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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芾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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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芾,字叔章,其先廣平人,中徙汴。高祖升起進士,為吏有廉名。靖康中,金人破汴,以刃迫其父,升前捍之,與父俱死。曾祖椿徙家衡州,遂為衡人。 芾生而聰警,少自樹立,名其齋曰無暴棄。魏了翁一見禮之,謂有祖風,易其名曰肯齋。初以蔭補南安司戶,辟祁陽尉,出振荒,即有聲。攝祁陽縣,縣大治,辟湖南安撫司幕官。時盜起永州,招之,歲餘不下。芾與參議鄧坰提千三百人破其巢,禽賊魁蔣時選父子以歸,餘黨遂平。攝湘潭縣,縣多大家,前令束手不敢犯。芾稽籍出賦,不避貴勢,賦役大均。 入朝,差知德清縣。屬浙西饑,芾置保伍振民,活數萬計。遷主管酒庫所。德清有妖人扇民為亂,民蜂起附之,至數萬人。遣芾討之,盜聞其來,眾立散歸。除司農寺丞,曆知永州,有惠政,永人祠之。以浙東提刑知溫州。州瀕海多盜,芾至盜息,遂以前官移浙西。時浙西亦多盜,群穴太湖中,芾跡得其出沒按捕之,盜亦駭散。作虎丘書院以祠尹焞,置學官,親為學規以教之,學者甚盛。 咸淳元年,入知臨安府。時賈似道當國,前尹事無巨細先關白始行,芾獨無所問。福王府有迫人死者,似道力為營救,芾以書往復辨論,竟置諸法。嘗出閱火具,民有不為具者,問之,曰:「似道家人也。」立杖之。似道大怒,使台臣黃萬石誣以贓罪,罷之。 大軍取鄂州,始起為湖南提刑。時郡縣盜擾,民多奔竄,芾令所部發民兵自衛,縣予一皂幟,令曰:「作亂者斬幟下。」民始帖然。乃號召發兵,擇壯士三千人,使土豪尹奮忠將之勤王,別召民兵集衡為守備。未幾,似道兵潰蕪湖,乃複芾官,知潭州兼湖南安撫使。時湖北州郡皆已歸附,其友勸芾勿行,曰:「無已,即以身行可也。」芾泣曰:「吾豈昧於謀身哉?第以世受國恩,雖廢棄中猶思所以報者,今幸用我,我以家許國矣。」時其所愛女死,一慟而行。 德祐元年七月,至潭,潭兵調且盡,遊騎已入湘陰、益陽諸縣。倉卒召募不滿三千人,乃結溪峒蠻為聲援,繕器械,峙芻糧,柵江修壁,命劉孝忠統諸軍。吳繼明自湖北至,陳義、陳元自戍蜀歸,芾奏請留之戍潭,推誠任之,皆得其死力。 大元右丞阿裡海牙既下江陵,分軍戍常德遏諸蠻,而以大兵入潭。芾遣其將于興帥兵禦之于湘陰,興戰死。九月,再調繼明出禦,兵不及出,而大軍已圍城。芾慷慨登陴,與諸將分地而守,民老弱亦皆出,結保伍助之,不令而集。十月,兵攻西壁,孝忠輩奮戰,芾親冒矢石以督之。城中矢盡,有故矢皆羽敗,芾命括民間羽扇,羽立具。又苦食無鹽,芾取庫中積鹽席,焚取鹽給之。有中傷者,躬自撫勞,日以忠義勉其將士。死傷相藉,人猶飲血乘城殊死戰。有來招降者,芾殺之以徇。 十二月,城圍益急,孝忠中炮,風不能起,諸將泣請曰:「事急矣,吾屬為國死可也,如民何?」芾罵曰:「國家平時所以厚養汝者,為今日也。汝第死守,有後言者吾先戮汝。」除夕,大兵登城,戰少卻,旋蟻附而登,衡守尹谷及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賓佐會飲,夜傳令,猶手書「盡忠」字為號。飲達旦,諸賓佐出,參議楊震赴園池死。芾坐熊湘閣召帳下沈忠遺之金曰:「吾力竭,分當死,吾家人亦不可辱於俘,汝盡殺之,而後殺我。」忠伏地扣頭,辭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諾,取酒飲其家人盡醉,乃遍刃之。芾亦引頸受刃。忠縱火焚其居,還家殺其妻子,複至火所,大慟,舉身投地,乃自刎。幕屬茶陵顧應焱、安仁陳億孫皆死。潭民聞之,多舉家自盡,城無虛井,縊林木者累累相比。繼明等以城降,陳毅潰圍,將奔閩,中道戰死。事聞,贈端明殿大學士,諡忠節。芾初至潭,遣其子裕孫出,曰:「存汝以奉祀也。」其孫輔叔時亦親迎于溫,皆得不死。二王悉詔入閩官之。 芾為人剛介,不畏強禦,臨事精敏,奸猾不能欺。且強力過人,自旦治事至暮無倦色,夜率至三鼓始休,五鼓複起視事。望之凜然猶神明,而好賢禮士,即之溫然,雖一藝小善亦惓惓獎薦之。平生居官廉,及擯斥,家無餘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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