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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辯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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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辯,字神通,博陵安平人。學涉經史,威儀整峻。顯祖征拜中書博士、散騎侍郎、平遠將軍、武邑太守。政事之餘,專以勸學為務。年六十二,卒。贈安南將軍、定州刺史,諡曰恭。 長子景俊,梗正有高風,好古博涉。以經明行修,征拜中書博士。曆侍御史、主文中散。受敕接蕭賾使蕭琛、范雲,高祖賜名為逸。後為員外散騎侍郎,與著作郎韓興宗參定朝儀。雅為高祖所知重,遷國子博士,每有公事,逸常被詔獨進。博士特命,自逸始。轉通直散騎常侍、廷尉少卿。卒,朝廷悼惜之,贈以本官。 子巨倫,字孝宗。幼孤。及長,曆涉經史,有文學武藝。以世宗挽郎,除冀州鎮北府墨曹參軍、太尉記室參軍。叔楷為殷州,巨倫仍為長史、北道別將。在州陷賊,斂恤亡存,為賊所義。葛榮聞其才名,欲用為黃門侍郎。巨倫心惡之。至五月五日,會集官僚,令巨倫賦詩,巨倫乃曰:「五月五日時,天氣已大熱。狗便呀欲死,牛複吐出舌。」 以引自晦,獲免。未幾,潛結死士數人,夜中南走,逢賊遊騎數百,俱恐不濟。巨倫曰:「甯南死一寸,豈北生一尺也!」 便欺賊曰:「吾受敕而行。」 賊不信,共爇火觀敕。火未然,巨倫手刃賊帥,餘人因與奮擊,殺傷數十人,賊乃四潰,得馬數匹而去。夜陰失道,惟看佛塔戶而行。到洛,朝廷嘉之,授持節、別將北討。初,楷喪之始,巨倫收殯倉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殯,並竊家口以歸。尋授國子博士。 莊帝即位,假節、中堅將軍、東濮陽太守,假征虜將軍、別將。時河北紛梗,人士避賊,多住郡界,歲儉饑乏,巨倫傾資贍恤,務相全濟,時類高之。元顥入洛,據郡不從。莊帝還宮,行西兗州事,封漁陽縣開國男,邑二百戶,尋除光祿大夫。三年卒,時年四十四。 子武,襲。武定中,懷州衛軍府錄事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初,巨倫有姊,明惠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內外親類莫有求者,其家議欲下嫁之。巨倫姑趙國李叔胤之妻,高明慈篤,聞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豈令此女屈事卑族!」 乃為子翼納之,時人歎其義。崔氏與翼書詩數十首,辭理可觀。 逸弟模,字叔軌。身長八尺,圍亦如之。出後其叔。雅有志度。起家奉朝請,曆太尉祭酒、尚書金部郎中、太尉主簿,轉中郎,遷太子家令。以公事免。神龜中,詔複本資,除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出除魯陽太守。正光二年,襄陽民密求款附,詔模為別將,隸淮南王世遵,率眾赴之。事覺,模焚襄陽邑郭而還。坐不克,免官。及蕭寶夤討關隴,引模為西征別將,屢有戰功,除持節、光祿大夫、都督別道諸軍事,加安東將軍。萬俟醜奴遣將郝虎南侵,模攻破其營,擒虎。以功封槐裡縣開國伯,邑五百戶。于時將督敗歿者多,模挫敵持重,號為名將。後假征東將軍、行岐州事。未幾,擊賊入深,沒于陳。贈撫軍將軍、相州刺史。永熙中,追錄前勳,又贈都督定相冀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刺史。子士護。 模弟楷,字季則。美風望,性剛梗,有當世幹具。釋褐奉朝請、員外散騎侍郎、廣平王懷文學。正始中,以王國官非其人,多被刑戮,惟楷與楊昱以數諫獲免。後為尚書左主客郎中、伏波將軍、太子中舍人、左中郎將。以党附高肇,為中尉所劾,事在《高聰傳》。楷性嚴烈,能摧挫豪強,故時人語曰:「莫廌(都買反)獬(孤楷反),付崔楷。」 于時冀定數州,頻遭水害。楷上疏曰: 臣聞有國有家者,莫不以萬姓為心。故矜傷軫於造次,求瘼結於寢興。黎民阻饑,唐堯致歎;眾庶斯饉,帝乙罪己。良以為政與農,實系民命。水旱緣茲以得濟,夷險用此而獲安。頃東北數州,頻年淫雨,長河激浪,洪波汩流,川陸連濤,原隰過望,彌漫不已,氾濫為災。戶無擔石之儲,家有藜藿之色。華壤膏腴,變為舄鹵;菽麥禾黍,化作雚蒲。斯用痛心徘徊,潸然佇立也。 昔洪水為害四載,流于《夏書》;九土既平攸同,紀自《虞誥》。亮由君之勤恤,臣用劬勞,日昃忘餐,宵分廢寢。伏惟皇魏,握圖臨宇,總契裁極,道敷九有,德被八荒,槐階棘路,實維英哲,虎門、麟閣,實曰賢明,天地函和,日月光曜。自比定冀水潦,無歲不饑;幽瀛川河,頻年泛溢。豈是陽九厄會,百六鐘期,故以人事而然,非為運極。昔魏國咸舄,史起哂之;茲地荒蕪,臣實為恥。不揆愚瞽,輒敢陳之。 計水之湊下,浸潤無間,九河通塞,屢有變改,不可一準古法,皆循舊堤。何者?河決瓠子,梁楚幾危;宣防既建,水還舊跡。十數年間,戶口豐衍。又決屯氏,兩川分流,東北數郡之地,僅得支存。及下通靈、鳴,水田一路,往昔膏腴,十分病九,邑居凋離,墳井毀滅。良由水大渠狹,更不開瀉,眾流壅塞,曲直乘之所致也。至若量其逶迤,穿鑿涓澮,分立堤堨,所在疏通,預決其路,令無停蹙。隨其高下,必得地形,土木參功,務從便省。使地有金堤之堅,水有非常之備。鉤連相注,多置水口,從河入海,遠邇徑過,瀉其墝澙,泄此陂澤。九月農罷,量役計功;十月昏正,立匠表度。縣遣能工,麾畫形勢;郡發明使,籌察可否。審地推岸,辨其脈流;樹板分崖,練厥從往。別使案檢,分剖是非,瞰睇川原,明審通塞。當境修治,不勞役遠,終春自罷,未須久功。即以高下營田,因于水陸,水種秔稻,陸藝桑麻。必使室有久儲,門豐餘積。 其實上葉禦災之方,亦為中古井田之利。即之近事,有可比倫。江淮之南,地勢洿下,雲雨陰霖,動彌旬月。遙途遠運,惟用舟艫;南畝畬菑,微事耒耜。而眾庶未為饉色,黔首罕有饑顏。豈天德不均,致地偏罰?故是地勢異圖,有茲豐餒。臣既鄉居水際,目睹荒殘,每思鄭白,屢想王李。夙宵不寐,言念皇家,愚誠丹款,實希效力,有心螢爝,乞暫施行。使數州士女,無廢耕桑之業;聖世洪恩,有賑饑荒之士。鄴宰深笑,息自一朝;臣之至誠,申於今日。 詔曰:「頻年水旱為患,黎民阻饑,靜言念之,昃不遑食,鑒此事條,深協在慮。但計畫功廣,非朝夕可合,宜付外量聞。」 事遂施行。楷用功未就,詔還追罷。 久之,京兆王繼為大將軍西討,引楷為司馬。還,轉後將軍、廣平太守。後葛榮轉盛,諸將拒擊,並皆失利。孝昌初,加楷持節、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兼尚書北道行台,尋轉軍司。未幾,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楷為刺史,加後將軍。楷至州,表曰:「竊惟殷州,地實四沖,居當五裂;西通長山,東漸巨野。頃國路康寧,四方有截,仍聚奸宄,桴鼓時鳴。況今天長喪亂,妖災間起。定州逆虜,趑趣北界;鄴下凶燼,蠶噬腹心。兩處犬羊,勢足併合,城下之戰,匪暮斯朝。臣以不武,屬此屏捍,實思效力,以弱敵強,析骸煮弩,固此忠節。但基趾造創,庶事茫然,升儲尺刃,聊自未有,雖欲竭誠,莫知攸濟。謹列所須兵仗,請垂矜許。必當虎視一方,遏其侵軼,肅清境內,保全所委。」 詔付外量,竟無所給。 葛榮自破章武、廣陽二王之後,鋒不可當。初,楷將之州,人鹹勸留家口,單身述職。楷曰:「貪人之祿,憂人之事,如一身獨往,朝廷謂吾有進退之計,將士又誰肯為人固志也?」 遂合家赴州。三年春,賊勢已逼,或勸減小弱以避之,乃遣第四女、第三兒夜出。既而召僚屬共論之,鹹曰:「女郎出嫁之女,郎君小未勝兵,留之無益,去複何損。且使君在城,家口尚多,足固將士之意,竊不足為疑。」 楷曰:「國家豈不知城小力弱也,置吾死地,令吾死耳!一朝送免兒女,將謂吾心不固。虧忠全愛,臧獲恥之,況吾荷國重寄也!」 遂命追還。州既新立,了無禦備之具。及賊來攻,楷率力抗拒,強弱勢懸,每勒兵士撫厲之,莫不爭奮,鹹稱:「崔公尚不惜百口,吾等何愛一身!」 速戰半旬,死者相枕。力竭城陷,楷執節不屈,賊遂害之,時年五十一。長子士元舉茂才,平州錄事參軍、假征虜將軍、防城都督,隨楷之州,州陷,亦戰歿。楷兄弟父子,並死王事,朝野傷歎焉。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鎮軍將軍、定州刺史。永熙中,又特贈侍中、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 士元弟士謙、士約,並歿關西。 士約弟士順,儀同開府行參軍。 士元息勵德,武定中,司徒城局參軍。 *** 史臣曰:鄭羲機識明悟,為時所許;懿兄弟風尚,俱有可觀,故能並當榮遇,其濟美矣。嚴祖穢薄,忝其家世。幼儒令問促年,伯猷賄以敗業,惜乎!崔辯器業著聞,位不遠到。逸經明行高,籍甚太和之日,德優官薄,仍世恨之。模雄壯之烈,楷忠貞之操,殺身成義,臨難如歸。非大丈夫亦何能以若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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