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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稼傳


  高稼,字南叔,邛州蒲江人。真德秀一見以國士期之。嘉定七年進士。調成都尉,轉九隴丞。丁內艱,免喪,辟潼川府路都鈴轄司幹辦公事。制置使崔與之聞其名,改辟本司幹辦公事。

  稼持論不阿,憂世甚切,及鄭損為制置使,即求去。朝廷以稼贊閫有勞,未幾,改知綿穀縣。制置司以總領所擅十一州會子之利,請盡廢之,此蓋紹興、隆興之間得旨為之者。令下,民疑,為之罷市。稼亟出私錢以給中下戶。稼弟定子時為總領所主管文字,相與征其誤而力救之,得存其半,公私僅濟。歲大饑,有司置弗聞,稼捐橐中裝,市粟以食之,全活甚眾。損之入蜀也,稼同產弟了翁誦言於朝,謂必敗事。損銜之,遂劾稼罷。

  寶慶三年,元兵至武階,損棄沔而遁。桂如淵鎮蜀,辟通判沔州,尋檄兼幕職。稼首言:「蜀以三關為門戶,五州為藩籬,自前帥棄五州,民無固志,一旦敵至,又有因糧之利,或遂留不去。今亟當申理,俾緩急有所保聚。」如淵然之,乃創山砦八十有四,且募義兵五千人,與民約曰:「敵至則官軍守原堡,民丁保山砦,義兵為遊擊,庶其前靡所掠,後弗容久。」

  北兵由東道以入,如淵憂之,辟稼知洋州。稼日夜為守禦計,以洋居平地,無一卒以守,議移金州帥司軍千人駐洋州,而自任其餉給。李心傳為言諸朝,不報。及鳳州破,制置司始從稼請,調金州兵赴之,而兵不時至。漢中陷,梁、洋之民數十萬盡趨安康。稼乃移屯黃金渡,收散卒,招忠義,以制置司之命,致故將陳昱於安康,委以收復之任。昱部分諸軍,召青座、華陽諸關守將,皆以兵來會,凡得三千人,稼竭洋之帑廩贍之。以州事付通判,而自假節制軍馬,督諸將繼進。沔州破,北兵迫大安,益昌大震,稼亟命趨沔,自至西縣援之。

  如淵以便宜命稼利路提刑司兼權興元府,制置司檄其守米倉,稼移書曰:「今日之事如弈棋,所校者先後爾。苟以分水、三泉、米倉為可保,敵兵若自宕昌、清川以入,將孰禦之?盍以興、沔、利三戎司分駐鳳州,俾制司已招之忠義、關表復仇之豪傑,聯司以進,兵氣奪矣。」如淵遲疑不決。逮天水、同慶被屠,西和圍益急,始會軍民之眾萬人援之,道梗不得前,而城已破矣。俄報砦窠、七方之師皆潰,稼率遺民駐廉水縣,召集保甲,分佈間道,以保巴山。當是時,文臣之在軍中者惟稼一人。

  如淵既罷,李埴代之,以稼久勞,請改畀內郡,差知榮州。殿中侍御史汪剛中,如淵黨也,欲使稼分其罪,乃謂蜀之敗實由稼,遽罷之,又削二官。李心傳見上,訟稼無罪,不當罷。

  宣撫使黃伯固辟稼知閬州。未幾,伯固去官,制置使趙彥呐以參議官辟之。制置司近漢中,稼言漢中蕩無藩籬,宜經理仙人原以為緩急視師之地。彥呐以委稼,稼至原,繕營壘,峙芻糧,比器甲,開泉源,守禦之規,罔不備具。會召還,彥呐密奏留稼,以直秘閣知沔州、利州提點刑獄兼參議官。始至,告於神曰:「郡當兵難之後,生聚撫摩,所當盡力,去之日,誓垂橐以入劍門。」乃葺理創殘,招集流散,民皆繈負來歸。

  北兵入西和,薄階州,稼贊彥呐登原督戰。知天水軍曹友聞等兵大戰。進稼三官,為朝請大夫兼關外四州安撫司公事,措置西路屯田。稼嘗代彥呐論蜀事利害,上嘉覽之。

  北兵自鳳州入,東軍不能禦,遂搗河池,至西池穀,距沔九十裡。吏民率逃,議欲退保大安。稼白彥呐曰:「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能進據險地,以身捍蜀,敵有後顧,必不深入;若倉皇召兵,退守內地,敵長驅而前,蜀事去矣。」彥呐曰:「吾志也。」已而竟行,留稼守沔。

  北兵自白水關入六股株,距沔六十裡。沔無城,依山為阻,稼升高鼓噪,盛旗鼓為疑兵。彥呐至置口,輟帳前總管和彥威,以軍還沔,召小將楊俊、何璘悉以兵會,又調總管王宣精兵千人益之。璘軍無紀律,稼捕其縱火者三人,誅之。未幾,北兵大至,璘遁。其眾皆潰,遂下沔州。

  先是,友聞戍七方,知沔不可守,勸稼移保山砦,而自將所部助之。稼曰:「七方要地,不可棄,吾郡將也,城亦不可棄。即事不濟,有死而已。」先二日,子斯得侍,以時危任重為憂,稼舉田承君「五日不汗」之言語之,且曰:「吾得死所,何憾!」又以書告李心傳曰:「稼必堅守沔,無沔則無蜀矣。自謂此舉可以無負知己。」及事迫,參議楊約勸稼姑保大安,稼厲聲曰:「我以監司守城郭,爾以幕客往來應援,各行其志。」常平司屬官馮元章率吏士力請稼少避,稼不為動。城既陷,眾擁稼出戶,稼叱之不能止,兵騎四集圍之,遂死焉。詔進稼七官,為正議大夫、龍圖閣直學士,諡曰忠。後以子斯得執政,累贈太師。

  稼為人慷慨有大志,聞人有善,稱之不容口;不善,面折無所避。推轂人士,常恐不及,視財如糞土。死之日,聞者莫不於邑流涕。所著有《縮齋類槁》三十卷。斯得自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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