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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重珍傳


  蔣重珍,字良貴,無錫人。嘉定十六年進士第一,簽判建康軍,丁母憂,改昭慶軍,尋以公事與部使者異議,請祠,易簽判奉國軍。紹定二年,召入對,首以「自天子至於庶人所當先知者本心外物二者之界限」為言:「界限明,則知有天下治亂而已,何樂其尊;知有生民休戚而已,何樂其奉。」且論:「苞苴有昔所未有之物,故吾民罹昔所未有之害;苞苴有不可勝窮之費,故吾民有不可勝窮之憂。」遷秘書省正字,屢乞祠,以伯父喪予告,遷校書郎,辭,不可。明年,待命霅川,移文閣門,請對,當路憚之,添差通判鎮江府,辭。會行都火,應詔曰:

  臣頃進本心外物界限之說,蓋欲陛下親攬大柄,不退托於人,盡破恩私,求無愧於己。儻以富貴之私視之,一言一動,不忘其私,則是以天下生靈、社稷宗廟之事為輕,而以一身富貴之所從來為重,不惟上負天命,以先帝聖母至於公卿百執事之所以望陛下者,亦不如此也。昔周勃今日握璽授文帝,是夜即以宋昌領南北軍;霍光今年定策立宣帝,而明年稽首歸政。今臨禦八年,未聞有所作為。進退人才,興廢政事,天下皆曰此丞相意,一時恩怨,雖歸廟堂,異日治亂,實在陛下。焉有為天之子,為人之主,而自朝廷達於天下,皆言相而不言君哉?天之所以火宗廟、火都城者殆以此。

  臣所以痛心者,九廟至重,事如生存,而徹小塗大,不防於火之未至;宰相之居,華屋廣袤,而焦頭爛額,獨全于火之未然,亦足以見人心陷溺,知有權勢,不知有君父矣。他有變故,何所倚仗,陛下自視,不亦孤乎?昔史浩兩入相,才五月或九月即罷,孝宗之報功,寧有窮已,顧如此其亟,何哉?保全功臣之道,可厚以富貴,不可久以權也。

  上讀之感動,授寶章閣,主管雲台觀,則告吏部,不受貼職祿,不願貼職恩。

  它日星變求言,複申前說。又慮柄臣或果去位,君心易縱,大權旁落,則進《為君難》六箴。召為秘書郎兼莊文府教授。端平初入對,上五事,且曰:「隱蔽君德,昔咎故相,故臣得以專詆權臣;昭明君德,今在陛下,故臣以責難君父。」乞召真德秀、魏了翁用之,帝謂之曰:「人主之職無它,惟辨君子小人。」重珍對曰:「小人亦指君子為小人,此為難辨。人主當精擇人望,處之要津,正論日聞,則必知君子姓名、小人情狀矣。」兼崇政殿說書,戒家事勿以白,務積精誠以寤上意。每草奏,齋心盛服,有密啟則手書削稿,帝稱其平實。遷著作佐郎。

  邊帥以《八陵圖》來上,詔百官集議,重珍言史嵩之既失相位,危於幕巢,猶欲邀功,自固其位,請擇賢帥如漢用充國,使之親至邊境,審度事勢,條上便宜。丞相主出師關、洛,重珍力爭。會邊帥義和戰不一,複召集議,重珍奏:「曩乞專意備守,不得已則用應兵,今不敢變前說。」不聽,遂自劾以密勿清光,乃不能遏兵端,乞免說書職。遷著作郎兼權司封郎官、起居舍人,言:「近者當侍講席,旋命止之,或曰是日道流生朝。夫輟講偶以它故,則當知聖躬舉措之難;或所傳果得其實,則當知聖心持守之難。」帝曰:「非卿不聞此言。」關、洛師大衄,複進兵,重珍言:「若恥敗而欲勝之,則心不平而成忿,氣不平而成怒,生靈之命,豈可以忿怒用哉!」又言:「邇來用台諫,頗主不必矯激之說,似畏剛方大過之士。竊窺選用之意,正謂其平易而省事耳。然數月之間,一失於某,再失於某,借曰慎重台綱而憂其激,亦當以平正者居之。」又論禁旅貧弱,教習頻嚴,輒不能堪,不稍變通,非消變之道。

  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言:「更化以來,舊敝未去者五:徇私、調停、覆護、姑息、依違是也。今又益之以輕易。」遷起居郎,以疾求去。以集英殿修撰知安吉州,權刑部侍郎,三辭不許,自劾其不能取信朝廷之罪,乞鐫斥置閒散,促覲愈力而疾不可起。詔守刑部侍郎致仕,贈朝請大夫,諡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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