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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列傳(1)


  于洛侯 胡泥 李洪之 高遵張赦提 羊祉 崔暹 酈道元 穀楷

  淳風既喪,奸黠萌生;法令滋章,弄禁多設。為吏罕仁恕之誠,當官以威猛為濟。魏氏以戎馬定王業,武功平海內,治任刑罰,肅厲為本,猛酷之倫,所以列之今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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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洛侯,代人也。以勞舊為秦州刺史,而貪酷安忍。州人富熾奪民呂勝脛纏一具,洛侯輒鞭富熾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隴客刺殺民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隴客舌,刺其本,並刺胸腹二十餘瘡。隴客不堪苦痛,隨刀戰動。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將絕,始斬其首,支解四體,分懸道路。見之者無不傷楚,闔州驚震,人懷怨憤。百姓王元壽等一時反叛。有司糾劾。高祖詔使者于州刑人處宣告兵民,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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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泥,代人也。曆官至司衛監,賜爵永城侯。泥率勒禁中,不憚豪貴。殿中尚書叔孫侯頭應內直而闕于一時,泥以法繩之。侯頭恃寵,遂與口諍。高祖聞而嘉焉,賜泥衣服一襲。出為幽州刺史,假范陽公。以此平陽尼碩學,遂表薦之。遷平東將軍、定州刺史。以暴虐,刑罰酷濫,受納貨賄,征還戮之。將就法也,高祖臨太華殿引見,遣侍臣宣詔責之,遂就家賜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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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洪之,本名文通,恒農人。少為沙門,晚乃還俗。真君中,為狄道護軍,賜爵安陽男。會永昌王仁隨世祖南征,得元後姊妹二人。洪之以宗人潛相餉遺,結為兄弟,遂便如親。頗得元後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誅,元後入宮,得幸于高宗,生顯祖。元後臨崩,昭太后問其親,因言洪之為兄。與相訣經日,具條列南方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號為顯祖親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與洪之相見,敘元後平生故事,計長幼為昆季。

  以外戚為河內太守,進爵任城侯,威儀一同刺史。河內北連上党,南接武牢,地險人悍,數為劫害,長吏不能禁。洪之至郡,嚴設科防,募斬賊者便加重賞,勸農務本,盜賊止息。誅鋤奸黨,過為酷虐。

  後為懷州刺史,封汲郡公,征拜內都大官。河西羌胡領部落反叛,顯祖親征,命洪之與侍中、東郡王陸定總統諸軍。輿駕至並州,詔洪之為河西都將討山胡。皆保險拒戰。洪之築壘于石樓南白雞原以對之。諸將悉欲進攻,洪之乃開以大信,聽其複業,胡人遂降。顯祖嘉之,遷拜尚書外都大官。

  後為使持節、安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至治,設禁奸之制,有帶刃行者,罪與劫同,輕重品格,各有條章。於是大饗州中豪傑長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騎分部覆諸要路,有犯禁者,輒捉送州,宣告斬決。其中枉見殺害者百數。赤葩渴郎羌深居山谷,雖相羈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為道,廣十余步,示以軍行之勢,乃興軍臨其境。山人驚駭。洪之將數十騎至其裡閭,撫其妻子,問所疾苦,因資遺之。眾羌喜悅,求編課調,所入十倍于常。洪之善禦戎夷,頗有威惠,而刻害之聲聞於朝野。

  初,洪之微時,妻張氏助洪之經營資產,自貧至貴,多所補益,有男女幾十人。洪之後得劉氏,劉芳從妹。洪之欽重,而疏薄張氏,為兩宅別居,偏厚劉室。由是二妻妒競,互相訟詛,兩宅母子,往來如仇。及蒞西州,以劉自隨。

  洪之素非廉清,每多受納。時高祖始建祿制,法禁嚴峻,司察所聞,無不窮糾。遂鎖洪之赴京。高祖臨大華,庭集群官,有司奏洪之受贓狼藉,又以酷暴。高祖親臨數之,以其大臣,聽在家自裁。洪之志性慷慨,多所堪忍,疹疾灸療,艾炷圍將二寸,首足十余處,一時俱下,而言笑自若,接賓不輟。及臨自盡,沐浴換衣。防卒扶持,將出卻入,遍繞家庭,如是再三,泣歎良久,乃臥而引藥。

  始洪之托為元後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後,高祖乃稍對百官辨其誣假,而諸李猶善相視,恩紀如親。洪之始見元後,計年為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後素定長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數延攜之宴飲,醉酣之後,攜之時或言及本末,洪之則起而加敬,笑語自若。富貴赫弈,當舅戚之家,遂棄宗專附珍之等。等頗存振本屬,而猶不顯然。劉氏四子,長子神自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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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遵,字世禮,勃海蓚人。父濟,滄水太守。遵賤出,兄矯等常欺侮之。及父亡,不令在喪位。遵遂馳赴平城,歸從祖兄中書令允。允乃為遵父舉哀,以遵為喪主,京邑無不吊集,朝貴鹹識之。徐歸奔赴。免喪,允為營宦路,得補樂浪王侍郎,遵感成益之恩,事允如諸父。

  涉歷文史,頗有筆劄,進中書侍郎。詣長安,刊《燕宣王廟碑》,進爵安昌子。及新制衣冠,高祖恭薦宗廟,遵形貌莊潔,音氣雄暢,常兼太祝令,跪贊禮事,為俯仰之節,粗合儀矩。由是高祖識待之。後與游明根、高閭、李沖入議律令,親對禦坐,時有陳奏。以積年之勞,賜粟帛牛馬。出為立忠將軍、齊州刺史。建節曆本州,宗鄉改觀,而矯等彌妒毀之。

  遵性不廉清,在中書時,每假歸山東,必借備騾馬,將從百餘。屯逼民家求絲縑,不滿意則詬罵不去,強相徵求。旬月之間,縑布千數。邦邑苦之。遵既臨州,本意未弭,選召僚吏,多所取納。又其妻明氏家在齊州,母弟舅甥共相憑屬,爭求貨利,嚴暴非理,殺害甚多。貪酷之響,帝頗聞之。及車駕幸鄴,遵自州來朝,會有赦宥。遵臨還州,請辭,帝於行宮,引見誚讓之。遵自陳無負,帝厲聲曰:「若無遷都赦,必無高遵矣!又卿非惟貪婪,又虐於刑法,謂何如濟陰王,猶不免於法。卿何人,而為此行!自今宜自謹約。」

  還州,仍不悛革。齊州入孟僧振至洛訟遵。詔廷尉少卿劉述窮鞫,皆如所訴。先是,沙門道登過遵,遵以道登荷寵于高祖,多奉以貨,深托仗之。道登屢因言次申啟救遵,帝不省納,遂詔述賜遵死。時遵子元榮詣洛論冤,猶恃道登,不時還赴。道登知事決,方乃遣之。遵恨其妻,不與訣,別處沐浴,引椒而死。

  元榮,學尚有文才,長於幾案。位兼尚書右丞,為西道行台,至高平鎮,遇城翻被害。

  遵弟次文,雖無位官而貲產巨萬。遵每責其財,又結憾於遵,吉凶不相往反。時論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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