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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分東西(5)


  冬十月,東魏丞相歡攻玉壁,晝夜不息,魏韋孝寬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於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歡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城上先有二樓,孝寬縛木接之,今常高於土山以禦之。歡使告之曰:「雖爾縛樓至天,我當穿地取爾。」乃鑿地為十道,又用術士李業興《孤虛》法,聚攻其北,北,天險也。孝寬掘長塹邀其地道,選戰士屯塹上,每穿至塹,戰士輒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有在地道內者,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一鼓皆焦爛。敵以攻車撞城,車之所及,莫不摧毀,無能禦者。孝寬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張之,布既懸空,車不能壞。敵又縛松、麻於竿,灌油加火以燒布,並欲焚樓。孝寬作長鉤,利其刃,火竿將至,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敵又於城四面穿地為二十道,其中施樑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寬隨崩處豎木柵以捍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孝寬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倉曹參軍祖珽說之曰:「君獨守孤城,而四方無救,恐終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寬報曰:「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返之危。孝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珽複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祿,或複可爾,自外軍民,何事相隨入湯火中。」乃射募格於城中,雲:「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賞帛萬匹。」孝寬手題書背,返射城外,雲:「能斬高歡者准此。」珽,瑩之子也。東魏苦攻凡五十日,士卒戰及病死者七萬人,共為一塚。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有星墜歡營中,士卒驚懼。十一月庚子,解圍去。

  先是,歡別使侯景將兵趣齊子嶺,魏建州刺史楊摽鎮車箱,恐其寇邵郡,帥騎禦之。景聞摽至,斫木斷路六十餘裡,猶驚而不安,遂還河陽。庚戌,歡使段韶從太原公洋鎮鄴。辛亥,征世子澄會晉陽。

  魏以孝寬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建忠公。時人以王思政為知人。十二月己卯,歡以無功,表解都督中外諸軍,東魏主許之。

  歡之自玉壁歸也,軍中訛言:「韋孝寬以定功弩射殺丞相。」魏人聞之,因下令曰:「勁弩一發,凶身自殞。」歡聞之,勉至見諸貴,使斛律金作《敕勒歌》,歡自和之,哀感流涕。

  大清元年春正月丙午,東魏勃海獻武王歡卒。

  二年夏四月甲戌,東魏遣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紹宗、大都督劉豐生等將步騎十萬攻魏王思政於潁川。思政命臥鼓偃旗,若無人者。嶽恃其眾,四面陵城。思政選驍勇開門出戰,嶽兵敗走。岳更築土山,晝夜攻之,思政隨方拒守,奪其土山,置樓堞以助防守。

  三年夏四月,東魏高岳等攻魏潁川,不克。大將軍澄益兵助之,道路相繼,逾年猶不下。山鹿忠武公劉豐生建策,堰洧水以灌之,城多崩頹,嶽悉眾分休迭進。王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勞苦,城中泉湧,懸釜而炊。太師泰遣大將軍趙貴督東南諸州兵救之,自長社以北,皆為陂澤,兵至穰,不得前。東魏人使善射者乘大艦臨城射之,城垂陷。燕郡景惠公慕容紹宗與劉豐生臨堰視之,見東北塵起,同入艦坐避之。俄而暴風至,遠近晦冥,纜斷飄船徑向城。城上人以長鉤牽船,弓弩亂髮,紹宗赴水溺死,豐生游上向土山,城上人射殺之。

  五月,東魏高岳既失慕容紹宗等,志氣沮喪,不敢複逼長社城。陳元康言于大將軍澄曰:「王自輔政以來,未有殊功,雖破侯景,本非外賊。今潁川垂陷,願王自以為功。」澄從之。戊寅,自將步騎十萬攻長社,親臨作堰,堰三決,澄怒,推負土者及囊並塞之。

  六月,長社城中無鹽,人病攣腫,死者什八九。大風從西北起,吹水入城,城壞。東魏大將軍澄令城中曰:「有能生致王大將軍者封侯。若大將軍身有損傷,親近左右皆斬。」王思政帥眾據土山,告之曰:「吾力屈計窮,唯當以死謝國。」因仰天大哭,西向再拜,欲自刎。都督駱訓曰:「公常語訓等汝齎我頭出降,非但得富貴,亦完一城人,今高相既有此令,公獨不哀士卒之死乎。」眾共執之,不得引決。澄遣通直散騎趙彥深就土山遺以白羽扇,執手申意,牽之以下。澄不令拜,延而禮之。思政初入潁川,將士八千人,及城陷,才三千人,卒無叛者。澄悉散配其將卒于遠方,改潁川為鄭州,禮遇思政甚重。西合祭酒盧潛曰:「思政不能死節,何足可重。」澄謂左右曰:「我有盧潛,乃是更得一王思政。」潛,度世之曾孫也。

  初,思政屯襄城,欲以長社為行台治所,遣使者魏仲啟陳于太師泰,並致書于淅州刺史崔猷。猷複書曰:「襄城控帶京洛,實當今之要地,如有動靜,易相應接。潁川既鄰寇境,又無山川之固,賊若潛來,徑至城下。莫若頓兵襄城,為行台之所。潁川置州,遣良將鎮守,則表裡膠固,人心易安,縱有不虞,豈能為患。」仲見泰,具以啟聞,泰令依猷策。思政固請,且約「賊水攻期年、陸攻三年之內,朝廷不煩赴救」。泰乃許之。及長社不守,泰深悔之。猷,孝芬之子也。

  侯景之南叛也,丞相泰恐東魏複取景所部地,使諸將分守諸城。及潁川陷,泰以諸城道路阻絕,皆令拔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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