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魏書 | 上頁 下頁 |
韓麒麟傳(2) |
|
子熙清白自守,不交人事。又少孤,為叔顯宗所撫養。及顯宗卒,顯宗子伯華又幼,子熙友愛,等於同生,長猶共居,車馬資財,隨其費用,未嘗見於言色。又上書求析階與伯華,於是除伯華東太原太守。及伯華在郡,為刺史元弼所辱;子熙乃泣訴朝廷,肅宗詔遣按檢,弼遂大見詰讓。 爾朱榮之擒葛榮也,送至京師,莊帝欲面見數之。子熙以為榮既元兇,自知必死,恐或不遜,無宜見之。爾朱榮聞而大怒,請罪子熙,莊帝恕而不責。尋加征虜將軍。及邢杲之起逆,詔子熙慰勞。杲詐降,而子熙信之。還至樂陵,杲複反,子熙遂還。坐付廷尉,論以大辟,恕死免官。未幾,兼尚書吏部郎。普泰初,除通直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光祿大夫,尋正吏部郎。出帝初,還領著作郎。以奉冊之故,封曆城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又加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天平初,為侍讀,又除國子祭酒。 子熙儉素安貧,常好退靜。遷鄴之始,百司並給兵力,時以祭酒閑務,止給二人。或有令其陳請者,子熙曰:「朝廷自不給祭酒兵,何關韓子熙事也。」 論者高之。尋除驃騎將軍。元象中,加衛大將軍。 先是,子熙與弟聘王氏為妻,姑之女也,生二子。子熙尚未婚,後遂與寡嫗李氏奸合而生三子。王李不穆,迭相告言,歷年不罷。子熙因此慚恨,遂以發疾。興和中,孝靜欲行釋奠,敕子熙為侍講。尋卒,遣戒不求贈諡,其子不能遵奉,遂至干謁。武定初,贈驃騎將軍、儀同三司、幽州刺史。 興宗弟顯宗,字茂親。性剛直,能面折庭諍,亦有才學。沙門法撫,三齊稱其聰悟,常與顯宗校試,抄百餘人名,各讀一遍,隨即覆呼,法撫猶有一二舛謬,顯宗了無誤錯。法撫歎曰:「貧道生平以來,唯服郎耳。」 太和初,舉秀才,對策甲科,除著作佐郎。車駕南討,兼中書侍郎。既定遷都,顯宗上書: 其一曰:竊聞輿駕今夏若不巡三齊,當幸中山,竊以為非計也。何者?當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省費則徭役可簡,並功則洛京易就。往冬輿駕停鄴,是閑隙之時,猶編戶供奉,勞費為劇。聖鑒矜湣,優旨殷勤,爵浹高年,賚周鰥寡,雖賑普霑今,猶恐來夏菜色。況三農要時,六軍雲會,其所損業,實為不少。雖調斂輕省,未足稱勞,然大駕親臨,誰敢寧息?往來承奉,紛紛道路,田蠶暫廢,則將來無資。此國之深憂也。且向炎暑,而六軍暴露,恐生癘疫,此可憂之次也。臣願輿駕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帳之費,並功專力,以營洛邑。則南州免雜徭之煩,北都息分析之歎;洛京可以時就,遷者僉爾如歸。 其二曰:自古聖帝必以儉約為美,亂主必以奢侈貽患。仰惟先朝,皆卑宮室而致力於經略,故能基宇開廣,業祚隆泰。今洛陽基址,魏明帝所營,取譏前代。伏願陛下,損之又損。頃來北都富室,競以第宅相尚,今因遷徙,宜申禁約,令貴賤有檢,無得逾制。端廣衢路,通利溝渠,使寺署有別,四民異居,永垂百世不刊之範,則天下幸甚矣。 三曰:竊聞輿駕還洛陽,輕將數千騎。臣甚為陛下不取也。夫千金之子,猶坐不垂堂,況萬乘之尊,富有四海乎?警蹕於闈闥之內者,豈以為儀容而已?蓋以戒不虞也。清道而後行,尚恐銜蹶之或失,況履涉山河,而不加三思哉!此愚臣之所以悚息,伏願少垂省察。 其四曰:伏惟陛下,耳聽法音,目玩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幾,晷昃而食,夜分而寢。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睿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養性,頤無疆之祚。莊周有言:形有待而智無涯。以有待之形,役無涯之智,殆矣。此愚臣所不安,伏願陛下垂拱司契,委下責成,唯冕旒垂纊,而天下治矣。 高祖頗納之。 顯宗又上言曰:「進賢求才,百王之所先也。前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賢良、方正之稱。今之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而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別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是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於皇家?益于時者,賢才而已。苟有其才,雖屠釣奴虜之賤,聖皇不恥以為臣;苟非其才,雖三後之胤,自墜於皂隸矣。是以大才受大官,小才受小官,各得其所,以致雍熙。議者或雲,今世等無奇才,不若取士於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邵,便廢宰相而不置哉?但當校其有寸長銖重者,即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 又曰:「夫帝皇所以居尊以禦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惡以從善者,法也。是以有國有家,必以刑法為治,生民之命,於是而在。有罪必罰,罰必當辜,則雖箠撻之刑,而人莫敢犯也。有制不行,人得僥倖,則雖參夷之誅,不足以肅。自太和以來,多坐盜棄市,而遠近肅清。由此言之,止奸在於防檢,不在嚴刑也。今州郡牧守,邀當時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閣百官,亦鹹以深酷為無私,以仁恕為容盜。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內,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要,遇下如仇讎。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蓋由於此。《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實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 又曰:「昔周王為犬戎所逐,東遷河洛,鎬京猶稱『宗周』,以存本也。光武雖曰中興,實自創革,西京尚置京尹,亦不廢舊。今陛下光隆先業,遷宅中土,稽古複禮,于斯為盛。豈若周漢出於不得已哉?按《春秋》之義,有宗廟曰都,無則謂之邑,此不刊之典也。況北代宗廟在焉,山陵托焉,王業所基,聖躬所載,其為神鄉福地,實亦遠矣。今便同之郡國,臣竊不安。愚謂代京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崇本重舊,以光萬葉。」 又曰:「伏見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從,不依族類。然官位非常,有朝榮而夕悴,則衣冠淪於廝豎之邑,臧獲騰於膏腴之裡。物之顛倒,或至於斯。古之聖王,必令四民異居者,欲其業定而志專。業定則不偽,志專則不淫。故耳目所習,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肅而成。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創基撥亂,日不暇給,然猶分別士庶,不令雜居;伎作屠沽,各有攸處。但不設科禁,賣買任情,販貴易賤,錯居混雜。假令一處彈箏吹笛,緩舞長歌;一處嚴師苦訓,誦詩講禮。宣令童齔,任意所從,其走赴舞堂者萬數,往就學館者無一。此則伎作不可雜居,士人不宜異處之明驗也。故孔父雲裡仁之美,孟母弘三徙之訓,賢聖明誨,若此之重。今令伎作家習士人風禮,則百年難成;令士人兒童效伎作容態,則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處,則禮教易興;伎作雜居,則風俗難改。朝廷每選舉人士,則校其一婚一宦,以為升降,何其密也。至於開伎作宦途,得與膏粱華望接閈連甍,何其略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極,光宅中區,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別伎作,在於一言,有何為疑而闕盛美。」 又曰:「自南偽相承,竊有淮北,欲擅中華之稱,且以招誘邊民,故僑置中州郡縣。自皇風南被,仍而不改,凡有重名,其數甚眾。疑惑書記,錯亂區宇。非所以疆域物土,必也正名之謂也。愚以為可依地理舊名,一皆厘革。小者併合,大者分置。及中州郡縣,昔以戶少並省;今人口既多,亦可復舊。君人者,以天下為家,不得有所私也。故倉庫儲貯,以俟水旱之災,供軍國之用,至於有功德者,然後加賜。爰及末代,乃寵之所隆,賜賚無限。自比以來,亦為太過。在朝諸貴,受祿不輕,土木被錦綺,僮妾厭粱肉,而複厚賚屢加,動以千計。若分賜鰥寡,贍濟實多。如不悛革,豈周給不繼富之謂也?愚謂事有可賞,則明旨褒揚,稱事加賜,以勸為善;不可以親近之昵,猥損天府之儲。」 又曰:「諸宿衛內直者,宜令武官習弓矢,文官諷書傳。而今給其蒱博之具,以成褻狎之容,長矜爭之心,恣喧囂之慢,徒損朝儀,無益事實。如此之類,一宜禁止。」 高祖善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