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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篡唐(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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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宣帝天祐二年春二月戊戌,全忠使蔣玄暉邀昭宗諸子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禕、景王秘、祁王祺、雅王禛、瓊王祥,置酒九曲池,酒酣,悉縊殺之,投屍池中。 三月戊寅,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獨孤損同平章事,充靜海節度使。以禮部侍郎河間張文蔚同平章事。甲申,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樞為左僕射,崔遠為右僕射,並罷政事。初,柳璨及第,不四年為宰相,性傾巧輕佻。時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樞、崔遠、獨孤損皆朝廷宿望,意輕之,璨以為憾。和王傅張廷垘本優人,有寵于全忠,奏以為太常卿。樞曰:「廷範勳臣,幸有方鎮,何藉樂卿。恐非元帥之旨。」持之不下。全忠聞之,謂賓佐曰:「吾嘗以裴十四器識貞純,不入浮薄之黨。觀此議論,本態露矣。」璨因此並遠、損譖于全忠,故三人皆罷。 夏五月乙丑,彗星長竟天。柳璨恃朱全忠之勢,恣為威福。會有星變,占者曰:「君臣俱災,宜誅殺以應之。」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聚徒橫議,怨望腹誹,宜以之塞災異。」李振亦言于全忠曰:「朝廷所以不理,良由衣冠浮薄之徒,紊亂綱紀。且王欲圖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難制者也,不若盡去之。」全忠以為然。癸酉,貶獨孤損為棣州刺史,裴樞為登州刺史,崔遠為菜州刺史。乙亥,貶吏部尚書陸扆為濮州司戶,工部尚書王溥為淄州司戶。庚辰,貶太子太保致仕趙崇為曹州司戶,兵部侍郎王贊為濰州司戶。自餘或門胄高華,或科第自進,居三省台閣,以名檢自處,聲跡稍著者,皆指以浮薄,貶逐無虛日,縉紳為之一空。辛巳,再貶裴樞為瀧州司戶,獨孤損為瓊州司戶,崔遠為白州司戶。 六月戊子朔,敕裴樞、獨孤損、崔遠、陸扆、王溥、趙崇、王贊等並所在賜自盡時全忠聚樞等及朝士貶官者三十餘人于白馬驛,一夕盡殺之,投屍於河。初,李振屢舉進士,見不中第,故深疾縉紳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輩常自謂清流,宜投之黃河,使為濁流。」全忠笑而從之。振每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竄逐者,時人謂之鴟梟。見朝士皆頤指氣使,旁若無人。 全忠嘗與僚佐及遊客坐于大柳之下,全忠獨言曰:「此木宜為車轂。」眾莫應。有遊客數人起應曰:「宜為車轂。」全忠勃然厲聲曰:「書生輩好順口玩人,皆此類也。車轂須用夾榆,柳木豈可為之。」顧左右曰:「尚何待。」左右數十人,捽言:「宜為車轂。」者,悉撲殺之。 冬十月丙戌朔,以朱全忠為諸道兵馬元帥,別開幕府。是日,全忠部署將士,將歸大樑,忽變計,欲乘勝擊淮南。敬翔諫曰:「今出師未逾月,平兩大鎮,辟地數千里,遠近聞之,莫不震懾。此威望可惜,不若且歸息兵,俟釁而動。」不聽。 辛卯,朱全忠發襄州。壬辰,至棗陽,遇大雨。自申州抵光州,道險狹塗潦,人馬疲乏,士卒尚未冬服,多逃亡。全忠使人謂光州刺史柴再用曰:「下,我以汝為蔡州刺史,不下,且屠城。」再用嚴設守備,戎服登城,見全忠,拜伏甚恭,曰:「光州城小兵弱,不足以辱王之威怒。王苟先下壽州,敢不從命。」全忠留其城東旬日而去。 戊申,朱全忠發光州,迷失道百餘裡,又遇雨,比及壽州,壽人堅壁清野以待之。全忠欲圍之,無林木可為柵,乃退屯正陽。 十一月丙辰,朱全忠渡淮而北,柴再用抄其後軍,斬首三千級,獲輜重萬計。全忠悔之,躁忿尤甚。丁卯,至大樑。 先是,全忠急於傳禪,密使蔣玄暉等謀之。玄暉與柳璨等議,以魏、晉以來,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乃先除全忠諸道元帥,以示有漸,仍以刑部尚書裴迪為送告使。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疾玄暉權寵,欲得其處,因譖之于全忠曰:「玄暉、璨等欲延唐祚,故逗留其事以須變。」玄暉聞之,懼,自至壽春,具言其狀。全忠曰:「汝曹巧述閒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邪。」玄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愚智皆知之。玄暉與柳璨等非敢有背德,但以今茲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遽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理,然後取之,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玄暉惶遽辭歸,與璨議行九錫。時天子將郊祀,百官既習儀,裴迪自大樑還,言全忠怒曰:「柳璨、蔣玄暉等欲延唐祚,乃郊天也。」璨等懼,庚午,敕改用來年正月上辛。 柳璨、蔣玄暉等議加朱全忠九錫,朝士多竊懷憤悒,禮部尚書蘇循獨言曰:「梁王功業顯大,歷數有歸,朝廷速宜揖讓。」朝士無敢違者。辛巳,以全忠為相國,總百揆,以宣武、宣義、天平、護國、天雄、武順、佑國、河陽、義武、昭義、保義、戎昭、武定、泰甯、平盧、忠武、匡國、鎮國、武甯、忠義、荊南等二十一道為魏國,進封魏王,仍加九錫。全忠怒其稽緩,讓不受。十二月戊子,命樞密使蔣玄暉齎手詔詣全忠諭指。癸巳,玄暉自大樑還,言全忠怒不解。甲午,柳璨奏稱「人望歸梁王,陛下釋重負,今其時也。」即日遣璨詣大樑達傳禪之意,全忠拒之。 初,璨陷害朝士過多,全忠亦惡之。璨與蔣玄暉、張廷範朝夕宴聚,深相結,為全忠謀禪代事。何太后泣遣宮人阿秋、阿虔達意玄暉,語以他日傳禪之後,求子母生全。王殷、趙殷衡譖玄暉,雲:「與柳璨、張廷范于積善宮夜宴,對太后焚香為誓,期興複唐祚」。全忠信之,乙未,收玄暉及豐德庫使應頊、禦廚使朱建武系河南獄,以王殷權知樞密,趙殷衡權判宣徽院事。全忠三表辭魏王、九錫之命,丁酉,詔許之,更以為天下兵馬元帥,然全忠已修大樑府舍為宮闕矣。是日,斬蔣玄暉,杖殺應頊、朱建武。庚子,省樞密使及宣徽南院使,獨置宣徽使一員,以王殷為之,趙殷衡為副使。辛醜,敕罷宮人宣傳詔命及參隨視朝。追削蔣玄暉為凶逆百姓,令河南揭屍於都門外,聚眾焚之。 玄暉既死,王殷與趙殷衡又誣玄暉私侍何太后,令阿秋、阿虔通導往來。己酉,全忠密令殷、殷衡害太后于積善宮,敕追廢太后為庶人,阿秋、阿虔皆於殿前撲殺。庚戌,以皇太后喪,廢朝三日。辛亥,敕以宮禁內亂,罷來年正月上辛謁郊廟禮。 癸醜,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柳璨貶登州刺史,太常卿張廷範貶萊州司戶。甲寅,斬璨於上東門外,車裂廷范於都市。璨臨刑呼曰:「負國賊柳璨,死其宜矣。」 後樑太祖開平元年。初,梁王以河北諸鎮皆服,惟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之心。既而潞州內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恐中外因此離心,欲速受禪以鎮之。丁亥,王入館于魏,有疾,臥府中。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絕人望。」王雖不許而心德之,乃亟歸。壬寅,至大樑。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樑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于庭,王側身避之。貽矩還,言於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於梁。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壬子,詔宰相帥百官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卻之。於是朝臣、藩鎮乃至湖南、嶺南,上箋勸進者相繼。 三月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樑諭禪位之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齎百官箋詣大樑。 甲辰,唐昭宣帝降禦劄禪位於梁,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樑。 楊涉子直史館凝式言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日。 夏四月庚戌,梁王始禦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辛亥,令諸箋表簿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日。丙辰,張文蔚等至大樑。 壬戌,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朱三,爾可作天子乎。」 甲子,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寶,諸司各備儀衛鹵簿前導,百官從其後,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袞冕,即皇帝位。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寶升殿,讀已,降,帥百官舞蹈稱賀。帝遂與文蔚等宴于玄德殿。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文蔚等皆慚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禕盛稱帝功德,宜應天順人。帝複與宗戚飲博于宮中,酒酣,朱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滅族,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 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丁卯,遣使宣諭州鎮。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樑。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書舊臣官爵並如故。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于大安府。更名魏博曰天雄軍。遷濟陰王于曹州,栫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二年春二月癸亥,鴆殺濟陰王于曹州,追諡曰唐哀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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