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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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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字伯松,亮兄瑾之第二子也,本字仲慎。與兄元遜俱有名于時,論者以為喬才不及兄,而性業過之。初,亮未有子,求喬為嗣,瑾啟孫權遣喬來西,亮以喬為己適子,故易其字焉。拜為駙馬都尉,隨亮至漢中。 【亮與兄瑾書曰:「喬本當還成都,今諸將子弟皆得傳運,思惟宜同榮辱。今使喬督五六百兵,與諸子弟傳于穀中。」書在亮集。】 年二十五,建興六年卒。子攀,官至行護軍翊武將軍,亦早卒。諸葛恪見誅于吳,子孫皆盡,而亮自有胄裔,故攀還複為瑾後。 瞻字思遠。建興十二年,亮出武功,與兄瑾書曰:「瞻今已八歲,聰慧可愛,嫌其早成,恐不為重器耳。」年十七,尚公主,拜騎都尉。其明年為羽林中郎將,屢遷射聲校尉、侍中、尚書僕射,加軍師將軍。瞻工書畫,強識念,蜀人追思亮,鹹愛其才敏。每朝廷有一善政佳事,雖非瞻所建倡,百姓皆傳相告曰:「葛侯之所為也。」是以美聲溢譽,有過其實。景耀四年,為行都護衛將軍,與輔國大將軍南鄉侯董厥並平尚書事。六年冬,魏征西將軍鄧艾伐蜀,自陰平由景穀道旁入。瞻督諸軍至涪停住,前鋒破,退還,住綿竹。艾遣書誘瞻曰:「若降者必表為琅邪王。」瞻怒,斬艾使。遂戰,大敗,臨陳死,時年三十七。眾皆離散,艾長驅至成都。瞻長子尚,與瞻俱沒。 【幹寶曰:瞻雖智不足以扶危,勇不足以拒敵,而能外不負國,內不改父之志,忠孝存焉。《華陽國志》曰:尚歎曰:「父子荷國重恩,不早斬黃皓,以致傾敗,用生何為!」乃馳赴魏軍而死。】 次子京及攀子顯等,咸熙元年內移河東。 【案諸葛氏譜雲:京字行宗。晉泰始起居注載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天下之善一也。」其孫京,隨才署吏,後為郿令。尚書僕射山濤啟事曰:「郿令諸葛京,祖父亮,遇漢亂分隔,父子在蜀,雖不達天命,要為盡心所事。京治郿自複有稱,臣以為宜以補東宮舍人,以明事人之理,副梁、益之論。」京位至江州刺史。】 董厥者,丞相亮時為府令史,亮稱之曰:「董令史,良士也。吾每與之言,思慎宜適。」徙為主簿。亮卒後,稍遷至尚書僕射,代陳祗為尚書令,遷大將軍,平臺事,而義陽樊建代焉。 【案晉百官表:董厥字龔襲,亦義陽人。建字長元。】 延熙【二】十四年,以校尉使吳,值孫權病篤,不自見建。權問諸葛恪曰:「樊建何如宗預也?」恪對曰:「才識不及預,而雅性過之。」後為侍中,守尚書令。自瞻、厥、建統事,姜維常征伐在外,宦人黃皓竊弄機柄,鹹共將護,無能匡矯, 【孫盛《異同記》曰:瞻、厥等以維好戰無功,國內疲弊,宜表後主,召還為益州刺史,奪其兵權;蜀長老猶有瞻表以閻宇代維故事。晉永和三年,蜀史常璩說蜀長老雲:「陳壽嘗為瞻吏,為瞻所辱,故因此事歸惡黃皓,而雲瞻不能匡矯也。」】 然建特不與皓和好往來。蜀破之明年春,厥、建俱詣京都,同為相國參軍,其秋並兼散騎常侍,使蜀慰勞。 【《漢晉春秋》曰:樊建為給事中,晉武帝問諸葛亮之治國,建對曰:「聞惡必改,而不矜過,賞罰之信,足感神明。」帝曰:「善哉!使我得此人以自輔,豈有今日之勞乎!」建稽首曰:「臣竊聞天下之論,皆謂鄧艾見枉,陛下知而不理,此豈馮唐之所謂『雖得頗、牧而不能用』者乎!」帝笑曰:「吾方欲明之,卿言起我意。」於是發詔治艾焉。】 評曰:諸葛亮之為相國也,撫百姓,示儀軌,約官職,從權制,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讎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服罪輸情者雖重必釋,遊辭巧飾者雖輕必戮;善無微而不賞,惡無纖而不貶;庶事精練,物理其本,循名責實,虛偽不齒;終於邦域之內,鹹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然連年動眾,未能成功,蓋應變將略,非其所長歟! 【袁子曰:或問諸葛亮何如人也,袁子曰:張飛、關羽與劉備俱起,爪牙腹心之臣,而武人也。晚得諸葛亮,因以為佐相,而群臣悅服,劉備足信、亮足重故也。及其受六尺之孤,攝一國之政,事凡庸之君,專權而不失禮,行君事而國人不疑,如此即以為君臣百姓之心欣戴之矣。行法嚴而國人悅服,用民盡其力而下不怨。及其兵出入如賓,行不寇,芻蕘者不獵,如在國中。其用兵也,止如山,進退如風,兵出之日,天下震動,而人心不憂。亮死至今數十年,國人歌思,如周人之思召公也,孔子曰「雍也可使南面」,諸葛亮有焉。又問諸葛亮始出隴右,南安、天水、安定三郡人反應之,若亮速進,則三郡非中國之有也,而亮徐行不進;既而官兵上隴,三郡複,亮無尺寸之功,失此機,何也?袁子曰:蜀兵輕銳,良將少,亮始出,未知中國強弱,是以疑而嘗之;且大會者不求近功,所以不進也。曰:何以知其疑也?袁子曰:初出遲重,屯營重複,後轉降未進兵欲戰,亮勇而能鬥,三郡反而不速應,此其疑徵也。曰:何以知其勇而能鬥也?袁子曰:亮之在街亭也,前軍大破,亮屯去數裡,不救;官兵相接,又徐行,此其勇也。亮之行軍,安靜而堅重;安靜則易動,堅重則可以進退。亮法令明,賞罰信,士卒用命,赴險而不顧,此所以能鬥也。曰:亮率數萬之眾,其所興造,若數十萬之功,是其奇者也。所至營壘、井灶、圊溷、藩籬、障塞皆應繩墨,一月之行,去之如始至,勞費而徒為飾好,何也?袁子曰:蜀人輕脫,亮故堅用之。曰:何以知其然也?袁子曰:亮治實而不治名,志大而所欲遠,非求近速者也。曰:亮好治官府、次舍、橋樑、道路,此非急務,何也?袁子曰:小國賢才少,故欲其尊嚴也。亮之治蜀,田疇辟,倉廩實,器械利,蓄積饒,朝會不華,路無醉人。夫本立故末治,有餘力而後及小事,此所以勸其功也。曰:子之論諸葛亮,則有證也。以亮之才而少其功,何也?袁子曰:亮,持本者也,其於應變,則非所長也,故不敢用其短。曰:然則吾子美之,何也?袁子曰:此固賢者之遠矣,安可以備體責也。夫能知所短而不用,此賢者之大也;知所短則知所長矣。夫前識與言而不中,亮之所不用也,此吾之所謂可也。吳大鴻臚張儼作默記,其述佐篇論亮與司馬宣王書曰:漢朝傾覆,天下崩壞,豪傑之士,競希神器。魏氏跨中土,劉氏據益州,並稱兵海內,為世霸主。諸葛、司馬二相,遭值際會,讬身明主,或收功於蜀漢,或冊名于伊、洛。丕、備既沒,後嗣繼統,各受保阿之任,輔翼幼主,不負然諾之誠,亦一國之宗臣,霸王之賢佐也。曆前世以觀近事,二相優劣,可得而詳也。孔明起巴、蜀之地,蹈一州之土,方之大國,其戰士人民,蓋有九分之一也,而以貢贄大吳,抗對北敵,至使耕戰有伍,刑法整齊,提步卒數萬,長驅祁山,慨然有飲馬河、洛之志。仲達據天下十倍之地,仗兼併之眾,據牢城,擁精銳,無禽敵之意,務自保全而已,使彼孔明自來自去。若此人不亡,終其志意,連年運思,刻日興謀,則涼、雍不解甲,中國不釋鞍,勝負之勢,亦已決矣。昔子產治鄭,諸侯不敢加兵,蜀相其近之矣。方之司馬,不亦優乎!或曰,兵者兇器,戰者危事也,有國者不務保安境內,綏靜百姓,而好開闢土地,征伐天下,未為得計也。諸葛丞相誠有匡佐之才,然處孤絕之地,戰士不滿五萬,自可閉關守險,君臣無事。空勞師旅,無歲不征,未能進咫尺之地,開帝王之基,而使國內受其荒殘,西土苦其役調。魏司馬懿才用兵眾,未易可輕,量敵而進,兵家所慎;若丞相必有以策之,則未見坦然之勳,若無策以裁之,則非明哲之謂,海內歸向之意也,餘竊疑焉,請聞其說。答曰:蓋聞湯以七十裡、文王以百里之地而有天下,皆用征伐而定之。揖讓而登王位者,惟舜、禹而已。今蜀、魏為敵戰之國,勢不俱王,自操、備時,強弱縣殊,而備猶出兵陽平,禽夏侯淵。羽圍襄陽,將降曹仁,生獲於禁,當時北邊大小憂懼,孟德身出南陽,樂進、徐晃等為救,圍不即解,故蔣子通言彼時有徙許渡河之計,會國家襲取南郡,羽乃解軍。玄德與操,智力多少,士眾眾寡,用兵行軍之道,不可同年而語,猶能暫以取勝,是時又無大吳掎角之勢也。今仲達之才,減于孔明,當時之勢,異於曩日,玄德尚與抗衡,孔明何以不可出軍而圖敵邪?昔樂毅以弱燕之眾,兼從五國之兵,長驅強齊,下七十餘城。今蜀漢之卒,不少燕軍,君臣之接,信于樂毅,加以國家為唇齒之援,東西相應,首尾如蛇,形勢重大,不比于五國之兵也,何憚於彼而不可哉?夫兵以奇勝,制敵以智,土地廣狹,人馬多少,未可偏恃也。余觀彼治國之體,當時既肅整,遺教在後,及其辭意懇切,陳進取之圖,忠謀謇謇,義形於主,雖古之管、晏,何以加之乎? 《蜀記》曰:晉永興中,鎮南將軍劉弘至隆中,觀亮故宅,立碣表閭,命太傅掾犍為李興為文曰:「天子命我,于沔之陽,聽鼓鼙而永思,庶先哲之遺光,登隆山以遠望,軾諸葛之故鄉。蓋神物應機,大器無方,通人靡滯,大德不常。故谷風發而騶虞嘯,雲雷升而潛鱗驤;摯解褐於三聘,尼得招而褰裳,管豹變于受命,貢感激以回莊,異徐生之摘寶,釋臥龍于深藏,偉劉氏之傾蓋,嘉吾子之周行。夫有知己之主,則有竭命之良,固所以三分我漢鼎,跨帶我邊荒,抗衡我北面,馳騁我魏疆者也。英哉吾子,獨含天靈。豈神之祗,豈人之精?何思之深,何德之清!異世通夢,恨不同生。推子八陳,不在孫、吳,木牛之奇,則非般模,神弩之功,一何微妙!千井齊甃,又何秘要!昔在顛、夭,有名無跡,孰若吾儕,良籌妙畫?臧文既沒,以言見稱,又未若子,言行並徵。夷吾反坫,樂毅不終,奚比於爾,明哲守沖。臨終受寄,讓過許由,負扆蒞事,民言不流。刑中于鄭,教美于魯,蜀民知恥,河、渭安堵。匪皋則伊,甯彼管、晏,豈徒聖宣,慷慨屢歎!昔爾之隱,蔔惟此宅,仁智所處,能無規廓。日居月諸,時殞其夕,誰能不歿,貴有遺格。惟子之勳,移風來世,詠歌餘典,懦夫將厲。遐哉邈矣,厥規卓矣,凡若吾子,難可究已。疇昔之乖,萬里殊塗;今我來思,覿爾故墟。漢高歸魂于豐、沛,太公五世而反周,想罔兩以仿佛,冀影響之有餘。魂而有靈,豈其識諸!」王隱《晉書》雲:李興,密之子;一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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