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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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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儒弟緒,字叔宗,明悟好學。謙之常謂人曰:「興吾門者,當是此兒。」 及長,涉獵書傳,好文詠。司空行參軍、轉長流參軍。除鎮遠將軍、冀州儀同府中兵參軍,為府主封隆之所賞。隆之行梁州、濟州,引自隨,恒令總攝數郡。武定三年卒,年三十二。 緒弟孝貞,武定中,司徒士曹參軍。 孝貞弟孝幹,司空東閣祭酒。 謙之弟恭之,字道穆,行字於世。學涉經史,非名流俊士,不與交結。幼孤,事兄如父母。每謂人曰:「人生厲心立行,貴於見知,當使夕脫羊裘,朝佩珠玉者。若時不我知,便須退跡江海,自求其志。」 禦史中尉元匡高選禦史,道穆奏記于匡曰:「道穆生自蓬簷,長於陋巷。頗獵群書,無純碩之德;尚好章詠,乏雕掞之工。雖欲廁影髦徒,班名俊伍,其可得哉?然凝明獨斷之主,雄才不世之君,無藉朽株之資,求人屠釣之下;不牽暗投之誚,取士商歌之中。是以聞英風而慷慨,望雲路而低徊者,天下皆是也。若得身隸繡衣,名充直指,雖謝周生騎上之敏,實有茅氏就鑊之心。」 匡大喜曰:「吾久知其人,適欲召之。」 遂引為禦史。其所糾擿,不避權豪,台中事物,多為匡所顧問。道穆曾進說于匡曰:「古人有言,罰一人當取千萬人懼,豺狼當道,不問狐狸。明公荷國重寄,宜使天下知法。」 匡深然之。 正光中,出使相州。刺史李世哲即尚書令崇之子,貴盛一時,多有非法,逼買民宅,廣興屋宇,皆置鴟尾,又于馬埒堠上為木人執節。道穆繩糾,悉毀去之,併發其贓貨,具以表聞。又爾朱榮討蠕蠕,道穆監其軍事,榮甚憚之。還,除奉朝請,俄除太尉鎧曹參軍。 蕭寶夤西征,以道穆為行台郎中,軍機之事,多以委之。大都督崔延伯敗後,賊勢轉強,屬請益兵,朝廷不許。寶夤謂道穆曰:「非卿一行,兵無益理。」 遂令乘傳赴洛。靈太后親問賊勢,道穆具以狀對,太后怒曰:「比來使人皆言賊弱,卿何獨雲其強也!」 道穆曰:「前使不實者,當是冀陛下恩顏,望沾爵賞。臣既忝使人,不敢虛妄。願令近臣親檢,足知虛實。」 事訖當反,遇病不行。 後屬兄謙之被害,情不自安,遂托身于莊帝。帝時為侍中,特相欽重,引居第中,深相保護。俄而,帝以兄事見出。道穆懼禍,乃攜家趣濟陰,變易姓名,往來于東平畢氏,以避時難。莊帝即位,征為尚書三公郎中,加甯朔將軍。尋兼吏部郎中,與薛曇尚書使晉陽,授爾朱榮職,賜爵龍城侯。九月,除太尉長史,領中書舍人。遭母憂去職,帝令中書舍人溫子升就宅吊慰,詔攝本任,表辭不許。三年,加前軍將軍。 及元顥逼虎牢城,或勸帝赴關西者,帝以問道穆,道穆對曰:「關中今日殘荒,何由可往?臣謂元顥兵眾不多,乘虛深入者,由國家將帥征捍不得其人耳。陛下若親率宿衛,高募重賞,背城一戰,臣等竭其股肱之力,破顥孤軍,必不疑矣。如恐成敗難測,非萬乘所履,便宜車駕北渡,循河東下。征大將軍天穆合于滎陽,向虎牢;別征爾朱王軍,令赴河內以掎角之。旬月之間,何往不克!臣竊謂萬全之計,不過於此。」 帝曰:「高舍人語是。」 其夜到河內郡北,未有城守可依,帝命道穆秉燭作詔書數十紙,佈告遠近,於是四方知乘輿所在。除中軍將軍、給事黃門侍郎、安喜縣開國公,食邑千戶。于時爾朱榮欲回師待秋,道穆謂榮曰:「元顥以蕞爾輕兵,奄據京洛,使乘輿飄露,人神恨憤,主憂臣辱,良在於今。大王擁百萬之眾,輔天子而令諸侯,自可分兵河畔,縛筏造船,處處遣渡,徑擒群賊,複主宮闕,此桓文之舉也。且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今若還師,令顥重完守具,徵兵天下,所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 榮深然之,曰:「楊黃門侃已陳此計,當更議決耳。」 及莊帝反政,因宴次謂爾朱榮曰:「前若不用高黃門計,則社稷不安。可為朕勸其酒令醉。」 榮對曰:「臣本北征蠕蠕,高黃門與臣作監軍。臨事能決,實可任用。」 除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兼禦史中尉。尋即真,仍兼黃門。道穆外秉直繩,內參機密,凡是益國利民之事,必以奏聞。諫諍極言,無所顧憚。選用禦史,皆當世名輩,李希宗、李繪、陽休之、陽斐、封君義、邢子明、蘇淑、宋世良等四十人。 于時用錢稍薄,道穆表曰:「四民之業,錢貨為本,救弊改鑄,王政所先。自頃以私鑄薄濫,官司糾繩,掛網非一。在市銅價,八十一文得銅一斤,私造薄錢,斤餘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隨之以重刑;懼罪者雖多,奸鑄者彌眾。今錢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薄甚榆莢,上貫便破,置之水上,殆欲不沉。此乃因循有漸,科防不切,朝廷之愆,彼複何罪?昔漢文帝以五分錢小,故鑄四銖,至武帝複改三銖為半兩。此皆以大易小,以重代輕也。論今據古,宜改鑄大錢,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一斤所成止七十六文。銅價至賤五十有餘,其中人功、食料、錫炭、鉛沙,縱複私營,不能自潤。直置無利,自應息心,況複嚴刑廣設也。以臣測之,必當錢貨永通,公私獲允。」 後遂用楊侃計,鑄永安五銖錢。 僕射爾朱世隆當朝權盛,因內見衣冠失儀,道穆便即彈糾。帝姊壽陽公主行犯清路,執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公主深以為恨,泣以訴帝。帝謂公主曰:「高中尉清直之人,彼所行者公事,豈可私恨責之也?」 道穆後見帝,帝曰:「一日家姊行路相犯,極以為愧。」 道穆免冠謝曰:「臣蒙陛下恩,守陛下法,不敢獨于公主虧朝廷典章,以此負陛下。」 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謝朕。」 尋敕監儀注。又詔曰:「秘書圖籍所在,內典□書,又加繕寫,緗素委積,蓋有年載。出內繁蕪,多致零落,可令禦史中尉、兼給事黃門侍郎道穆總集帳目,並牒儒學之士,編比次第。」 道穆又上疏曰:「臣聞舜命皋陶,奸宄是托;禹泣罪人,堯心為念,所以舉直錯枉,事切曩賢;明德慎罰,議存先典。高祖太和之初,置廷尉司直,論刑辟是非,雖事非古始,交濟時要。所謂禮樂互興,不相沿襲者矣。臣以無庸,忝當今任,所思報效,未忘寢興。但識謝知今,業慚稽古,未能進一言以利國,說一策以興邦,索米長安,豈不知恥?至於職司其憂,猶望僶俛。竊見禦史出使,悉受風聞,雖時獲罪人,亦不無枉濫。何者?得堯之罰,不能不怨。守令為政,容有愛憎。奸猾之徒,恒思報惡,多有妄造無名,共相誣謗。禦史一經檢究,恥於不成,杖木之下,以虛為實,無罪不能自雪者,豈可勝道哉?臣雖愚短,守不假器,繡衣所指,冀以清肅。若仍踵前失,或傷善人,則屍祿之責,無所逃罪。所以夙夜為憂,思有悛革。如臣鄙見,請依太和故事,還置司直十人,名隸廷尉,秩以五品,選曆官有稱、心平性正者為之。禦史若出糾劾,即移廷尉,令知人數。廷尉遣司直與禦史俱發,所到州郡,分居別館。禦史檢了,移付司直覆問,事訖與禦史俱還。中尉彈聞,廷尉科按,一如舊式。庶使獄成罪定,無複稽寬;為惡取敗,不得稱枉。若禦史、司直糾劾失實,悉依所斷獄罪之。聽以所檢,迭相糾發。如二使阿曲,有不盡理,聽罪家詣門下通訴,別加按檢。如此,則肺石之傍,怨訟可息;叢棘之下,受罪吞聲者矣。」 詔從之,複置司直。 及爾朱榮之死也,帝召道穆付赦書,令宣於外。因謂之曰:「自今日後,常得精選禦史矣。」 先是,榮等常欲以其親党為禦史,故有此詔。及爾朱世隆等率其部類戰于大夏門北,道穆受詔督戰,又贊成太府卿李苗斷橋之計,世隆等於是北遁。加衛將軍、假車騎將軍、大都督、兼尚書右僕射、南道大行台。又除車騎將軍,余官如故。時雖外托征蠻,而帝恐北軍不利,欲為南巡之計。未發,會爾朱兆入洛,道穆慮禍及己,託病去官。世隆以道穆忠於前朝,遂害之,時年四十二。泰昌中,贈使持節、都督雍秦二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雍州刺史。 子士鏡,襲爵。為北豫州刺史。高仲密擁入關。 道穆弟謹之,繼沮渠氏後。卒於滄州平東府主簿,年三十五,贈通直郎。無子。 謹之弟慎之,字道密。好學,有諸兄風。年二十三,卒。無子,以兄謙之第二子緒繼焉。 *** 史臣曰:宋翻剛鯁自立,猛而斷務。辛雄以吏能曆職,任智效官。羊深以才幹從事,聲跡可紀。楊機清斷在公。高崇明濟為用。謙之兄弟,咸政事之敏,飾學有聞,列於朝廷,豈徒然也。深失之晚節,至於顛覆,惜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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