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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導南詔入寇(3)


  十四年。南詔寇西川,又寇黔南,黔中經略使秦匡謀兵少不敵,棄城奔荊南,荊南節度使杜淙囚而奏之。六月乙未,敕斬匡謀,籍沒其家貲。

  西川節度使路岩,喜聲色遊宴,委軍府政事于親吏邊咸、郭籌,皆先行後申,上下畏之。嘗大閱,二人議事,默書紙相示而焚之,軍中以為有異圖,驚懼不安。朝廷聞之,十一月戊辰,徙岩荊南節度使。

  僖宗乾符元年冬十一月,南詔寇西川,作浮梁,濟大渡河。防河都知兵馬使、黎州刺史黃景複俟其半濟擊之,蠻敗走,斷其浮梁。蠻以中軍多張旗幟當其前,而分兵潛出上下流各二十裡,夜作浮梁,詰朝俱濟,襲破諸城柵,夾攻景複。力戰三日,景複陽敗走,蠻盡銳追之,景複設三伏以待之,蠻過三分之二,乃發伏擊之,蠻兵大敗,殺二千餘人,追至大渡河南而還,複修完城柵而守之。蠻歸,至之羅谷,遇國中發兵繼至,新舊相合,鉦鼓聲聞數十裡。複寇大渡河,與唐夾水而軍。詐雲求和,又自上下流潛濟,與景複戰連日。西川援兵不至,而蠻眾日益,景複不能支,軍遂潰。

  十二月,南詔乘勝陷黎州,入邛峽關,攻雅州。大渡河潰兵奔入邛州,成都驚擾,民爭入城,或北奔他州。城中大為守備,而塹壘比鄉時嚴固。驃信使其坦綽遺節度使牛叢書雲:「非敢為寇也,欲入見天子,面訴數十年為讒人離間冤抑之事。儻蒙聖恩矜恤,當還與尚書永敦鄰好。今假道貴府,欲借蜀王廳留止數日,即東上。」叢素懦怯,欲許之,楊慶複以為不可,斬其使者,留二人,授以書,遣還。書辭極數其罪,詈辱之,蠻兵及新津而還。叢恐蠻至,豫焚城外民居蕩盡,蜀人尤之。詔發河東、山南西道、東川兵援之,仍命天平節度使高駢詣西川制置蠻事。

  二年春正月丙戌,以高駢為西川節度使。高駢至劍州,先遣使走馬開成都門。或諫曰:「蠻寇逼近成都,相公尚遠,萬一狶突,奈何。」駢曰:「吾在交趾破蠻三十萬眾,蠻聞我來,逃竄不暇,何敢輒犯成都。今春氣向暖,數十萬人蘊積城中,生死共處,污穢鬱蒸,將成癘疫,不可緩也。」使者至成都,開門縱民出,各複常業,乘城者皆下城解甲,民大悅。蠻方攻雅州,聞之,遣使請和,引兵去。駢又奏:「南蠻小丑,易以枝梧。今西川新舊兵已多,所發長武、鄜坊、河東兵,徒有勞費,並乞勒還。」敕止河東兵而己。

  高駢至成都,明日,發步騎五千追南詔,至大渡河,殺獲甚眾,擒其酋長數十人,至成都,斬之。修復邛峽關、大渡河諸城柵,又築城于戎州馬湖鎮,號平夷軍,又築城於沐源川,皆蠻入蜀之要道也,各置兵數千戍之。自是蠻不復入寇。駢召黃景複責以大渡河失守,腰斬之。駢又奏請自將本管及天平、昭義、義成等軍共六萬擊南詔,詔不許。

  先是,南詔督爽屢牒中書,辭語怨望,中書不答。盧攜奏稱「如此,則蠻益驕,謂唐無以答,宜數其十代受恩以責之。然自中書發牒,則嫌於體敵,請賜高駢及嶺南節度使辛讜詔,使錄詔白,牒與之。」從之。

  三年春三月,南詔遣使者詣高駢求和,而盜邊不息,駢斬其使者。蠻之陷交趾也,虜安南經略判官杜驤妻李瑤。瑤,宗室之疏屬也。蠻遣瑤還,遞木夾以遺駢,稱「督爽牒西川節度使」,辭極驕慢。駢送瑤京師。甲辰,複牒南詔,數其負累聖恩德,暴犯邊境,殘賊欺詐之罪,安南、大渡覆敗之狀,折辱之。

  冬十月,西川節度使高駢築成都羅城,使僧景仙規度,週二十五裡,悉召縣令庀徒賦役,吏受百錢以上皆死。蜀土疏惡,以甓甃之,環城十裡內取土,皆剗丘垤平之,無得為坎陷以害耕種。役者不過十日而代,眾樂其均,不費撲撻而功辦。自八月癸醜築之,至十一月戊子畢工。役之始作也,駢恐南詔揚聲入寇,雖不敢決來,役者必驚擾,乃奏遣景仙遊行入南詔,說諭驃信使歸附中國,仍許妻以公主,因與議二國禮儀,久之不決。駢又聲言欲巡邊,朝夕通烽火,至大渡河而實不行,蠻中惴恐。由是訖于城成,邊候無風塵之警。先是,西川將吏入南詔,驃信皆坐受其拜。駢以其俗尚浮屠,故遣景仙往,驃信果帥其大臣迎拜,信用其言。

  四年。南詔酋龍嗣立以來,為邊患殆二十年,中國為之虛耗,而其國中亦疲弊。酋龍卒,諡曰景莊皇帝。子法立,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亦號大封人。法好田獵、酣飲,委國事于大臣。

  閏二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遣陁西段嵯寶等來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歲久,饋餉之費,疲弊中國,請許其和,使羸瘵息肩」,詔許之。讜遣大將杜弘等齎書幣,送嵯寶還南詔,但留荊南、宣歙數軍戍邕州,自是諸道兵什減其七。

  五年夏四月,南詔遣其酋望趙宗政來請和親,無表,但令督爽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詔百官議之,禮部侍郎崔澹等以為「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達大體,反因一僧呫囁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高駢聞之,上表與澹爭辨。詔諭解之。

  五月,邕州大將杜弘送段嵯寶至南詔,逾年而還。甲辰,辛讜複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朗使于南詔。

  冬十二月,南詔使者趙宗政還其國。中書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書意,使安潛答之。

  六年春正月,賈宏等未至南詔,相繼卒於道中,從者死亦太半。時辛讜己病風痹,召攝巡官徐雲虔,執其手曰:「讜己奏朝廷發使入南詔,而使者相繼物故,奈何。吾子既仕則思徇國,能為此行乎。讜恨風痹,不能拜耳。」因嗚咽流涕。雲虔曰:「士為知己死。明公見辟,恨無以報德,敢不承命。」讜喜,厚具資裝而遣之。

  二月丙寅,雲虔至善闡城,驃信見大使抗禮,受副使以下拜。己巳,驃信使慈雙羽、楊宗就館謂雲虔曰:「貴府牒欲驃信稱臣,奉表貢方物。驃信己遣人自西川入唐,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夫兄弟、舅甥,書幣而已,何表貢之有。」雲虔曰:「驃信既欲為弟、為甥,驃信景莊之子,景莊豈無兄弟,于驃信為諸父,驃信為君,則諸父皆稱臣,況弟與甥乎。且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邊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考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爭,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合,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虔甚厚,以木夾二授雲虔,其一上中書門下,其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廣明元年春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代崔安潛。安南軍亂,節度使曾袞出城避之,諸道兵戍邕管者往往自歸。

  趙宗政之還南詔也,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議為是,且曰:「南詔小蠻,本雲南一郡之地,今遣使與和,彼謂中國為怯,複求尚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瑑上言:「大中之末,府庫充實。自鹹通以來,蠻兩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徵兵運糧,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賦太半不入京師,三使、內庫由茲虛竭,戰士死于瘴癘,百姓困為盜賊,致中原榛杞,皆蠻故也。前歲冬,蠻不為寇,由趙宗政未歸。去歲冬,蠻不為寇,由徐雲虔覆命,蠻尚有冀望。今安南子城為叛卒所據,節度使攻之未下,自餘戍卒多已自歸,邕管客軍又減其半。冬期且至,儻蠻寇侵軼,何以支梧。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懷怨益深,堅決犯邊,則可矣。」乃作詔賜陳敬瑄,許其和親,不稱臣。令敬瑄錄詔白,並移書與之,仍增賜金帛。以嗣曹王龜年為宗正少卿充使,以徐雲虔為副使,別遣內使,共齎詣南詔。

  中和元年秋八月,宗正少卿嗣曹王龜年自南詔還,驃信上表款附,請悉遵詔旨。二年秋七月,南詔上書請早降公主,詔報以方議禮儀。

  三年秋七月,南詔遣布燮楊奇肱來迎公主。詔陳敬瑄以書辭以「鑾輿巡幸,儀物未備,俟還京邑,然後出降」。奇肱不從,直前至成都。冬十月,以宗女為安化長公主妻南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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