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宋史全文 | 上頁 下頁 |
宋孝宗淳熙六年 |
|
已亥淳熙六年 春正月庚午,進呈門下後省看詳司狀太社令葉大廉劄子,奏:「乞詔內侍省,遇有取索庫務物,依舊法給合同憑由二本,一本付傳宣使臣取索,一本令本省畫時實封,差人置曆付所,取庫務官勘驗支供,仍將合同繳奏降下戶部除破,如南庫、封樁庫各下提領所,其他倉庫理合一同,所貴杜絕奸弊,本司看詳。欲依所陳,自合遵依祖宗舊制,應在內官司,遇有宣索之物,並先次經由合同憑由司。」上曰:「此良法也,可依。」 癸未,趙雄等奏:「光州複置中渡榷場官,御前恐有曾經在榷場幹事之人,可以差充監官,庶可檢察禁物,不令過界。」上曰:「御前自來不曾差人在淮上買物,如淮白、北果之屬,毫髮不曾買,宮中並無,唯遇太上皇帝賜來,則有之。向來劉度守盱眙,嘗獻淮白,卻而不受。近蒙太上皇帝賜得數尾,每進膳,即食一小段,可食半月。記得元居實知盱眙軍,初之任日,朕慮其在任輒獻北物,再三戒敕,令供責文狀,不得買物以獻。其狀留尚書省,卿等可取以觀之。」雄等奏:「陛下豈獨奉養儉素,只如珠玉、圖畫之珍,皆不得其門而入。」上曰:「太上皇帝留得圖畫一百餘軸,皆名筆也,亦未嘗掛。蓋天性不好。」雄等奏:「此暗消磨多少事。人主一有所好,則眾弊生焉。陛下一意于天下事,無他嗜好,真堯舜主也。」 臣留正等曰:人主惟有一心,而人人皆欲伺其所好以投之。所好一形於外,則來者紛然,皆得以乘間而入矣。武王,聖人也,受一獒之獻,而召公有憂之,作書累數百言,其防微之意深矣。漢文帝即位之初,有以千里馬試帝意者,帝曰:「吉行日五十裡,師行日三十裡,朕乘千里馬,獨先安之?」自是守恭儉清靜之治者二十餘年,實由此其基也。切惟壽皇聖帝於北物無所取,於滋味無所嗜,於圖畫無所好,豈特天性恬淡,不為外慕,亦由聖見高明,誠足以知其為有損而無益耳。移其玩物之志于萬幾兢業之間,此所以勤政務學,獨出於百王之上,而小人終無所投其隙也與! 甲申,內批登仕郎張聞禮系太上皇後侄女夫,特添差浙東安撫司幹辦公事。趙雄等奏:「在法,雖戚裡,文臣未經銓試,武臣未經呈試,並不許陳乞添差。」上曰:「豈可以戚裡而廢公法?卿等理會得是。可留下文字,今後有似此等事,切須執奏。」四川制置胡元質、夔路運判韓?奏:「夔路之民為最窮,而諸州科買上供金銀絹三色,民力重困,所有大寧監鹽課委有增羨。臣今與總領所及本路轉運司公共措置,已將鹽課趲刺之錢買金銀,發納總領所及茶馬司,盡蠲免九州民間歲買之弊外,有餘剩錢若干,可以盡免今年夔路諸州一年金、科民間買絹之數,余錢又可與民間每歲貼助之費,民力可以少蘇。」上曰:「監司郡守興利除害,實惠及民,要當如此。」並從之。趙雄奏:「夔路之民最貧。韓映為漕臣,措置此錢,以免科擾,宣力甚多。」上曰:「不可不旌賞。」尋加映直秘閣。雨雹。 ◇ 二月已醜朔,幸佑聖觀,即上儲宮也。皇太子從,召史浩、曾覿入侍。上禦講宮,顧瞻棟宇,初無改造,儼然如新,喜而念舊輿,至明遠樓下,上顧謂皇太子曰:「近日《資治通鑒》已熟,別讀何書?」對曰:「經史並讀。」上曰:「先以經為主,史亦不可廢。」 庚寅,參政錢良臣以失舉茹驤,改官自劾。詔:「良臣所奏,乃欲以身行法。國有常憲,朕不敢私。可鐫三官。」 癸巳,詔戶部侍郎陳峴、待制張宗元、新知秀州徐本中、饒州居住趙磻老各降三官,以保舉茹驤,坐失舉也。先是,驤知湖州長興縣,侵盜官錢入己。事發,免真決,台州編管,籍沒家財。故有是命。 甲午,太學博士高文虎論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在外者,皆有論思獻納之責。上曰:「卿此奏尤為得體,朕亦有聽納之益,且知州郡間民情。」 丙申,詔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及太中大夫以上守郡奉祠之人,今後如有已見利便,聽非時聞達,即不得輒陳乞恩澤、自述勞績之類。其責降官不在此限。 丁酉,殿副都指揮使郭棣奏:「每遇宣押打球或蒙賜酒,其諸軍正額額外統制官內,有於馬上率爾奏事者。及賜酒之際,無宣喚輒詣榻前紊煩奏事,甚失臣子事君之禮。乞自今後遇有宣押,從本司約束。」詔從之。 臣留正等曰:朝不失禮,燕不失恭,然後法度正而堂陛之分嚴。若燕私之際,武夫兵將輒恃恩呢,干求奏請,輕瀆主威,則亦幾於褻矣。壽皇聖帝所以亟從郭棣之請,蓋肅威嚴,謹名分,防狎慢之意於是乎在,此萬世子孫所當遵守也。 癸卯,進呈《淳熙海行新法》。上曰:「朕欲將見行條法令敕令所分門編類,如律與刑統、敕令格式及續降指揮,每事皆聚載於一處,開卷則盡見之,庶使胥吏不得舞文。」趙雄等奏:「士大夫少有精于法者,臨時檢閱,多為吏輩所欺。今若分門編類,則遇事悉見,吏不能欺。陛下智周萬物,俯念及此,創為一書,所補非小。」乃詔敕令所將見行敕令格式申明,體仿《吏部七司條法總類》,隨事分門修纂,別為一書。若數事共條,即隨門厘入,仍冠以《淳熙條法事類》為名。 ◇ 三月庚午,進呈知鎮江司馬伋言:「用石修砌湖閘門,浚海鮮河,使舟船有艤泊之所。」上曰:「司馬伋浚河修閘,惠利甚廣,可除寶文閣待制。」 丁醜,宰執奏事,上曰:「諸路漕臣職當計度,欲其計一道盈虛而經度之也。今則不然,於所部州郡,有餘者取之,不足者聽之。逮其乏事,從而劾之,吾民已被其擾矣。朕今以手詔戒諭之,俾深思古誼,視所部為一家,周知其經費而通融其有無,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庶乎郡邑寬而民力裕也。」趙雄等奏:「責任漕臣,盡於此矣。陛下厲精圖治,加惠元元,軫念及此,天下之幸也。」於是出御筆手詔,以戒諸道轉運。詔略曰:「分道置台,寄耳目於爾漕臣,職在計度,欲其計一道盈虛而經度之也。職在按察,欲其蚤正素治,毋使至於病民。厥或異此,朕何賴焉?汝等得不視所部為一家,周知其經費而通融其有無,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令兩浙轉運司刻石,遍賜諸路漕臣。 乙酉,進呈除目,李嶧欲除太府寺丞,去年七月三日在籍。上曰:「前錢良臣奏「李嶧乃李如岡之子,臣李如岡之婿。今臣備數政路,恐外人疑臣私于親戚,欲乞與外補。」」上曰:「李嶧以論薦升擢,不因卿進。然卿既以親嫌為辭,可與近見闕知軍州差遣。」是月,高郵軍、通、泰等去年以田鼠為災,田穀絕收,命賑之。雨雹。 ◇ 夏四月丙申,上曰:「伯昌近自太府寺丞除提舉淮東常平茶鹽,其家卻懇請德壽宮,欲改除少監。朕思朝廷卿監又非閣門禦帶之比,尤不可輕授。」趙雄等奏:「陛下至公無私,愛惜名器,雖宗室近屬、戚裡近親,除授之際,一毫不以妄與,此可為萬世之法。」 丁酉,上曰:「州郡間近日添差員數頗多,今後宗室戚裡、歸正官等添差通判職官等,每州各不得過一員,帥司參議官、諸司屬官准此。」 ◇ 五月甲子,進呈提領封樁庫閻蒼舒狀:「封樁庫共管見錢五百三十萬餘貫,年深有斷爛之數。乞拘收西庫綱運見錢對兌支遣,其斷爛錢貫給工索之費。」上曰:「錢積之久,必致貫朽。」趙雄等奏:「陛下儉德冠古帝王,未嘗一毫妄取於民,而府庫充足。」上曰:「朕不敢毫髮妄用,所以有此,以待緩急之用,實前此所無。」 戊辰,進呈秘書省狀,以太史局申明堂大禮,合差禮畢奏祥瑞官一員。上曰:「朕以豐年為上瑞,不必差官奏祥瑞也。」 丙戌,上曰:「王佐以帥臣親人賊峒擒捕誅剿,與向來捕賊不同。書生亦不易得。」趙雄等奏乞旌賞,因曰:「今日成功皆出宸算。蓋王佐初時奏事,已雲束手無策,止日夜俟荊鄂大軍三千人至。陛下亟降宸翰,令將本路將兵禁軍、義丁土豪無慮四五千人,自足破賊。」宸翰又雲:「諸路養兵皆出民力,小寇不用,蓄兵何為?卿為帥臣,焉不知此?」王佐得此訓戒,方知驚懼,遂專用本路鄉兵等,不復指准大軍。今日擒陳峒等,皆鄉丁,非大軍也。宸翰所料明矣。非陛下明見萬里,則王佐成功必不如此之速。陛下必欲旌賞之,宜俟王佐保明立功之人來,先自下推賞,然後及王佐也。」是月,臣僚言:「諸路州郡截用上供錢物,初令度支點對驅磨,既而複令關帳司驅磨。然而關防滲漏之弊終不能革者,緣其間窠目不一,失於參照。且有以某事許截經總制折帛錢,又有不以有無拘礙蓋許拘截者,緣所截窠名不一,州郡得以容奸,重疊申部,而逐部只是照應大案合催名色徑行銷豁,各部各案既不關會,何以稽考?今欲令度支每歲專置截使簿一面,如遇承降指揮截使名色錢物之數,即時抄其所隸部分,候諸州申到帳狀,即關會度支回報,方許關帳司驅磨銷豁。」從之。 ◇ 六月戊戌,進呈臨安府勘到李顯忠諸子師說等無禮于繼母王氏,令其子師古行財,傾陷異母兄弟等事。上曰:「師說兄弟呼母為侍婢,可謂悖禮。其母多出貨財以傾之,豈為母之道耶?母子皆當抵重罪。朕念顯忠昔日歸朝,頗著勞效,今歿未久,不忍見其家門零落。朕欲來日批出,悉赦其罪,聽其自新,庶幾仍有母子之情。自今專務協和,如或不悛,即置典憲未晚。」趙雄等奏:「陛下聖慮及此,不唯有補風教,抑可以感激諸將忠義之心。」已亥,詔:「有司一無所問,仰臨安府追集師說等奉宣恩旨,副朕保全顯忠門戶之意。」既而王氏母子感泣謝恩,旁人見者亦以手加額。上曰:「如此施行,非獨可以保顯忠門戶,亦有補於風教。」是月,求四川遺書,以其不經兵火,所藏官書最多也。 ◇ 秋七月癸亥,進呈荊鄂副都統郭杲奏:「唐、鄧諸處自來積穀不多,襄陽自漢江以北,四向美田,民間多有蓄積。欲密行措置,於秋收之際收儲,以備緩急。」上曰:「令周嗣武同劉邦翰詳所奏事理,于秋成之際廣行收糴,其合用倉敖及收貯去處,仰公共相度措置申□。」 甲子,趙雄等謝昨日蒙恩賜新荔子、流香酒。上曰:「朕卻獻方物,所以四方珍味嘉果俱不曾有。昨日新荔子,蒙太上皇帝賜到,所以分賜卿等。朕昨日食素,亦未曾嘗。朕聞舊日京師謂之獻時新,遠方新珍之物奔走爭先,勞人動眾,害物甚多。朕欲痛革此事,最不喜時新之物。蓋世俗既競時新,則不待物性成就而爭先採摘,甚可惜也。」 癸酉,進呈知臨安府吳淵狀修造後殿畢工。上曰:「朕本不欲修,群臣皆言此殿朽損,不得已修之。」趙雄等奏:「此殿乃昕朝聽政之所,及將來大禮,陛下于此宿齋,而朽蠹不葺,臣子之心安乎?此臣等所以再三懇請,必欲修葺,然制度亦不至壯麗,殊無勞費也。」中書舍人鄭丙言:「近來卿監丞簿悉除史官、館職,學官、書局員數頗多,監司、郡守差至三政,參議、通判添差相踵,歸正使臣、養老將校填滿諸郡。東宮徹章,秘書省進書講官官僚及預修官吏賞之可也,下至雜流廝役、監門邏卒,亦皆沾賞,曰就龍日久,曰應奉有勞。開一河道,修一閘堰,橫被醲賞。欲行裁抑。」詔曰:「賞功遷職,不以濫予,丙之言是也。而掌行書讀每有除授,可否不即以聞,積累既多,徒有所論,不能濟于未然之前,豈所望於忠益耶?可劄付給、舍。」給事中王希呂、兼權中書舍人李木等皆以失職待罪,上曰:「謂之無罪可待則不可,謂之放罪,則丙等不自安。只令依舊供職。」 甲申,臣僚奏:「切見舊制,章奏凡內外官登對者,許用劄子,其餘則前宰執、大兩省官以上許用劄子,以下並用奏狀。近年因臣僚奏請,凡沿邊守臣與帥、漕臣並主兵官許用劄子,自後他司、內郡應用奏狀者,或以劄子上塵乙覽,並其間往往抵訐前政,陳說己能,不知大體,紊煩天聽。欲望申嚴有司,應帥、漕、郡守、主兵官如事涉兵機,許用劄子,其餘若不如式,則令所屬退還,並乞令朝廷稽考臣僚章奏,如於公事之外,輒以私事上瀆天聽者,略賜施行,則人知警畏,各安其分。」詔從之。是月,進呈今上會要一百五十卷。沿海制置司參議官王日休進《九丘總要》三百四十卷,送秘書省看詳,言其間郡邑之廢置、地理之遠近、人物所聚、古跡所在、物產所宜,莫不該載詳備,實有可采。詔特遷一官。 ◇ 八月戊子,進呈敕令所重修淳熙法冊,御筆圈記戶令內驢、駝、馬、舟船契書收稅,上曰:「凡有此條,並令刪去,恐後世有算及舟車之言。」 壬辰,上宣諭:「近建康行宮主管匙鑰內侍將到江東諸州稻禾色樣,皆十分結實,今歲遠近皆豐熟,可謂屢豐年也,朕殊以為喜。」趙雄等奏:「陛下聖德日新,故天報以屢豐年之祥。」上曰:「《易》曰:「自天祐之,吉,無不利。」朕當益務修德,仰承天佑。」上宣諭宰執:「批答辛棄疾文字,可劄下諸路監司、帥臣遵守施行。」先是,湖南漕臣辛棄疾奏官吏貪求,民去為盜,乞先申飭,續具按奏。御筆付辛棄疾:「卿所言在已病之後,而不能防于未然之前,其原蓋有三焉:官吏貪求而帥臣、監司不能按察,一也;方盜賊竊發,其初甚微,而帥臣、監司漫不如之,坐待猖獗,二也;當無事時,武備不修,務為因循,將兵不練,例皆占破,才聞嘯聚,而帥臣、監司倉皇失措,三也。夫國家張官置吏,當如是乎?且官吏貪求,自有常憲,無賢不肖,皆共知之,亦豈待喋喋申諭之耶?今已除卿帥湖南,宜體此意,行其所知,無憚豪強之吏,當具以聞。朕言不再,第有誅賞而已。」上又曰:「亦欲少警諸路監司、郡守也。」 辛醜,進呈戶令內有戶絕之家,繼絕者以其家財物許給三千貫,如及二萬貫奏裁。上曰:「國家財賦取於民有制,今若立法於繼絕之家,其財產及二萬貫者奏裁,則是有心利其財物也。」趙雄等奏:「有似此,欲悉刪去?」上曰:「可悉令刪去。」 壬寅,詔:「浙東提舉樊仁遠于盜賊將發之際輒薦雷汰自代,外托遜能,內實避事。又所薦雷汰顯屬謬舉,可罷新任。」 ◇ 九月戊午,趙雄奏:「前日已降指揮,免奏祥瑞。」上曰:「朕自有真祥瑞,豐年是也。百姓家給人足,瑞莫大焉。」 庚申,進呈徐存劄子陳乞宮觀。上曰:「徐存胸中狹隘,不耐官職。向因輪對,嘗識其人,可與宮觀。」趙雄等奏曰:「陛下知人之明過於堯舜,臣下凡一經奏對者輒知其為人,以一字褒貶,無不曲盡。」上曰:「立功業,耐官職,須有才德福厚者能之。荀卿曰:「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朕每於臣下,觀其形以知其命,聽其言以察其心,相形論心,蓋兼用之。」 丙寅,進呈捕亡令:諸捕盜公人不獲盜,應決而願罰錢者聽。上曰:「公人捕盜不獲,許令罰錢而不加之罪,是使之縱盜受財也。此等條令可令刪去。」 丁卯,進呈賞格,內有監司及知通納無額上供錢賞格,上曰:「祖宗時取於民,止二稅而已。今有和買及經總制等錢,又有無額上供錢,既無名額,則是白取於民也,又立賞以誘之,使之多取於民,朕誠不忍也。可悉刪去。」上又曰:「朕不忘恢復者,欲混一四海,效唐太宗為府兵之制。國用既省,則科斂民間諸色錢物,可悉蠲免,上收二稅,以寬民力耳。」雄等奏:「陛下聖念及此,天地鬼神實臨之,必有陰相,以濟大業。」 辛未,大饗明堂,複合祭,奉太祖、太宗配。自乾道以後,議者以德壽宮為嫌,止行郊禮。至是,用李燾等議,複行明堂之祭,遂合祭並侑焉。從祀百神,並依南郊禮例。先是,禮部奏:「前禮部侍郎李燾奏,乞行明堂並錄連典故。一、神宗聖語:熙甯五年,神宗問王安石曰:「宗祀明堂如何?」安石曰:「以古言之,太宗當宗祀。今太祖、太宗共一世,若迭配明堂,亦於事體為當。」神宗曰:「今明堂乃配英宗,如何?」安石曰:「此乃誤引嚴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則自前代已有此理。」神宗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為祖,則明堂非以考配明矣。」一、治平元年,知制誥錢公輔、知諫院司馬光、呂誨之議曰:「《孝經》曰: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聖人之德,成太平之業,制禮作樂,而文王適其父也,故引以證聖人之德莫大於孝,答曾子之問而已,非謂夫凡為天子,皆當以其父配天,然後為孝也。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此乃誤認《孝經》之意而違先王之禮,不可為法也。」一、天章閣待制兼侍讀李受、天章閣待講傅卞言:「臣等竊以為嚴父者,非專謂考也,故《孝經》曰: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下乃曰: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夫所謂天者,謂郊祀配天也。夫所謂帝者,謂五帝之神也。故上雲嚴父配天,下乃雲郊祀後稷以配天,則父者,專謂後稷也。且先儒謂祖為王父,則知父天者,不專謂乎考也。」一、乾道六年,李燾為秘書少監兼權侍立官,奏:「昊天四祭,在春曰祈谷,在夏曰大雩,在秋曰明堂,在冬曰圜丘,名雖不同,其實一也。太祖當行大雩之禮於開寶,太宗再行祈谷之禮於淳化、至道,其禮並如圜丘。獨明堂之禮,皇祐二年,仁宗始創行之,嘉祐、熙甯、元豐、元祐、紹聖、大觀、政和又繼行之。太上皇帝建炎二年既祀圜丘,紹興元年即祀明堂,以太祖、太宗並配天地,神祗饗答,福祚綿永。陛下臨禦之三年,既親祈穀,七年,又祀圜丘。竊謂明堂之禮合宜複行,遠稽祖宗故事,近遵太上皇帝慈訓,實為當務之急。」淳熙三年三月,燾因轉對,又申前請。」是歲,遂詔令禮官、太常寺詳議而舉行之。 丙子,四川安撫制置使、知成都府胡元質奏:「川蜀產茶,自熙寧以後,一從官權。軍興以來,聚斂之臣增立重額,產日益去,額日益增,民日益困。於是條其狀以聞,乞同茶馬司公共措置。旋被隆旨,俾之措畫,臣遂與提舉茶馬官置局,委官推核增虧之數,所合減放虛額凡一百四萬三百斤有奇,其引息及土產稅錢共計十五萬二千九百九十四貫有奇,系每歲合納之數。遂具以聞,奉旨除放,遠民交慶。欲望聖慈宣付史館,以傳無窮。」詔從之。 ◇ 冬十月,安南李龍翰加食邑,封功臣號。初封制詞,實錄不載。 ◇ 十一月乙卯朔,宰臣趙雄等乞宣示禦制用人論。上曰:「此論欲戒飭臣下趨事赴功而已,豈為卿等設邪?邇來年谷屢豐,雨暘時若,中外晏然,皆卿等贊襄之力。」 癸卯,上曰:「義倉米專備水旱以濟民,今連歲豐稔,常平米正當趁時收糴。可嚴行以先降旨揮催諸路,以常平錢盡數糴米。」時諸路未有申到處故也。 癸酉,上宜諭曰:「近蒙太上皇帝賜到倭松,真如象齒,已於選德殿側蓋成一堂。」趙雄等奏:「陛下不因太上皇帝賜到良材,亦未必建此堂也。」上曰:「朕豈能辦此木植?乃太上之賜。近嘗謝太上皇帝,因奏來春和暖,欲邀請過此堂,奉萬年之觴。太上皇帝已許臨幸。」雄等奏:「陛下平時一椽一瓦未嘗興作,可謂儉德矣。及蒙太上皇帝賜到木植,即建此堂,可謂孝德矣。孝儉之德,堯舜事也。」上曰:「此堂並無所費,不施丹艧,數日間當與卿等觀之。」 戊寅,進呈右正言黃洽劄子,奏賞罰必欲當。上曰:「賞罰自是欲當,然朕有一言,昨亦嘗宣諭黃洽。夫矯枉而過直,則複歸於枉矣,故矯枉至於直可也,過於直不可也。猛本所以濟寬,然過於猛則尤不可,蓋過於猛則人無所措手足。濟寬而過於猛,猶矯枉而過其直也。惟立表亦然,所立正則其影直,所立過中則影亦隨之。朕守此甚久,一賞一罰,決不使之至於過。」趙雄等奏:「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此舜事也。」上曰:「中者,朕朝夕所常行。至官使人才,譬之置器,須置得適當,乃合於中,若置之失宜,則非中矣。朕之于臣下,初無喜怒好惡。嘗于禁中宣諭左右曰:朕本自無賞罰,當隨事而應,不得不賞罰耳,初無毫髮之私也。又常守兩語: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故雖平日所甚親信,苟有過失,必面戒之,而疏遠小臣或有小善寸長,則稱獎不一。」雄等奏:「大哉王言,此之謂無心。孔子論古帝王,獨以堯為大者,以其無心故也,故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夫雨露之所生成,雪霜之所肅殺,天豈有心於其間哉?今陛下如天之無心,得堯之大,得舜之中,所以聖德日新,治效日著,蓋本諸此。」是月,雨土。 ◇ 十二月戊子,進呈柴瑾具析到薦舉王璞因依。上曰:「曰今歲免發海船,而瑾乃以發海船薦舉王璞,可謂欺誕矣。特落職,以為薦舉者之戒。」 甲午,進呈士輯乞將異姓恩澤與侄女夫張元質。趙雄等奏:「在法,異姓恩澤合奏有服親。太常寺供到侄女夫無服。」上曰:「既於法有礙,今一放行,遂為無窮之例,攀援不已,斷不可開。」 己亥,刑部尚書謝廓然奏:「切見二廣緣去朝廷既遠,舊多煙瘴去處。又見攝官定差之文,縣或有闕,監司、守臣輒差校、副、尉攝,參軍、助教權攝。」上曰:「遠方用此曹權縣,細民何負?可令二廣帥、漕、憲司將似此名色並日下解罷。今後州郡違戾,仰按劾施行。如諸司違戾,許互察以聞。」 辛亥,進呈知舒州趙子濛奏本州支使鄒如愚、司理趙善劬荒廢職事。上曰:「官無高卑,皆當勤於職事。」又曰:「朕於機務之外,猶有暇時,只好讀書。唯讀書則開發智慮,物來能明,事至不惑。觀前古之興衰,考當時之得失,善者從之,不善者以為戒。每見叔世之君,使人汗下,幾代其羞。且如唐季諸君,以破朋黨、去宦官為難。以朕思之,殊不難也。凡事只舉偏補弊,防微杜漸,銷患於冥冥。若必待顯著而後治之,則費力矣。朕又每守兩句: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朕每於臣下,未嘗有一毫輕侮之心,皆待以禮。至於玩好之物,有來獻者,未嘗受之,即諭以「此物是卿所玩好者」,一切不留。此皆讀書有得。」雄等奏:「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陛下躬行如此,聖學高矣!」是月,臣僚請會計財用之數為《會計錄》。上曰:「向者欲為此錄,緣戶部取於州縣為經總製錢者色目太多,取民太重,若遽蠲則妨經費,須他日恢復之後,使民間只輸二稅,其餘名色乃可盡除之。」潼川府路言馬補行義文學。召不至,賜出身,補本府教授。旌表潼川府中江縣孝廉裡進士楊榆家門閭,以本府上其嫡母賈氏夫死不嫁,事舅姑以孝聞,舅姑皆年九十餘,無疾而終,賈氏追悼,喪葬盡禮,至有芝草生於墓側。楊榆事其母複能盡孝道,時賈氏年八十四而康健不衰,皆由楊榆孝感所致也。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