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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胡之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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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髮樹機能 齊萬年) 晉武帝泰始五年春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以胡烈為刺史。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置於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 六年夏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禿髮樹機能于萬斛堆,兵敗被殺。都督雍、涼州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將軍劉旗救之,旗觀望不進。亮坐貶為平西將軍,旗當斬。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免旗死。」詔曰:「若罪不在旗,當有所在。」乃免亮官。 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討樹機能。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擊之,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縣乏,宜並力大運芻糧,須春進討。鑒奏預稽乏軍興,檻車征詣廷尉,以贖論。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 七年夏四月,北地胡寇金城,涼州刺史牽弘討之。眾胡皆內叛,與樹機能共圍弘于青山,弘軍敗而死。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弘皆勇而無謀,強于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時弘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帝以為騫與弘不協而毀之。於是征弘,既至,尋複以為涼州刺史。騫數歎息,以為必敗。二人果失羌戎之和,兵敗身沒,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悔之。 咸寧三年春三月,平虜護軍文鴦督涼、秦、雍州諸軍,討樹機能,破之,諸胡二十萬口來降。 四年春正月,司馬督東平馬隆上言:「涼州刺史楊欣失羌戎之和,必敗」夏六月,欣與樹機能之党若羅拔能等戰于武威,敗死。 冬十二月,鮮卑樹機能久為邊患,僕射李憙請發兵討之。朝議皆以為出兵重事,虜不足憂。 五年春正月,樹機能攻陷涼州。帝甚悔之,臨朝而歎曰:「誰能為我討此虜者。」司馬督馬隆進曰:「陛下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必能平賊,何為不任,顧方略何如耳。」隆曰:「臣願募勇士三千人,無問所從來,帥之以西,虜不足平也。」帝許之。乙丑,以隆為討虜護軍、武威太守。公卿皆曰:「見兵已多,不宜橫設賞募。隆小將妄言,不足信也。」帝不聽。隆募能引弓四鈞、挽弩九石者取之,立標簡試,自旦至日中,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又請自至武庫選仗,武庫令與隆忿爭,禦史中丞劾奏隆。隆曰:「臣當畢命戰場,武庫令乃給以魏時朽仗,非陛下所以使臣之意也。」帝命惟隆所取,仍給三年軍資而遣之。 十一月,馬隆西度溫水,樹機能等以眾數萬據險拒之。隆以山路斄隘,乃作扁箱車,為木屋,施于車上,轉戰而前,行千餘裡,殺傷甚眾。自隆之西,音問斷絕,朝廷憂之,或謂已沒。後隆使夜到,帝撫掌歡笑,詰朝,召群臣謂曰:「若從諸卿言,無涼州矣。」乃詔假隆節,拜宣威將軍。隆至武威,鮮卑大人猝跋韓且萬能等帥萬餘落來降。十二月,隆與樹機能大戰,斬之,涼州遂平。 太康元年。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內諸郡,其後數因忿恨,殺害長吏,漸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欽上疏曰:「戎狄強獷,曆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庭矣。宜及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策也。」帝不聽。 惠帝元康四年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黨,殺長吏。秋八月,郝散帥眾降,馮翊都尉殺之。 六年夏,郝散弟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張損,敗馮翊太守歐陽建。 征西大將軍趙王倫與雍州刺史濟南解系爭軍事,更相表奏,朝廷以梁王彤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 秋八月,解系為郝度元所敗,秦、雍、氐、羌悉反,立氐帥齊萬年為帝,圍涇陽。禦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彤嘗違法,處按劾之。冬十一月,詔以處為建威將軍,與振威將軍盧播俱隸安西將軍夏侯駿,以討齊萬年。中書令陳准言於朝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吳人,忠直勇果,有仇無援。宜詔積弩將軍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寇,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而不救以陷之,其敗必也。」朝廷不從。齊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嘗為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專斷而來,不可當也。或受制於人,此成禽耳。」 七年春正月,齊萬年屯梁山,有眾七萬,梁王彤、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彤、駿不聽,逼遣之。癸醜,處與盧播、解系攻萬年於六陌。處軍士未食,彤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眾。弦絕矢盡,救兵不至。左右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效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彤,而亦不能罪也。 八年秋九月,張華、陳准以趙王、梁王相繼在關中,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乃薦孟觀沈毅有文武材用,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 九年春正月,孟觀大破氐眾於中亭,獲齊萬年。 太子洗馬陳留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絕其原,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 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即敘。其性氣貪婪,兇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當其強也,以漢之高祖困于白登,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強暴為寇,而兵甲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場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專征,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乘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已用,自是四夷交侵,與中國錯居。及秦始皇並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中國無複四夷也。 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于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歲之後,族類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群羌叛亂,覆沒將守,屠破城邑,鄧騭敗北,侵及河內,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馬賢,僅乃克之。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會,輒複侵叛,中世之寇,惟此為大。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場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欲以弱寇強國,捍禦蜀虜。此蓋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 夫關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服,士庶玩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眾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候隙乘便,輒為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為禍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驗之事也。當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眾事未罷,徙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內諸羌,著先零、罕開、析支之地,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廩其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則絕遠中國,隔閡山河,雖為寇暴,所害不廣矣。 難者曰:氐寇新平,關中饑疫,百姓愁苦,咸望寧息,而欲使疲瘁之眾,徙自猜之寇,恐勢盡力屈,緒業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後變複橫出矣。答曰:子以今者群氐為尚挾餘資,悔惡反善,懷我德惠而來柔附乎。將勢窮道盡,智力俱困,懼我兵誅以至於此乎。曰:無有餘力,勢窮道盡故也。然則我能制其短長之命,而令其進退由已矣。夫樂其業者不易事,安其居者無遷志。方其自疑危懼,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無違也。迨其死亡散流,離逖未鳩,與關中之人戶皆為仇,故可遐遷遠處,令其心不懷土也。夫聖賢之謀事也,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道不著而平,德不顯而成。其次則能轉禍為福,因敗為功,值困必濟,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終,而不圖更制之始,愛易轍之勤,而遵覆車之軌,何哉。且關中之人百餘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處之與遷,必須口實。若有窮之,糝粒不繼者,故當傾關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計,必無擠於溝壑,而不為侵掠之害也。今我遷之,傳食而至,附其種族,自使相贍,而秦地之人得其半穀,此為濟行者以廩糧,遺居者以積倉,寬關中之逼,去盜賊之原,除旦夕之損,建終年之益。若憚暫舉之小勞,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煩苦,而遺累世之寇敵,非所謂能創業垂統,謀及子孫者也。 並州之胡,本實匈奴桀惡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廚泉,聽其部落散居六郡。鹹熙之際,以一部太強,分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為四。於是劉猛內叛,連結外虜。近者郝散之變,發于穀遠。今五部之眾,戶至數萬,人口之盛,過於西戎,其天性驍勇,弓馬便利,倍於氐、羌。若有不虞,風塵之慮,則並州之域可為寒心。 正始中,母丘儉討句驪,徙其餘種于滎陽。始徙之時,戶落百數,子孫孳息,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于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逮耳。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虜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德施永世,于計為長也。 朝廷不能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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