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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衰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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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複河湟附) 唐文宗開成三年。吐蕃彝泰贊普卒,弟達磨立。彝泰多病,委政大臣,由是僅能自守,久不為邊患。達磨荒淫殘虐,國人不附,災異相繼,吐蕃益衰。 武宗會昌二年冬十二月丁卯,吐蕃遣其臣論普熱來告達磨贊普之喪,命將作少監李璟為弔祭使。劉沔奏移軍雲州。 初,吐蕃達磨贊普有佞幸之臣,以為相。達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兄尚延力之子乞離胡為贊普,才三歲,佞相與妃共制國事,吐蕃老臣數十人皆不得豫政事。首相結都那見乞離胡不拜,曰:「贊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比年災異之多,乃為此也。老夫無權,不得正其亂以報先贊普之德,有死而已。」拔刀剺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滅其族,國人憤怒。又不遣使詣唐求冊立。 洛門川討擊使論恐熱性悍忍,多詐謀,乃屬其徒告之曰:「賊舍國族立綝氏,專害忠良,以脅眾臣。且無大唐冊命,何名贊普。吾當與汝屬舉義兵,入誅綝妃及用事者,以正國家。天道助順,功無不成。」遂說三部落,得萬騎。是歲,與青海節度使同盟舉兵,自稱國相。 至渭州,遇國相尚思羅屯薄寒山,恐熱擊之,思羅棄輜重西奔松州,恐熱遂屠渭州。思羅發蘇毗、吐谷渾、羊同等兵合八萬,保洮水,焚橋拒之。恐熱至,隔水語蘇毗等曰:「賊臣亂國,天遣我來誅之,汝曹奈何助逆。我今已為宰相,國內兵我皆得制之,汝不從,將滅汝部落。」蘇毗等疑,不戰,恐熱引驍騎涉水,蘇毗等皆降。思羅西走,追獲,殺之,恐熱盡並其眾,合十餘萬。自渭州至松州,所過殘滅,屍相枕籍。 三年。吐蕃鄯州節度使尚婢婢世為吐蕃相,婢婢好讀書,不樂仕進,國人敬之。年四十餘,彝泰贊普強起之,使鎮鄯州。婢婢寬厚,沈勇有謀略,訓練士卒多精勇。論恐熱雖名義兵,實謀篡國,忌婢婢,恐襲其後,欲先滅之。六月,大舉兵擊婢婢,旌旗雜畜千里不絕。至鎮西,大風震電,天火燒殺裨將十餘人,雜畜以百數。恐熱惡之,盤桓不進。婢婢謂其下曰:「恐熱之來,視我如螻蟻,以為不足屠也。今遇天災,猶豫不進,吾不如迎伏以卻之,使其志益驕而不為備,然後可圖也。」乃遣使以金帛牛酒犒師,且致書言:「相公舉義兵以匡國難,闔境之內孰不向風。苟遣一介,賜之折簡,敢不承命,何必遠辱士眾,親臨下藩。婢婢資性愚僻,惟嗜讀書,先贊普授以藩維,誠為非據,夙夜慚惕,惟求退居。相公若賜以骸骨,聽歸田裡,乃愜平生之素願也。」恐熱得書喜,遍示諸將曰:「婢婢惟把書卷,安知用兵。待吾得國,當位以宰相,坐之於家,亦無所用也。」乃複為書,勤厚答之,引兵歸。婢婢聞之,撫髀笑曰:「我國無主,則歸大唐,豈能事此犬鼠乎。」 秋九月,吐蕃論恐熱屯大夏川,尚婢婢遣其將厖結心及莽羅薛呂將精兵五萬擊之。至河州南,莽羅薛呂伏兵四萬於險阻,厖結心伏萬人于柳林中,以千騎登山,飛矢系書罵之。恐熱怒,將兵數萬追之。厖結心陽敗走,時為馬乏不進之狀。恐熱追之益急,不覺行數十裡,伏兵發,斷其歸路,夾擊之。會大風飛沙,溪穀皆溢,恐熱大敗,伏屍五十裡,溺死者不可勝數,恐熱單騎遁歸。 四年。朝廷以吐蕃內亂,議複河、湟,乃以給事中劉濛為巡邊使,使先備器械糗糧詗吐蕃眾寡以聞。 吐蕃論恐熱之將岌藏豐贊惡恐熱殘忍,降于尚婢婢。恐熱發兵擊婢婢於鄯州,婢婢分兵為五道拒之。恐熱退保東穀,婢婢為木柵圍之。恐熱突圍走保薄寒山,餘眾皆降於婢婢。 五年。吐蕃論恐熱複糾合諸部擊尚婢婢,婢婢遣厖結藏將兵五千拒之,恐熱大敗,與數十騎遁去。婢婢傳檄河、湟,數恐熱殘虐之罪曰:「汝輩本唐人,吐蕃無主,則相與歸唐,毋為恐熱所獵如狐兔也。」於是諸部從恐熱者稍稍引去。 宣宗大中元年夏五月,吐蕃論恐熱乘武宗之喪,誘黨項及回鶻餘眾寇河西。詔河東節度使王宰將代北諸軍擊之。宰以沙陀朱邪赤心為前鋒,自麟州濟河,與恐熱戰於鹽州,破走之。 二年冬十二月,鳳翔節度使崔珙奏破吐蕃,克清水。清水先隸秦州,詔以本州未複,權隸鳳翔。吐蕃論恐熱遣其將莽羅急藏將兵二萬略地西鄙,尚婢婢遣其將拓跋懷光擊之于南穀,大破之,急藏降。 三年春二月,吐蕃論恐熱軍於河州,尚婢婢軍於河源軍。婢婢諸將欲擊恐熱,婢婢曰:「不可,我軍驟勝而輕敵,彼窮困而致死,戰必不利。」諸將不從。婢婢知其必敗,據河橋以待之,諸將果敗。婢婢收餘眾,焚橋歸鄯州。 吐蕃秦、原、安樂三州及石門等七關來降,以太僕卿陸耽為宣諭使、詔涇原、靈武、鳳翔、邠甯、振武皆出兵應接。夏六月,涇原節度使康季榮取原州及石門、驛藏、木峽、制勝、六盤、石峽六關。秋七月丁巳,靈武節度使朱叔明取長樂州。甲子,邠甯節度使張君緒取蕭關。甲戌,鳳翔節度使李玭取秦州。詔邠甯節度權移軍于寧州,以應接河西。八月乙酉,改長樂州為威州。 河、隴老幼千餘人詣闕,己醜,上禦延喜門樓見之,歡呼舞躍,解胡服,襲冠帶,觀者皆呼萬歲。詔「募百姓墾辟三州、七關土田,五年不租稅。自今京城罪人應配流者皆配十處。四道將吏能於鎮戍之地為營田者,官給牛及種糧。溫池鹽利可贍邊陲,委度支制置。其三州、七關鎮戍之卒皆倍給衣糧,仍二年一代。道路建置堡柵,有商旅往來販易及戍卒子弟通傳家信,關鎮毋得留難。其山南、劍南邊境有沒蕃州縣,亦令量力收復。」 冬閏十一月丁酉,宰相以克復河、湟,請上尊號。上曰:「憲宗常有志複河、湟,以中原方用兵,未遂而崩。今乃克成先志耳,其議加順、憲二廟尊諡以昭功烈。」祿山之亂,河右暨鄯、武、迭、宕等郡皆沒於吐蕃,代宗寶應元年又陷秦、渭、臨洮,廣德元年複陷河、蘭、岷、廓,德宗貞元二年陷安西,北庭、隴右州縣盡矣。 四年春二月,以秦州隸鳳翔。 秋九月,吐蕃論恐熱遣僧莽羅藺真將兵于雞項關南造橋,以擊尚婢婢軍于白土嶺。婢婢遣其將尚鐸羅榻藏將兵據臨蕃軍以拒之,不利,複遣磨離羆子、燭盧鞏力將兵據犛牛峽以禦之。鞏力請「按兵拒險,勿與戰,以奇兵絕其糧道,使進不得戰,退不得還,不過旬月,其眾必潰」。羆子不從。鞏力曰:「吾寧為不用之人,不為敗軍之將。」稱疾,歸鄯州。羆子逆戰,敗死。婢婢糧乏,留拓跋懷光守鄯州,帥部落二千餘人就水草于甘州西。恐熱聞婢婢棄鄯州,自將輕騎五千追之。至瓜州,聞懷光守鄯州,遂大掠河西鄯、廓等八州,殺其丁壯,劓刖其羸老及婦人,以槊貫嬰兒為戲,焚其室廬,五千里間,赤地殆盡。 五年春二月壬戌,天德軍奏攝沙州刺史張義潮遣使來降。義潮,沙州人也。時吐蕃大亂,義潮陰結豪傑,謀自叛歸唐。一旦,帥眾被甲噪於州門,唐人皆應之,吐蕃守者驚走,義潮遂攝州事,奉表來降。以義潮為沙州防禦使。 吐蕃論恐熱殘虐,所部多叛。拓跋懷光使人說誘之,其眾或散歸部落,或降於懷光。恐熱勢孤,乃揚言於眾曰:「吾今入朝于唐,借兵五十萬來誅不服者,然後以渭州為國城,請唐冊我為贊普,誰敢不從。」五月,恐熱入朝,上遣左丞李景讓就禮賓院問所欲。恐熱氣色驕倨,語言荒誕,求為河渭節度使。上不許,召對三殿,如常日胡客,勞賜遣還。恐熱怏怏而去,複歸落門川,聚其舊眾,欲為邊患。會久雨,乏食,眾稍散,才有三百餘人,奔於廓州。 冬十月,張義潮發兵略定其旁瓜、伊、西、甘、肅、蘭、鄯、河、岷、廓十州,遣其兄義澤奉十一州圖籍入見,於是河、湟之地盡入于唐。十一月,置歸義軍于沙州,以義潮為節度使、十一州觀察使。又以義潮判官曹義金為歸義軍長史。 七年。度支奏:「自河、湟平,每歲天下所納錢九百二十五萬餘緡,內五百五十萬餘緡租稅,八十二萬餘緡榷酤,二百七十八萬餘緡鹽利。」 十一年冬十月己巳,以秦成防禦使李承勳為涇原節度使。承勳,光弼之孫也。先是,吐蕃酋長尚延心以河、渭二州部落來降,拜武衛將軍。承勳利其羊馬之富,誘之入鳳林關,居秦州之西。承勳與諸將謀執延心,誣雲謀叛,盡掠其財,徙其眾於荒遼。延心知之,因承勳軍宴,坐中謂承勳曰:「河、渭二州,土曠人稀,因以饑疫。唐人多內徙三川,吐蕃皆遠遁於迭、宕之西,二千里間寂無人煙。延心欲入見天子,請盡帥部眾分徙內地,為唐百姓,使西邊永無揚塵之警,其功亦不愧于張義潮矣。」承勳欲自有其功,猶豫未許。延心複曰:「延心既入朝,部落內徙,但惜秦州無所複恃耳。」承勳與諸將相顧默然。明日,諸將言於承勳曰:「明公首開營田,置使府,擁萬兵,仰給度支,將士無戰守之勞,有耕市之利。若從延心之謀,則西陲無事,朝廷必罷使府,省戍兵,還以秦州隸鳳翔,吾屬無所複望矣。」承勳以為然,即奏延心為河、渭都游奕使,統其眾居之。 懿宗鹹通三年。嗢末始入貢。嗢末者,吐蕃之奴號也。吐蕃每發兵,其富室多以奴從,往往一家至十數人,由是吐蕃之眾多。及論恐熱作亂,奴多無主,遂相糾合為部落,散在甘、肅、瓜、沙、河、渭、岷、廓、迭、宕之間,吐蕃微弱者反依附之。 四年春二月,置天雄軍于秦州,以成、河、渭三州隸焉,以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觀察使。三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奏,自將蕃、漢兵七千克復涼州。 七年春二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奏,論恐熱寓居廓州,糾合旁側諸部,欲為邊患,皆不從。所向盡為仇敵,無所自容。仇人以告拓跋懷光於鄯州,懷光引兵擊破之。閏三月,吐蕃寇邠甯,節度使薛弘宗拒卻之。 冬十月,拓跋懷光以五百騎入廓州,生擒論恐熱,先刖其足,數而斬之,傳首京師。其部眾東奔秦州,尚延心邀擊破之,悉奏遷於嶺南。吐蕃自是衰絕,乞離胡君臣不知所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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