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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氏據吳越(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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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元年冬十月,錢鏐因朝廷冊閩王使者裴羽還,附表引咎,其子傳瓘及將佐屢為鏐上表自訴。癸卯,敕聽兩浙綱吏自便。 二年春三月乙酉,複以錢鏐為天下兵馬都元帥、尚父、吳越國王,遣監門上將軍張篯往諭旨,以向日致仕,安重誨矯制也。 三年春三月,吳越武肅王錢鏐寢疾,謂將吏曰:「吾疾必不起,諸兒愚懦,誰可為帥者。」眾泣曰:「兩鎮令公仁孝有功,孰不愛戴。」鏐乃悉出印鑰授傳瓘曰:「將吏推爾,宜善守之。」又曰:「子孫善事中國,勿以易姓廢事大之禮。」庚戌卒,年八十一。 傳瓘與兄弟同幄行喪,內牙指揮使陸仁章曰:「令公嗣先王霸業,將吏旦暮趨謁,當與諸公子異處。」乃命主者更設一幄,扶傳瓘居之,告將吏曰:「自今惟謁令公,禁諸公子從者無得妄入。」晝夜警衛,未嘗休息。鏐末年左右皆附傳瓘,獨仁章數以事犯之。至是傳瓘勞之,仁章曰:「先王在位,仁章不知事令公,今日盡節,猶事先王也。」傳瓘嘉歎久之。 傳瓘既襲位,更名元瓘,兄弟名「傳。」者皆更為「元」。以遺命去國儀,用藩鎮法,除民田荒絕者租稅。命處州刺史曹仲達權知政事。置擇能院,掌選舉殿最,以浙西營田副使沈嵩領之。 內牙指揮使富陽劉仁杞及陸仁章久用事,仁章性剛,仁杞好毀短人,皆為眾所惡。一日,諸將共詣府門請誅之,元瓘使從子仁俊諭之曰:「二將事先王久,吾方圖其功,汝曹乃欲逞私憾而殺之,可乎。吾為汝主,汝當稟吾命。不然,吾當歸臨安以避賢路。」眾懼而退。乃以仁章為衢州刺史,仁杞為湖州刺史。中外有上書告訐者,元瓘皆置不問,由是將吏輯睦。 秋七月己醜,加鎮海、鎮東節度使錢元瓘守中書令。 四年秋七月丁亥,賜錢元瓘爵吳王。元瓘于兄弟甚厚,其兄中吳、建武節度使元璙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壽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璙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甲午,以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元瓘為吳越王。 後晉高祖天福二年春二月,吳越王元瓘之弟順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元珦獲罪於元瓘,廢為庶人。初,吳越王鏐少子元王術 數有軍功,鏐賜之兵仗。及吳越王元瓘立,元王術 為土客馬步軍都指揮使、靜江節度使兼中書令,恃恩驕橫,增置兵仗至數千,國人多附之。元瓘忌之,使人諷元王術 請輸兵仗,出判溫州,元王術 不從。銅官廟吏告元王術 遣親信禱神,求主吳越江山,又為蠟丸從水竇出入,與兄元珦謀議。三月戊午,元瓘遣使者召元王術 宴宮中,既至,左右稱元王術 有刃墜於懷袖,即格殺之,並殺元珦。元瓘欲按諸將吏與元珦、元王術 交通者,從子仁俊諫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紹,皆焚其書疏以安反側,今宜效之。」元瓘從之。 夏四月,吳越王元瓘複建國,如同光故事。丙申,赦境內,立其子弘僔為世子。以曹仲達、沈嵩、皮光業為丞相,鎮海節度判官林鼎掌教令。十一月戊辰,詔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副元帥,進封吳越國王。 四年秋八月己酉,以吳越王元瓘為天下兵馬元帥。 冬十月,吳越恭穆夫人馬氏卒。夫人,雄武軍節度使綽之女也。初,武肅王鏐禁中外畜聲妓,文穆王元瓘年三十餘無子,夫人為之請於鏐,鏐喜曰:「吾家祭祀,汝實主之。」乃聽元瓘納妾鹿氏,生弘僔、弘倧。許氏,生弘佐。吳氏,生弘俶。眾妾,生弘偡、弘億、弘儀、弘偓、弘仰、弘信:夫人撫視,慈愛如一。常置銀鹿於帳前,坐諸兒于上而弄之。 五年夏四月甲子,吳越孝獻世子弘僔卒。冬十月丁酉,加吳越王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尚書令。 六年秋七月,吳越府署火,宮室、府庫幾盡。吳越王元瓘驚懼,發狂疾。 八月,吳越文穆王元瓘寢疾,察內都監使章德安忠厚,能斷大事,欲屬以後事,語之曰:「弘佐尚少,當擇宗人長者立之。」德安曰:「弘佐雖少,群下伏其英敏,願王勿以為念。」王曰:「汝善輔之,吾無憂矣。」德安,處州人也。辛亥,元瓘卒。 初,內牙指揮使戴惲為元瓘所親任,悉以軍事委之。元瓘養子弘侑乳母,惲妻之親也,或告惲謀立弘侑,德安秘不發喪,與諸將謀,伏甲士於幕下。壬子,惲入府,執而殺之,廢弘侑為庶人,複姓孫,幽之明州。是日,將吏以元瓘遺命,承制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弘佐為節度使,時年十四。九月庚申,弘佐即王位,命丞相曹仲達攝政。軍中言賜與不均,舉仗不受,諸將不能制。仲達親諭之,皆釋仗而拜。 弘佐溫恭,好書,禮士,躬勤政務,發摘奸伏,人不能欺。民有獻嘉禾者,弘佐問倉吏「今蓄積幾何。」對曰:「十年。」王曰:「然則軍食足矣,可以寬吾民。」乃命複其境內稅三年。 齊王開運二年冬十一月乙卯,吳越王弘佐誅內都監使杜昭達,己未,誅內牙上統軍使、明州刺史闞璠。昭達,建徽之孫也,與璠皆好貨。錢塘富人程昭悅以貨結二人,得侍弘佐左右。昭悅為人狡佞,王悅之,寵待逾於舊將,璠不能平。昭悅知之,詣璠頓首謝罪,璠責讓久之,乃曰:「吾始者決欲殺汝,今既悔過,吾亦釋然。」昭悅懼,謀去璠。璠專而愎,國人惡之者眾,王亦惡之。昭悅欲出璠於外,恐璠覺之,私謂右統軍使胡進思曰:「今欲除公及璠各為本州,島使璠不疑,可乎。」進思許之,乃以璠為明州刺史,進思為湖州刺史。璠怒曰:「出我於外,是棄我也。」進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不行何為。」璠乃受命。既而複以他故留進思。內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母,杜昭達之姑也。昭悅因譖璠、昭達謀奉仁俊作亂,下獄,鍛鏈成之。璠、昭達既誅,奪仁俊官,幽於東府。於是昭悅治闞、杜之黨,凡權位與已侔,意所忌者,誅放百餘人,國人畏之側目。胡進思重厚寡言,昭悅以為戇,故獨存之。昭悅收仁俊故吏慎溫其,使證仁俊之罪,拷掠備至,溫其堅守不屈。弘佐嘉之,擢為國官。溫其,衢州人也。 十二月,加弘佐東南面兵馬都元帥。 後漢高祖天福十二年。吳越內都監程昭悅多聚賓客,畜兵器,二月己卯,吳越王弘佐斬之,釋錢仁俊之囚。 夏六月,忠獻王弘佐卒,遺令以弘倧為鎮海、鎮東節度使。丙寅,弘倧襲位。秋七月,吳越王弘倧以其弟弘俶同參相府事。八月,制以錢弘倧為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中書令、吳越王。 十一月,吳越王弘倧大閱水軍,賞賜倍於舊。胡進思固諫,弘倧怒,投筆水中曰:「吾之財與士卒共之,奚多少之限邪。」 吳越王弘倧性剛嚴,憤忠獻王弘佐時容養諸將,政非已出,及襲位,誅杭、越侮法吏三人。 內牙統軍使胡進思恃迎立功,干預政事,弘倧惡之,欲授以一州,進思不可。進思有所謀議,弘倧數面折之。進思還家,設宗獻王位,被發慟哭。民有殺牛者,吏按之,引人所市肉近千斤。弘倧問進思「牛大者肉幾何。」對曰:「不過三百斤。」弘倧曰:「然則吏妄也。」命按其罪,進思拜賀其明。弘倧曰:「公何能知其詳。」進思踧踖對曰:「臣昔未從軍,亦嘗從事於此。」進思以弘倧為知其素業,故辱之,益恨怒。進思建議遣李孺贇歸福州,及孺贇叛,弘倧責之,進思愈不自安。 弘倧與內牙指揮使何承訓謀逐進思,又謀於內都監使水丘昭券。昭券以為進思党盛難制,不如容之,弘倧猶豫未決。承訓恐事泄,反以謀告進思。 十二月庚戌晦,弘倧夜宴將吏,進思疑其圖已,與其黨謀作亂,帥親兵百人,戎服執兵入見於天策堂曰:「老奴無罪,王何故圖之。」弘倧叱之不退,左右持兵者皆憤怒。弘倧猝愕不暇發言,趨入義和院。進思鎖其門,矯稱王命,告中外,雲:「猝得風疾,傳位於同參相府事弘俶。」進思因帥諸將迎弘俶於私第,且召丞相元德昭。德昭至,立於簾外不拜,曰:「俟見新君。」進思亟出褰簾,德昭乃拜。 進思稱弘倧之命,承制授弘俶鎮海、鎮東節度使兼侍中。弘俶曰:「能全吾兄,乃敢承命。不然當避賢路。」進思許之,弘俶始視事。進思殺水丘昭券及進侍鹿光鉉。光鉉,弘倧之舅也。進思之妻曰:「他人猶可殺,昭券君子也,奈何害之。」 乾佑元年春正月壬戌,吳越王弘俶遷故王弘倧於錦衣軍私第,遣匡武都頭薛溫將親兵衛之,潛戒之曰:「若有非常處分,皆非吾意,當以死拒之。」 二月,吳越內牙指揮使何承訓複請誅胡進思及其黨。吳越王弘俶惡其反復,且懼召禍,乙未,執承訓斬之。進思屢請殺廢王弘倧以絕後患,弘俶不許。進思詐以王命,密令薛溫害之。溫曰:「僕受命之日不聞此言,不敢妄發。」進思乃夜遣其党方安等二人逾垣而入,弘倧闔戶拒之,大呼求救。溫聞之,率眾而入,斃安等於庭中,入告弘俶。弘俶大驚曰:「全吾兄,汝之力也。」弘俶畏忌進思,曲意下之。進思亦內憂懼,未幾疽發背卒,弘倧由是獲全。 八月乙未,以錢弘俶為吳越國王。 隱帝乾祐二年夏五月,吳越內牙都指揮使鈄淊,胡進思之黨也,或告其謀叛,辭連丞相弘億。吳越王弘俶不欲窮治,貶淊於處州。秋七月,吳越王弘俶以丞相弘億判明州。 冬十月壬午,加吳越王弘俶尚書令。吳越王弘俶募民能墾荒田者,勿收其稅,由是境內無棄田。或請糾民遺丁以增賦,仍自掌其事,弘俶杖之國門,國人皆悅。 三年冬十月丁未,以吳越王弘俶為諸道兵馬元帥。 後周太祖廣順元年夏四月,吳越王弘俶徙廢王弘倧居東府,為築宮室,治園圃娛悅之,歲時供饋甚厚。顯德元年秋七月丁醜,加吳越王錢弘俶天下兵馬都元帥。 世宗顯德二年十二月,吳越王弘俶遣元帥府判官陳彥禧入貢,帝以詔諭弘俶,使出兵擊唐。 三年春二月,吳越王弘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蘇州營田指揮使陳滿言于丞相吳程曰:「周師南征,唐舉國驚擾,常州無備,易取也。」會唐主有詔撫安江陰吏民,滿告程雲:「周詔書已至。」程為之言於弘俶,請亟發兵從其策。丞相元德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誰與並力,能無危乎。請姑俟之。」程固爭,以為時不可失,弘俶卒從程議。癸未,遣程督衢州刺史鮑修讓、中直都指揮使羅晟趨常州。程謂將士曰:「元丞相不欲出師。」將士怒,流言欲擊德昭。弘俶匿德昭於府中,令捕言者,歎曰:「方出師而士卒欲擊丞相,不祥甚哉。」 癸巳,吳越王弘俶遣上直都指揮使路彥銖攻宣州,羅晟帥戰艦屯江陰。唐靜海制置使姚彥洪帥兵民萬人奔吳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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