂,道安乃率門徒,南游新野。欲令玄宗在所流布,分遣弟子,各趣諸方。法汰詣揚州,法和入蜀,道安與慧遠之襄陽。道安後入苻堅,堅素欽德問,既見,宗以師禮。時西域有胡沙門鳩摩羅什,思通法門,道安思與講釋,每勸堅致羅什。什亦承安令問,謂之東方聖人,或時遙拜致敬。道安卒後二十余載而羅什至長安,恨不及安,以為深慨。道安所正經義,與羅什譯出,符會如一,初無乖舛。於是法旨大著中原。 魏先建國于玄朔,風俗淳一,無為以自守,與西域殊絕,莫能往來。故浮圖之教,未之得聞,或聞而未信也。及神元與魏、晉通聘,文帝又在洛陽,昭成又至襄國,乃備究南夏佛法之事。太祖平中山,經略燕趙,所逕郡國佛寺,見諸沙門、道士,皆致精敬,禁軍旅無有所犯。帝好黃老,頗覽佛經。但天下初定,戎車屢動,庶事草創,未建圖宇,招延僧眾也。然時時旁求。先是,有沙門僧朗,與其徒隱于泰山之琨瑞穀。帝遣使致書,以繒、素、旃罽、銀缽為禮。今猶號曰朗公穀焉。天興元年,下詔曰:「夫佛法之興,其來遠矣。濟益之功,冥及存沒,神蹤遺軌,信可依憑。其敕有司,於京城建飾容范,修整宮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止。」 是歲,始作五級佛圖、耆闍崛山及須彌山殿,加以繢飾。別構講堂、禪堂及沙門座,莫不嚴具焉。太宗踐位,遵太祖之業,亦好黃老,又崇佛法,京邑四方,建立圖像,仍令沙門敷導民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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