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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韋之禍(8)


  二年正月壬辰朔,太后享萬象神宮,以魏王承嗣為亞獻,梁王三思為終獻。太后自製神宮樂,用舞者九百人。

  戶婢團兒為太后所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譖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為厭咒。癸巳,妃與德妃朝太后于嘉豫殿,既退,同時殺之,瘞于宮中,莫知所在。德妃,抗之曾孫也。皇嗣畏忤旨,不敢言,居太后前,容止自如。團兒複欲害皇嗣,有言其情于太后者,太后乃殺團兒。

  是時,告密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德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忘為妖異以恐德妃母龐氏。龐氏懼,奴請夜祠禱解,因發其事,下監察禦史龍門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為與德妃同祝詛,先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龐氏所為,臣子所不忍道。」太后擢季昶為給事中。龐氏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冤,有功牒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歎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有功苟自強,必內憂懼,密伺之,方熟寢。太后召有功,迎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德。」太后默然。由是龐氏得減死,與其三子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亦除名。

  臘月丁卯,降皇孫成器為壽春王,恒王成義為衡陽王,楚王隆基為臨淄王,衛王隆范為巴陵王,趙王隆業為彭城王,皆睿宗之子也。春一月甲寅,前尚方監裴匪躬、內常侍範雲仙坐私謁皇嗣,腰斬

  於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潛有異謀者,太后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大呼謂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皆出,流血被地。太后聞之,令轝入宮中,使醫內五藏,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親臨視之,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或告嶺南流人謀反,太后遣司刑評事萬國俊攝監察禦史就按之。國俊至廣州,悉召流人,矯制賜自盡。流人號呼不服,國俊驅就水曲,盡斬之,一朝殺三百餘人。然後詐為反狀,還奏,因言:「諸道流人亦必有怨望謀反者,不可不早誅。」太后喜,擢國俊為朝散大夫,行侍御史。更遣右翊衛兵曹參軍劉光業、司刑評事王德壽、苑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右武威衛兵曹參軍屈貞筠皆攝監察禦史,詣諸道按流人。光業等以國俊多殺蒙賞,爭效之,光業殺七百人,德壽殺五百人,自餘少者不減百人,其遠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太后頗知其濫,制六道流人未死者,並家屬皆聽還鄉里。國俊等亦相繼死,或得罪流竄。

  來俊臣誣冬官尚書蘇幹,雲在魏州與琅邪王沖通謀,夏四月乙未,殺之。

  秋九月,魏王承嗣等五千人表請加尊號曰金輪聖神皇帝。乙未,太后禦萬象神宮,受尊號,赦天下。作金輪等七寶,每朝會,陳之殿庭。庚子,追尊昭安皇帝曰渾元昭安皇帝,文穆皇帝曰立極文穆皇帝,孝明高皇帝曰無上孝明高皇帝,皇后從帝號。

  延載元年夏五月,魏王承嗣等二萬六千餘人上尊號曰越古金輪聖神皇帝。甲午,禦則天門樓,受尊號,赦天下,改元。

  河內有老尼居神都麟趾寺,與嵩山人韋什方等以妖妄惑眾。尼自號淨光如來,雲能知未然。什方自雲吳赤烏元年生。又有老胡亦自言五百歲,雲見薛師已二百年矣,容貌愈少。太后甚信重之,賜什方姓武氏。秋七月癸未,以什方為正諫大夫、同平章事,制雲:「邁軒代之廣成,逾漢朝之河上」。八月,什方乞還山,制罷遣之。

  武三思帥四夷酋長請鑄銅鐵為天樞,立於端門之外,銘紀功德,黜唐頌周,以姚璹為督作使。諸胡聚錢百萬億,買銅鐵不能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

  九月,殿中丞來俊臣坐贓,貶同州參軍。王弘義流瓊州,詐稱為追還,至漢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驗,得其奸狀,撲殺之。

  內史李昭德于太后委遇,頗用權使氣,人多疾之。前魯王府功曹參軍丘愔上疏攻之,其略曰:「陛下天授以前,萬機獨斷。自長壽以來,委任昭德,參奉機密,獻可替否。事有便利,不預諮謀,要待畫日將行,方乃別生駁異。揚露專擅,顯示於人,歸美引愆,義不如此。」又曰:「臣觀其膽,乃大於身,鼻息所沖,上拂雲漢。」又曰:「蟻穴壞堤,針芒寫氣,權重一去,收之極難。」長上果毅鄧注又著《石論》數千言,述昭德專權之狀。鳳閣舍人逢弘敏取奏之,太后由是惡昭德。壬寅,貶昭德為南賓尉,尋又免死流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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