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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彪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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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諸人以所枉至重,有首實者多,又心難彪,遂各嘿爾。因緣此事,臣遂心疑有濫,審加情察,知其威虐,猶未體其採訪之由,訊檢之狀。商略而言,酷急小罪,肅禁為大。會而言之,猶謂益多損少。故懷寢所疑,不以申徹,實失為臣知無不聞之義。 及去年大駕南行以來,彪兼尚書,日夕共事,始乃知其言與行舛,是己非人,專恣無忌,尊身忽物,安以身作之過深劾他人,己方事人,好人佞己。聽其言同振古忠恕之賢,校其行是天下佞暴之賊。臣與任城卑躬曲己,若順弟之奉暴兄。其所欲者,事雖非理,無不屈從。 依事求實,悉有成驗。如臣列得實,宜殛彪於有北,以除奸矯之亂政;如臣無證,宜投臣於四裔,以息青蠅之白黑。 高祖在懸瓠,覽表歎愕曰:「何意留京如此也!」 有司處彪大辟,高祖恕之,除名而已。彪尋歸本鄉。高祖自懸瓠北幸鄴,彪拜迎于鄴南。高祖曰:「朕之期卿,每以貞松為志,歲寒為心,卿應報國,盡身為用,而近見彈文,殊乖所以。卿罹此讒,為朕與卿,為宰事與卿,為卿自取?」 彪對曰:「臣愆由己至,罪自身招,實非陛下橫與臣罪,又非宰事無辜濫臣。臣罪既如此,宜伏東皋之下,不應遠點屬車之塵,但伏承聖躬不豫,臣肝膽塗地,是以敢至,非謝罪而來。」 高祖納宋弁言,將複採用,會留台表言彪與禦史賈尚往窮庶人恂事,理有誣抑,奏請收彪。彪自言事枉,高祖明彪無此,遣左右慰勉之。聽以牛車散載,送之洛陽。會赦得免。 高祖崩,世宗踐祚。彪自托于王肅,又與邢巒詩書往來,迭相稱重,因論求復舊職,修史官之事,肅等許為左右。彪乃表曰: 臣聞龍圖出而皇道明,龜書見而帝德昶,斯實冥中之書契也。自瑞官文而卑高陳,民師建而賤貴序,此乃人間之繩式也。是以《唐典》篆欽明之冊,《虞書》銘慎徽之篇,《傳》著夏氏之《箴》,《詩》錄商家之《頌》,斯皆國史明乎得失之跡也。逮于周姬,鑒乎二代,文王開之以兩經,公旦申之以六聯,郁乎其文,典章大略也。故觀《雅》、《頌》,識文武之丕烈;察歌音,辨周公之至孝。是以季劄聽《風》而知始基,聽《頌》而識盛德。至若尼父之別魯籍,丘明之辨孔志,可謂婉而成章,盡而不汙者矣。自餘乘、志之比,其亦有趣焉。暨史、班之錄,乃文窮于秦漢,事盡于哀平,懲勸兩書,華實兼載,文質彬彬,富哉言也。令大漢之風,美類三代,炎囗崇道冠來事。降及華、馬、陳、於,鹹有放焉。四敷贊弗遠,不可力致,豈虛也哉?其餘率見而書,睹事而作者多矣,尋其本末,可往來焉。 唯我皇魏之奄有中華也,歲越百齡,年幾十紀。太祖以弗違開基,武皇以奉時拓業;虎嘯域中,龍飛宇外;小往大來,品物鹹亨。自茲以降,世濟其光。史官敘錄,未充其盛。加以東觀中圮,冊勳有闕,美隨日落,善因月稀。故諺曰:「一日不書,百事荒蕪。」 至於太和之十一年,先帝、先後遠惟景業,綿綿休烈,若不恢史闡錄,懼上業茂功始有缺矣。於是召名儒之士,充麟閣之選。于時忘臣眾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納,授臣丞職,猥屬斯事,無所與讓。高祖時詔臣曰:「平爾雅志,正爾筆端。書而不法,後世何觀?」 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墜,與著作等鳩集遺文,並取前記,撰為國書。假有新進時賢製作於此者,恐閨門既異,出入生疑,弦柱既易,善者或謬。自十五年以來,臣使國遷,頻有南轅之事,故載筆遂寢,簡牘弗張。其於書功錄美,不其闕歟? 伏惟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寶,崇祖宗之業,景功未就,奄焉崩殞,凡百黎萌,若無天地。賴遇陛下,體明叡之真,應保合之量;恢大明以燭物,履靜恭以安邦;天清其氣,地樂其靜,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可謂重明疊聖,元首康哉。惟先皇之開創造物,經綸浩曠,加以魏典流制,藻繢垂篇,窮理於有象,盡性於眾變,可謂日月出矣,無幽不燭也。《記》曰:善流者欲人繼其行,善歌者欲人繼其聲。故《傳》曰:文王基之,周公成之。又曰:無周公之才,不得行周公之事。今之親王,可謂當之矣。然先皇之茂猷聖達,今王之懿美洞鑒,准之前代,其德靡悔也。時哉時哉,可不光昭哉!合德二儀者,先皇之陶鈞也;齊明日月者,先皇之洞照也;慮週四時者,先皇之茂功也;合契神鬼者,先皇之玄燭也;遷都改邑者,先皇之達也;變是協和者,先皇之鑒也;思同書軌者,先皇之遠也;守在四夷者,先皇之略也;海外有截者,先皇之威也;禮田岐陽者,先皇之義也;張樂岱郊者,先皇之仁也;鑾幸幽漠者,先皇之智也;燮伐南荊者,先皇之禮也;升中告成者,先皇之肅也;親虔宗社者,先皇之敬也;袞實無闕者,先皇之德也;開物成務者,先皇之貞也;觀乎人文者,先皇之蘊也;革弊創新者,先皇之志也;孝慈道洽者,先皇之衷也。先皇有大功二十,加以謙尊而光,為而弗有,可謂四三皇而六五帝矣。誠宜功書於竹素,聲播于金石。 臣竊謂史官之達者,大則與日月齊明,小則與四時並茂。其大者,孔子、左丘是也;小者,史遷、班固是也。故能聲流於無窮,義昭於來裔。是以金石可滅而流風不泯者,其唯載籍乎?諺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斯不唯其性,蓋言習之所得也。竊謂天文之官,太史之職,如有其人,宜其世矣。故《尚書》稱羲和世掌天地之官,張衡賦曰「學乎舊史氏」,斯蓋世傳之義也。若夫良冶之子善知為裘,良弓之子善知為箕,物豈有定,習貫則知耳。所以言及此者,史職不修,事多淪曠,天人之際,不可須臾闕載也。是以談遷世事而功立,彪固世事而名成,此乃前鑒之軌轍,後鏡之蓍龜也。然前代史官之不終業者有之,皆陵遲之世不能容善。是以平子去史而成賦,伯喈違閣而就志。近僣晉之世有佐郎王隱,為著作虞預所毀,亡官在家;晝則樵薪供爨,夜則觀文屬綴;集成《晉書》,存一代之事,司馬紹敕尚書唯給筆劄而已。國之大籍,成於私家。末世之弊,乃至如此!史官之不遇,時也。 今大魏之史,職則身貴,祿則親榮,優哉遊哉,式穀爾休矣;而典謨弗恢者,其有以也。而故著作漁陽傅毗、北平陽尼、河間邢產、廣平宋弁、昌黎韓顯宗等,並以文才見舉,注述是同,皆登年不永,弗終茂績。前著作程靈虯同時應舉,共掌此務,今從他職,官非所司。唯崔光一人,雖不移任,然侍官兩兼,故載述致闕。臣聞載籍之興,由於大業;《雅》、《頌》垂薦,起於德美;雖時有文質,史有備略,然曆世相仍,不改此度也。昔史談誡其子遷曰:「當世有美而不書,汝之罪也。」 是以久而見美。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譏。取之深衷,史談之志賢亮遠矣。《書》稱「無曠庶官」,《詩》有「職思其憂」;臣雖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茅自疏,敢言及於此。語曰「患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不得為」,臣誠不知,強欲為之耳。竊尋先朝賜臣名彪者,遠則擬漢史之叔皮,近則准晉史之紹統。推名求義,欲罷不能,荷恩佩澤,死而後已。今求都下乞一靜處,綜理國籍,以終前志,官給事力,以充所須。雖不能光啟大錄,庶不為飽食終日耳。近則期月可就,遠也三年有成。正本蘊之麟閣,副貳藏之名山。 時司空北海王詳、尚書令王肅以其無祿,頗相賑餉。遂在秘書省同王隱故事,白衣修史。 世宗親政,崔光表曰:「伏見前禦史中尉臣李彪,夙懷美意,創刊魏典。臣昔為彪所致,與之同業積年,其志力貞強,考述無倦,督勸群僚,注綴略舉。雖頃來契闊,多所廢離,近蒙收起,還綜厥事。老而彌厲,史才日新,若克復舊職,專功不殆,必能昭明《春秋》,闡成皇籍。既先帝厚委,宿曆高班,纖負微愆,應從滌洗。愚謂宜申以常伯,正綰著作,停其外役,展其內思,研積歲月,紀冊必就。鴻聲巨跡,蔚乎有章,盛軌懋詠,鑠焉無泯矣。」 世宗不許。 詔彪兼通直散騎常侍,行汾州事,非彪好也,固請不行,有司切遣之。會遘疾累旬,景明二年秋,卒於洛陽,年五十八。 始彪為中尉,號為嚴酷。以奸款難得,乃為木手,擊其脅腋,氣絕而複屬者時有焉。又慰喻汾州叛胡,得其凶渠,皆鞭面殺之。及彪之病也,體上往往瘡潰,痛毒備極。詔賜帛一百五十匹,贈鎮遠將軍、汾州刺史,諡曰剛憲。彪在秘書歲余,史業竟未及就,然區分書體,皆彪之功。述《春秋》、三《傳》,合成十卷。其所著詩頌賦誄章奏雜筆百餘篇,別有集。 彪雖與宋弁結管鮑之交,弁為大中正,與高祖私議,猶以寒地處之,殊不欲微相優假。彪亦知之,不以為恨。及弁卒,彪痛之無已,為之哀誄,備盡辛酸。郭祚為吏部,彪為子志求官,祚仍以舊第處之。彪以位經常伯,又兼尚書,謂祚應以貴遊拔之,深用忿怨,形於言色,時論以此譏祚。祚每曰:「爾與義和至交,豈能饒爾而怨我乎?」 任城王澄與彪先亦不穆。及為雍州,彪詣澄為志求其府僚,澄釋然為啟,得列曹行參軍,時稱美之。 志,字鴻道,博學有才幹。年十餘歲,便能屬文。彪甚奇之,謂崔鴻曰:「子宜與鴻道為『二鴻』於洛陽。」 鴻遂與志交款往來。彪有女,幼而聰令,彪每奇之,教之書學,讀誦經傳。嘗竊謂所親曰:「此當興我家,卿曹容得其力。」 彪亡後,世宗聞其名,召為婕妤,以禮迎引。婕妤在宮,常教帝妹書,誦授經史。志後稍遷符璽郎中、徐州平東府司馬。以軍功累轉後軍將軍、中散大夫、輔國將軍、永寧寺典作副將。始彪奇志及婕妤,特加器愛,公私坐集,必自稱詠,由是為高祖所責。及彪亡後,婕妤果入掖庭,後宮咸師宗之。世宗崩,為比丘尼,通習經義,法座講說,諸僧歎重之。志所在著績。桓叔興外叛,南荊荒毀,領軍元義舉其才任撫導,擢為南荊州刺史,加征虜將軍。建義初,叛入蕭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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