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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李繼隆李繼和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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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潞州上黨人。父肇,仕後唐,曆軍校,至檢校司徒。從討王都定州,契丹來援,唐師不利,肇力戰死之。晉末,處耘尚幼,隨兄處疇至京師,遇張彥澤斬關而入,縱士卒剽略。處耘年猶未冠,獨當裡門,射殺十數人,眾無敢當者。會暮夜,遂退。迨曉複鬥,又殺數人,鬥未解。有所親握兵,聞難來赴,遂得釋,裡中賴之。 漢初,折從阮帥府州,召置門下,委以軍務。從阮後曆鄧、滑、陝、邠四節度,處耘皆從之。在新平日,折氏甥詣闕誣告處耘之罪,周祖信之,黜為宜祿鎮將。從阮表雪其冤,詔複隸麾下。 顯德中,從阮遺表稱處耘可用,會李繼勳鎮河陽,詔署以右職。繼勳初不為禮,因會將吏宴射,處耘連四發中的,繼勳大奇之,令升堂拜母,稍委郡務,俾掌河津。處耘白繼勳曰:「此津往來者懼有奸焉,不可不察也。」居數月,果得契丹諜者,索之,有與西川、江南蠟書,即遣處耘部送闕下。 太祖時領殿前親軍,繼勳罷鎮,世宗以處耘隸太祖帳下,補都押衙。會太祖出征,駐軍陳橋,處耘見軍中謀欲推戴,遽白太宗,與王彥升謀,召馬仁瑀、李漢超等定議,始入白太祖,太祖拒之。俄而諸軍大噪,入驛門,太祖不能卻。處耘臨機決事,謀無不中,太祖嘉之,授客省使兼樞密承旨、右衛將軍。 從平澤、潞,遷羽林大將軍、宣徽北院使。討李重進,為行營兵馬都監。賊平,以處耘知揚州。大兵之後,境內凋弊,處耘勤於綏撫,奏減城中居民屋稅,民皆悅服。建隆三年,詔歸京師,老幼遮道涕泣,累日不得去。拜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賜甲第一區。 朗州軍亂,詔慕容延釗率師討之,以處耘為都監。入辭,帝親授方略,令會兵漢上。先是,朝廷遣內酒坊副使盧懷忠使荊南,覘勢強弱。使還,具言可取之狀,遂命處耘圖之。處耘至襄州,先遣閣門使丁德裕假道荊南,請具薪水給軍,荊人辭以民庶恐懼,願供芻餼於百裡外。處耘又遣德裕諭之,乃聽命。遂令軍中曰:「入江陵城有不由路及擅入民舍者斬。」 師次荊門,高繼沖遣其叔保寅及軍校梁延嗣奉牛酒犒師,且來覘也。處耘待之有加,諭令翌日先還。延嗣大喜,令報繼沖以無虞。荊門距江陵百餘裡,是夕,召保寅等飲宴延釗之帳。處耘密遣輕騎數千倍道前進。繼沖但俟保寅、延嗣之還,遽聞大軍奄至,即惶怖出迎,遇處耘於江陵北十五裡。處耘揖繼沖,令待延釗,遂率親兵先入登北門。比繼沖還,則兵已分據城中,荊人束手聽命。即調發江陵卒萬餘人,並其師,晨夜趨朗州。又先遣別將分麾下及江陵兵趨嶽州,大破賊于三江口,獲船七百餘艘,斬首四千級。又遇賊帥張從富於澧江,擊敗之。逐北至敖山砦,賊棄砦走,俘獲甚眾。處耘釋所俘體肥者數十人,令左右分啖之,黥其少健者,令先入朗州。會暮,宿砦中,遲明,延釗大軍繼至。黥者先入城言,被擒者悉為大軍所啖,朗人大懼,縱火焚城而潰。會朗帥周保權年尚幼,為大將汪端劫匿於江南砦僧寺中。處耘遣麾下將田守奇帥師渡江獲之。遂入潭州,盡得荊湖之地。 初,師至襄州,衢肆鬻餅者率減少,倍取軍人之直。處耘捕得其尤者二人送延釗,延釗怒不受,往復三四,處耘遂命斬於市以徇。延釗所部小校司義舍於荊州客將王氏家,使酒凶恣,王氏醞於處耘。處耘召義呵責,義又譖處耘於延釗。至白湖,處耘望見軍人入民舍,良久,舍中人大呼求救,遣捕之,即延釗圉人也,乃鞭其背,延釗怒斬之。由是大不協,更相論奏。朝議以延釗宿將貰其過,謫處耘為淄州刺史。處耘懼,不敢自明。在州數年,乾德四年卒,年四十七。廢朝,贈宣德軍節度、檢校太傅,賜地葬於洛陽偏橋村。 處耘有度量,善談當世之務,居常以功名為己任。荊湖之役,處耘以近臣護軍,自以受太祖之遇,思有以報,故臨事專制,不顧群議,遂至於貶。後太祖頗追念之。及開寶中,為太宗納其次女為妃,即明德皇后也。 子繼隆、繼和,自有傳;繼恂,官至洛苑使、順州刺史,贈左神武大將軍。繼恂子昭遜,為供備庫使。處疇,官至作坊使,子繼凝。 *** 繼隆字霸圖,幼養于伯父處疇。及長,以父蔭補供奉官。處耘貶淄州,繼隆亦除籍。會長春節,與其母入貢,復舊官。時權臣與處耘有宿憾者,忌繼隆有才,繼隆因落魄不治產,以遊獵為娛。 乾德中平蜀,選為果、閬監軍,年方弱冠,母憂其未更事,將輔以處耘左右。繼隆曰:「是行兒自有立,豈須此輩,願不以為慮。」母慰而遣之。代還,夜涉棧道,雨滑,與馬偕墜絕澗,深十餘丈,絓於大樹。騎卒馳數十裡外,取火引綆以出之。 會征江南,領雄武卒三百戍邵州,止給刀盾。蠻賊數千陣長沙南,截其道。繼隆率眾力戰,賊遁去,手足俱中毒矢,得良藥而愈,部卒死傷者三之一。太祖聞其勇敢而器重之。又與石曦率兵襲袁州,破桃田砦,追賊二十裡,入潭富砦,焚其梯衝芻積。 複從李符督荊湖漕運,給征南諸軍。吳人以王師不便水戰,多出舟師斷餉道,繼隆屢與鬥,糧悉善達。日馳四五百里,常令往來覘候。一日中途遇虎,射殺之。嘗獲吳將,部送赴闕,至項縣而病,斬其首以獻,太祖益嘉之。與吳人戰,流矢中額,以所冠胄堅厚,得不傷。 太祖察其才,且追念其父,欲拔用之,謂曰:「升州平,可持捷書來,當厚賞汝。」時內侍使軍中者十數輩,皆伺城陷獻捷,會有機事當入奏,皆不願行,而繼隆獨請赴闕。太宗見其來,時城尚未下,甚訝之。繼隆度金陵破在旦夕,因言在途遇大風晦暝,城破之兆也。翌日,捷奏至,太祖召謂曰:「如汝所料矣。」吳將盧絳聚眾萬餘,攻掠州縣,命繼隆招來之。江南平,錄功遷莊宅副使。從幸西洛,改禦營前後巡檢使。 太平興國二年,改六宅使。嘗詔與王文寶、李神祐、劉承珪同護浚京西河,又與梁迥、竇神寶治決河。迥體肥碩,所乘舟弊不能濟,繼隆易以己舟。已而繼隆舟果覆,棲枯桑杪,賴他舟以度。 從征太原,為四面提舉都監,與李漢瓊領梯衝地道攻城西面,機石過其旁,從卒僕死,繼隆督戰無怠。討幽州,與郭守文領先鋒,破契丹數千眾。及圍范陽,又與守文為先鋒,大敗其眾于湖翟河南。 後為鎮州都監,契丹犯邊,與崔翰諸將禦之。初,太宗授以陣圖,及臨陣有不便,眾以上命不可違。繼隆曰:「事有應變,安可預定,設獲違詔之罪,請獨當也。」即從宜而行,敗之于徐河。 四年,遷宮苑使、領媯州刺史,護三交屯兵。與潘美出征北邊,破靈丘縣,盡略其人以歸。改定州駐泊都監。嘗領兵出土鐙砦,與賊戰,獲牛羊、車帳甚眾。詔書褒美。 李繼遷叛,命繼隆與田仁朗、王侁率兵擊之。四月,出銀州北,破悉利諸族,追奔數十裡,斬三千餘級,俘蕃漢老幼千餘,梟代州刺史折羅遇及其弟埋乞首,牛馬、鎧仗所獲尤多。又出開光穀西杏子坪,破保寺、保香族,斬其副首領埋乜已五十七人,降銀三族首領析八軍等三千餘眾,複破沒邵浪、悉訛諸族,及濁輪川東、兔頭川西,生擒七十八人,斬首五十九級,俘獲數千計。引師至監城,吳移、越移四族來降,惟岌伽羅膩十四族怙其眾不下,乃與尹憲襲擊之,夷其帳千餘,俘斬七千餘級。俄改領環州團練使,又護高陽關屯兵。 從曹彬征幽州,率兵助先鋒薛繼昭破其眾數千于固安南,下固安、新城,進克涿州,矢中左股,血流至踵,獲契丹貴臣一人。彬欲上其功,繼隆止之。俄而傅潛、米信軍敗眾潰,獨繼隆所部振旅而還。即命繼隆知定州,尋詔分屯諸軍,繼隆令書吏盡錄其詔。旬餘,有敗卒集城下,不知所向,繼隆按詔給券,俾各持詣所部。太宗益嘉其有謀。 三年,遷侍衛馬軍都虞候、領武州防禦使。契丹大入邊,出為滄州都部署。劉廷讓與敵戰君子館,先約繼隆以精卒後殿,緩急為援。既而敵圍廷讓數重,繼隆引麾下兵退保樂壽,廷讓力不敵,全軍陷沒,裁以單騎遁免。上怒,追繼隆赴闕,令中書問狀,既而得釋。逾年,加領本州觀察使。 端拱初,制授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領保順節度。九月,出為定州都部署。初,朝議有寇至,令堅壁清野,勿與戰。一日,契丹驟至,攻蒲城,至唐河。護軍袁繼忠慷慨請出師,中黃門林延壽等五人以詔書止之。繼隆曰:「閫外之事,將帥得專。」乃與繼忠出兵,戰數合,擊走之。 二年冬,送芻粟入威虜軍,蕃將於越率騎八萬來邀王師,繼隆所領步騎裁一萬,先命千人設伏城北十裡,而與尹繼倫列陣以待。敵眾方食,繼倫出其不意,擊走之。繼隆追奔過徐河,俘獲甚眾。嘗有詔廢威虜軍,繼隆言:「梁門為北面保障,不可廢。」遂城守如故,訖為要地。 淳化初,上遣使至定州,密諭繼隆:「若契丹複入寇,朕當親討。」繼隆上奏曰:「自北邊肆孽,邊邑多虞,陛下不知臣不材,任以疆事,臣敢不講求軍實,震耀戎容,奉揚天聲,以遏外侮。然臣奉辭之日,曾瀝愚衷,誠以蜂蟻之妖,必就鯨鯢之戮。臣子之分,死生以之,望不議於親巡,庶靡勞于天步,今聆聖誨,將決親征,且一人既行,百司景從,次舍驅馳,郡縣供饋,勞費滋甚。殄此微妖,當責將帥,臣雖駑弱,誓死為期。」是歲,契丹不入邊,議遂止。 四年夏,召還,太宗面獎之,改領靜難軍節度,複遣還屯所。時夏州趙保忠與繼遷連謀,朝廷患之,又綏州牙校高文〈山不〉舉城效順,河外蕃漢大擾,以繼隆為河西行營都部署、尚食使尹繼隆為都監以討之。既而繼遷遁去,擒保忠以獻。初,裨將侯延廣、監軍秦翰議請誅保忠,及出兵追之,繼隆曰:「保忠杌上肉爾,當請于天子。今繼遷遁去,千里窮磧,艱於轉餉,宜養威持重,未易輕舉。」延廣等服其言。 會密詔廢夏州,隳其城。繼隆命秦翰與弟繼和及高繼勳同入奏,以為朔方古鎮,賊所窺覦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賊;並請于銀、夏兩州南界山中增置保戍,以扼其沖,且為內屬蕃部之障蔽,而斷賊糧運。皆不報。 至道二年,白守宗守榮、馬紹忠等送糧靈州,為繼遷所邀,敗於洛浦河。上聞之怒,亟命繼隆為靈、環十州都部署。是秋,五路討繼遷,以繼隆出環州,取東關鎮,由赤檉、苦井路赴之。繼隆以所出道回遠乏水,請由橐駝路徑趨賊之巢穴。且遣繼和入奏,太宗召詰之,知其必敗,因遣周瑩齎手詔切責,督其進軍赤檉。瑩至,繼隆以便宜發兵,不俟報,與丁罕行十餘日,果不見賊而還。諸將失期,士卒困乏。繼隆素剛,因慚憤,肆殺戮,乃奏轉運使陳絳、梁鼎軍儲不繼,並坐削秩。 三年春,繼遷以蕃部從順者眾,遣其軍主史癿遇率兵屯橐駝口西北雙雉,以遏絕之。執倉族蕃官癿遇來告,繼隆遣劉承蘊、田敏會癿遇討之,斬首數千級,獲牛馬、橐駝萬計。 先是,受詔送軍糧赴靈州,必由旱海路,自冬至春,而芻粟始集。繼隆請由古原州蔚茹河路便,眾議不一,繼隆固執論其事,太宗許焉。遂率師以進,壁古原州,令如京使胡守澄城之,是為鎮戎軍。 真宗即位,改領鎮安軍節度、檢校太傅。逾月召還,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解兵柄歸本鎮。咸平二年,丁內艱,起複。會秋潦暴集,蔡水壞岸,繼隆乘危督士卒補塞,自辰訖午,沖波稍息。四年,加檢校太師。王師失利於望都,繼隆累表求詣闕面陳邊事,因乞自效。俄召還,延見詢訪,因言:「丑類侵擾,蓋亦常事,願委將帥討伐,不煩親征。」真宗慰諭之,改山南東道節度,判許州。景德初,明德皇太后不豫,詔入省疾。九月,複許會葬。是冬,契丹大入,逾魏郡至河上。真宗幸澶淵,繼隆表求扈從,命為駕前東西排陣使,先赴澶州,陳師於北城外,毀車為營。敵數萬騎急攻,繼隆與石保吉率眾禦之,追奔數裡。及上至,幸北門觀兵,召問慰勞,見其所部整肅,歎賞久之。翌日,幸營中,召從臣飲宴。二年春,還京,加開府儀同三司、食邑、實封。詔始下,會疾作,上親臨問。繼和時為並、代鈐轄,驛召省視。卒,年五十六。車駕臨哭之慟,為制服發哀。贈中書令,諡忠武。以其子昭慶為洛苑使,從子昭囗、昭遜,並為內殿崇班。又錄其門下二十余人。乾興初,詔與李沆,王旦同配享真宗廟庭。 繼隆出貴胄,善騎射,曉音律,感慨自樹,深沉有城府,嚴於禦下。好讀《春秋左氏傳》,喜名譽,賓禮儒士。在太宗朝,特被親信,每征行,必委以機要。真宗以元舅之親,不欲煩以軍旅,優遊近藩,恩禮甚篤。然多智用,能謙謹保身。明德寢疾,欲面見之,上促其往。繼隆但詣萬安宮門拜箋,終不入。又嘗命諸王詣第候謁,繼隆不設湯茗,第假王府從行茶爐烹飲焉。昭慶改名昭亮,至東上閣門使、高州刺史。 *** 繼和字周叔,少以蔭補供奉官,三遷洛苑使。淳化後,繼隆多在邊任,繼和常從行,友愛尤至,每令入奏機事。繼隆罷兵柄,手錄唐李勣遺戒授繼和,曰:「吾門不墜者在爾矣。」 初,繼隆之請城鎮戎軍也,朝廷不果於行。繼和麵奏曰:「平涼舊地,山川阻險,旁扼夷落,為中華襟帶,城之為便。」太宗乃許焉。後複不守。咸平中,繼和又以為言,乃命版築,以繼和知其軍,兼原、渭、儀都巡檢使。城畢,加領平州刺史。建議募貧民及弓箭手,墾田積粟,又屢請益兵,朝議未許。上曰:「苟緩急,部署不為濟師,則或至失援矣。」命繼和兼涇、原、儀、渭鈐轄。時繼遷未弭,命張齊賢、梁顥經略,因訪繼和邊事。繼和上言: 鎮戎軍為涇、原、儀、渭北面扞蔽,又為環、慶、原、渭、儀、秦熟戶所依,正當回鶻、西涼、六穀、吐蕃、咩逋、賤遇、馬臧、梁家諸族之路。自置軍已來,克張邊備,方於至道中所葺,今已數倍。誠能常用步騎五千守之,涇、原、渭州苟有緩急,會於此軍,並力戰守,則賊必不敢過此軍;而緣邊民戶不廢耕織,熟戶老幼有所歸宿。 此軍苟廢,則過此新城,止皆廢壘。有數路來寇:若自隴山下南去,則由三百堡入儀州制勝關;自瓦亭路南去,則由彈箏峽入渭州安國鎮;自清石嶺東南去,則由小盧、大盧、潘谷入潘原縣;若至潘原而西則入渭州,東則入涇州;若自東石嶺東公主泉南去,則由東山砦故彭陽城西併入原州;其餘細路不可盡數。如以五千步騎,令四州各為備禦,不相會合,則兵勢分而力不足禦矣。故置此城以扼要路。 即令自靈、環、慶、鄜、延、石、隰、麟、府等州以外河曲之地,皆屬賊,若更攻陷靈州,西取回鶻,則吐蕃震懼,皆為吞噬,西北邊民,將受驅劫。若以可惜之地,甘受賊攻,便思委棄,以為良策,是則有盡之地,不能供無已之求也。 臣慮議者以調發芻糧擾民為言,則此軍所費,上出四川,地裡非遙,輸送甚易。又劉琮方興屯田,屯田若成,積中有備,則四州稅物,亦不須得。 況今繼遷強盛,有逾曩日。從靈州至原、渭、儀州界,次更取棨子山以西接環州山內及平夏,次並黃河以東以南、隴山內外接儀州界,及靈州以北河外。蕃部約數十萬帳,賊來足以鬥敵,賊遷未盛,不敢深入。今則靈州北河外,鎮戎軍、環州並北徹靈武、平夏及山外黃河以東族帳,悉為繼遷所吞,縱有一二十族,殘破奔迸,事力十無二三。 自官軍瀚海失利,賊愈猖狂,群蕃震懼,絕無鬥志。兼以咸平二年棄鎮戎後,繼遷徑來侵掠軍界蕃族,南至渭州安國鎮北一二十裡,西至南市界三百餘裡,便於蕭關屯聚萬子、米逋、西鼠等三千,以脅原、渭、靈、環熟戶,常時族帳謀歸賊者甚多。賴聖謨深遠,不惑群議,複置此軍,一年以來,蕃部咸以安集,邊民無複愁苦。以此較之,則存廢之說,相失萬倍矣。 又靈州遠絕,居常非有尺布鬥粟以供王府,今關西老幼,疲苦轉餉,所以不可棄者,誠恐滋大賊勢,使繼遷西取秦、成之群蕃,北掠回鶻之健馬,長驅南牧,何以枝梧。昨朝廷訪問臣送芻糧道路,臣欲自蕭關至鎮戎城砦,西就胡盧河川運送。但恐靈州食盡,或至不守,清遠固亦難保,青岡、白馬曷足禦擀,則環州便為極邊。若賊從蕭關、武延、石門路入鎮戎,縱有五七千兵,亦恐不敵,即回鶻、西涼路亦斷絕。 伏見咸平三年詔書,緣邊不得出兵生事蕃夷,蓋謂賊如猛獸,不怫其心,必且不動。臣愚慮此賊他日愈熾,不若聽驍將銳旅屢入其境,彼或聚兵自固,則勿與鬥,妖黨才散,則令掩擊。如此則王師逸而賊兵勞,賊心內離,然後大舉。 及靈州孤壘,戍守最苦,望比他州尤加存恤。且守邊之臣,內憂家屬之窘匱,外憂奸邪之憎毀。憂家則思為不廉,憂身則思為退跡,思不廉則官局不治,思退跡則庶事無心,欲其奮不顧身,令出惟行,不可得已。良由賞未厚、恩未深也。賞厚則人無顧內之憂,恩深則士有效死之志。古之帝王皆懸爵賞以拔英俊,卒能成大功。 大凡君子求名,小人徇利。臣為兒童時,嘗聞齊州防禦使李漢超守關南,齊州屬州城錢七八萬貫,悉以給與,非次賞賚,動及千萬。漢超猶私販榷場,規免商算,當時有以此事達于太祖者,即詔漢超私物所在,悉免關征。故漢超居則營生,戰則誓死,貲產厚則心有所系,必死戰則動有成績。故畢太祖之世,一方為之安靜。今如漢超之材固亦不少,苟能用皇祖之遺法,選擇英傑,使守靈武,高官厚賞,不吝先與;往日,留半奉給其家,半奉資其用,然後可以責潔廉之節,保必勝之功也。 又戎事內制,或失權宜,漢時渤海盜起,龔遂為太守,尚聽便宜從事。且渤海,漢之內地,盜賊,國之饑民;況靈武絕塞,西鄙強戎,又非渤海之比。苟許其專制,則無失事機,縱有營私冒利,民政不舉,亦乞不問。用將之術,異於他官,貪勇知愚,無不皆錄,但使法寬而人有所慕,則久居者安心展體,竭材盡慮,何患靈州之不可守哉? 又朝廷比禁青鹽,甚為允愜。或聞議者欲開其禁。且鹽之不入中土,困賊之良策也。今若謂糧食自蕃界來,雖鹽禁不能困賊,此鬻鹽行賄者之妄談也。蕃粟不入賊境,而入于邊廩,其利甚明。況漢地不食青鹽,熟戶亦不入蕃界博易,所禁者非徒糧食也,至於兵甲皮幹之物,其名益多。以朝廷雄富,猶言摘山煮海,一年商利不入,則或闕軍須。況蕃戎所賴,止在青鹽,禁之則彼自困矣。望固守前詔為便。 五年,繼和領兵殺衛埋族於天麻川。自是壟山外諸族皆恐懼內附,願於要害處置族帳砦柵,以為戍守。繼和因請移涇原部署於鎮戎,以壯軍勢,又請開道環、延為應援。真宗以其精心戎事,甚嘉之。戎人伺警巡馳備,一夕,塞長壕,越古長城抵城下。繼和與都監史重貴出兵禦之,賊據險再突城隍,列陣接戰,重貴中重創,敗走之,大獲甲騎。有詔嘉獎,別出良藥、縑帛、牢酒以賜。 繼和習武藝,好談方略,頗知書,所至幹治。然性剛忍,禦下少恩,部兵終日擐甲,常如寇至;及較閱之際,杖罰過當,人多怨焉。真宗屢加勖勵,且為覆護之。嘗上言:「保捷軍新到屯所,多亡命者,請優賜緡錢;苟有亡逸,即按軍法。」舊制,凡賜軍中,雖緣奏請者,亦以特旨給之。上以繼和峻酷,欲軍士感其惠,特令以所奏著詔書中而加賜之。且以計情定罪,自有常制,不許其請。終以邊防之地,慮人不為用,遣張志言代還。既即路,軍中皆恐其複來。 六年,又出為並、代鈐轄。將行請對,欲領兵去按度邊壘。上曰:「河東岩險,兵甲甚眾,賊若入寇,但邀其歸路,自可致勝,不必率兵而往也。」 景德初,北邊入寇,徙北平砦。車駕駐澶淵,繼和受詔與魏能、張凝領兵赴趙州躡敵後。契丹請和,邊民猶未甯,又命副將張凝為緣邊巡檢安撫使。事平,複還並、代。時朝廷每詔書約束邊事,或有當行極斷之語,官吏不詳深意,即處大辟。繼和言其事,乃詔:「自今有雲重斷、極斷、處斬、決配之類,悉須裁奏。」先是,繼隆卒,繼和恥以遺奏得官。久之,遷西上閣門使。未幾,擢殿前都虞候、領端州防禦使。大中祥符元年卒,年四十六。贈鎮國軍節度,遣諸王率宗室素服赴吊。二子早卒。帝以其族盛大,諸侄皆幼,令三班選使臣為主家事。 弟繼恂,至洛苑使、順州刺史,贈左神武大將軍。子昭遜為供備庫使。 *** 論曰:夫乘風雲之會,依日月之光,感慨發憤,效忠駿奔,居備要任,出握重兵,如是而令名克終,斯固可偉也。吳廷祚策李筠之破,如目睹其事,誠有將略。李崇矩秉純厚之德,感史弘肇之恩,保其叛亡之孥,然交鄭伸不知其傾險,坐謫炎海,固無先見之明矣;其子繼昌,忘父仇以恤伸母之貧,雖非中道,亦人所難。王仁贍征蜀,殺降附之卒,肆貪矯之行,鬱鬱而斃,自貽伊戚,尚何尤乎?楚昭輔當陳橋推戴,太祖遣之入安母后,亦必可托以事者;及為三司,善於心計,人不可幹以私,然終以訐直,取寡信之名,何歟?處耘于創業之始,功參締構,克荊山,靖衡、湘,勢如拉枯,而志昧在和,勳業弗究,良可惜也;幸聯戚畹之貴,秉旄繼世,抑造物之報,嗇此而豐彼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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