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杜爾伯特傳

杜爾伯特傳(1)

　　杜爾伯特部，遊牧金山之東烏蘭固木地。東薩拉陀羅海、納林蘇穆河，接唐努烏梁海；南哈喇諾爾、齊爾噶圖山，接科布多牧場及明阿特；西索果克河，接阿爾泰烏梁海；北阿斯哈圖河，接烏裡雅蘇台卡倫。本額魯特綽羅斯種，與內紮薩克之隸科爾沁右翼一旗同名異族。

　　厄魯特舊設四衛拉特，杜爾伯特其一也，輝特隸之，後並稱衛拉特。詳青海厄魯特部傳。準噶爾台吉噶爾丹虐諸昆弟子姓，兄子策妄阿喇布坦棄之，徙博囉塔拉，杜爾伯特諸台吉從往，分牧額爾齊斯。迄準噶爾族亂，杜爾伯特內附，設紮薩克十有四，附輝特紮薩克二，統稱賽因濟雅哈圖杜爾伯特部。

　　杜爾伯特祖曰博羅納哈勒，與準噶爾祖額斯墨特達爾漢諾顏為昆弟。博羅納哈勒子額什格泰什，三傳至達賴泰什。子七：長敏珠，裔不著；次垂因；次陀音，其裔皆隸察哈爾；次鄂木布岱青和碩齊，為紮薩克汗車淩、親王車淩烏巴什、貝勒剛多爾濟三旗祖；次袞布；次達延泰什；次塔爾琿泰什，其裔隸各紮薩克。達賴泰什弟曰保伊爾登，子四。長鄂爾羅斯，為紮薩克台吉恭錫拉、達什敦多克二旗祖；次巴特瑪多爾濟，為紮薩克貝勒色布騰、貝子班珠爾，輔國公剛、巴圖蒙克、台吉額布根五旗祖；次額璘沁巴圖爾，為紮薩克貝子根敦、瑪什巴圖，台吉巴爾三旗祖；次伯布什，為紮薩克郡王車淩蒙克一旗祖。和碩特台吉鄂齊爾圖，為衛拉特首汗，綽羅斯諸台吉隸之。

　　順治十四年，杜爾伯特台吉陀音遣使哈什哈等自鄂齊爾圖所，以貢馬至。十五年，鄂木布岱青和碩齊子伊斯紮布複遣使額爾克貢馬。

　　康熙十四年，台吉額勒敦噶木布從鄂齊爾圖使入貢，自稱為阿勒達爾泰什族。阿勒達爾泰什者垂因子也，時蓋為所部長。十六年，噶爾丹戕鄂齊爾圖，遣使告，自稱博碩克圖汗，因脅諸衛拉特奉己令。諭給諸貢使符驗，不從，詭稱杜爾伯特及和碩特、土爾扈特雖隸準噶爾，以牧地遠，不及給。二十四年，定四衛拉特貢例，噶爾丹使入關額二百人，餘市張家口及歸化城，其綽羅斯自貢之噶爾瑪岱青和碩齊、杜爾伯特台吉阿勒達爾泰什及和碩特、土爾扈特長如之。

　　三十三年，台吉巴拜來歸。巴拜者陀音子也，噶爾丹以附牧，強取其戚屬。巴拜索之不獲，畏弗敢爭。嗣從噶爾丹侵喀爾喀，至烏蘭布通，欲棄之降，為伊拉古克三呼圖克圖所陰阻。至是偕從子齊克宗至。上以其習邊外，不便駐內地，詔隸喀喇沁牧。

　　三十六年，台吉車淩複來歸。車淩為阿勒達爾泰什孫，其父烏爾袞從噶爾丹侵喀爾喀，為大軍所敗，攜屬三百餘竄圖拉河境。上聞之，諭遣護軍統領瑪喇曰：「爾等馳赴圖拉，遣人問故。伊等或欲內附，懼為喀爾喀阻；或力不能至而在彼，可收之至。如欲往阿勒台則聽之。既不內附，又不前往，則當相機行事。」瑪喇至，偵不獲蹤。噶爾丹再侵喀爾喀，烏爾袞複從至，和托輝特台吉根敦陣斬之。車淩從噶爾丹竄牧巴顏烏蘭，根敦以告。詔使諭車淩降，不至。噶爾丹尋敗遁，車淩將乞降，我師不知而擊之，乃逸。其屬綽克圖巴圖爾、宰桑莽奈哈什哈、都喇圖巴圖爾、班丹哈什哈、宰桑紮爾瑚齊什賁達爾漢、宰桑蘇穆齊紮爾瑚齊、阿哈雅紮爾瑚齊、畢哩克紮爾瑚齊等率眾百餘內附。時巴拜屬從至，詔置張家口外。巴拜遣宰桑博克請賜所屬，遣官察給之。巴拜尋來朝，請效力禁廷，諭曰：「爾先眾來降，朕自有加恩之處。其仍率所屬駐喀喇沁牧。」

　　車淩敗，知噶爾丹不足恃，遣使奏：「杜爾伯特部自始貢中國，至阿勒達爾泰什，往來朝請已五世。前蒙恩遣巴紮爾傳諭臣屬功格額爾克，令臣歸誠，許恩待。臣遵旨降，反為將軍所擊，臣複懼而逃，乞賜恩綸。」諭曰：「車淩來歸時，我綠營、蒙古兵不知而擊之。今複遣使奏請，理藩院其檄令速降，朕將優恤之。」會遣使招噶爾丹，詔以其使從。至則車淩他徙，其使齎檄往諭。車淩遣功格額爾克奉表降，自詣大將軍費揚古所告曰：「烏蘭布通戰後，臣父烏爾袞降志誠，不獲達。臣前為大軍擊，心甚懼，率殘卒十余奔達瑪爾，遇噶爾丹，偕赴薩克薩克圖固哩克。未浹旬，棄之走額克阿喇勒。臣知噶爾丹罪，與彼伍，徒就死。聞上撫厄魯特降人鹹得所，集臣屬二百五十餘戶內徙，道逾汗阿林翁吉，閱四月始至。乞以此情代奏。」費揚古馳疏聞，留其拏屬張家口外，遣車淩覲行營。詔授散秩大臣，巴拜如之。

　　明年，詔以巴拜、車淩屬隸察哈爾正白旗，編佐領二：車淩屬六品官班丹畢哩克及壯丁百余，以功格額爾克為驍騎校領之；巴拜屬五品官戴和碩齊、納木喀琳沁、額爾德尼達木巴，六品官達爾紮巴圖蒙克、色棱泰墨爾根伊什德克及壯丁百余，以達木巴領之。後巴拜卒，無嗣。車淩卒，子策旺達爾濟嗣。

　　五十四年，詔招降台吉丹津于阿勒台。丹津者鄂木布岱青和碩齊孫也，與車淩為昆弟，遊牧阿勒台，戶千餘。和托輝特台吉博貝請赴阿勒台招丹津降，抗即以兵取之。諭車淩遣使齎書從。比至，丹津徙策旺阿喇布坦牧。

　　五十九年，靖逆將軍富甯安擒台吉垂木伯爾于伊勒布爾和碩。蓋是時策妄阿喇布坦假兵力據四衛拉特，令諸台吉環牧烏魯木齊、額爾齊斯為負嵎計。我大兵因屯巴裡坤、阿勒台兩路遏之，偵準噶爾襲唐古特，詔大軍往討罪，複以兵分擊準噶爾境。垂木伯爾者丹津族台吉也，率屬駐烏魯木齊，設哨伊勒布爾和碩、阿克塔斯路。富甯安以兵至阿克塔斯設哨，賊遁，尾至伊勒布爾和碩擊之，擒垂木伯爾歸，烏魯木齊眾聞之鹹竄。

　　乾隆十八年冬，台吉三車淩來歸。三車淩者：曰車淩，曰車淩烏巴什，曰車淩蒙克，統稱杜爾伯特台吉，巴約特其屬部也。杜爾伯特以車淩為長，車淩烏巴什次之。巴約特以車淩蒙克為長，聚族額爾齊斯。準噶爾台吉舊有策淩敦多布二，大策淩敦多蔔善謀，小策淩敦多卜以勇聞，策妄阿喇布坦及子噶爾丹策淩倚任之。大策淩敦多卜孫達瓦齊襲殺噶爾丹策淩嗣而自立。小策淩敦多卜孫訥默庫濟爾噶勒與構兵，各令杜爾伯特族助。車淩等欲拒之，不敵，欲事之，莫知所從，集族言曰：「依準噶爾，非計也，不如歸天朝為永聚計。」有喀爾喀卒額璘沁達什者，為準噶爾所掠，聞其謀，脫歸以告。詔定邊左副將軍喀爾喀親王成袞紮布俟車淩等至，察其誠可納之。既而三車淩棄額爾齊斯牧，由準噶爾東烏蘭嶺烏英齊而行，越旬有九日至博東齊，遣使巴顏克什克、都圖爾噶等馳赴巴顏珠爾克，以降故告，而留其眾于額克阿喇勒以待。成袞紮布遣守汛者視，慮詐，檄喀爾喀兵備之，以聞。諭曰：「車淩等降，非叵測也。達瓦齊與訥默庫濟爾噶勒構兵，車淩等助之，勝負難預定，幸而從者勝，卒為人役，不若歸降之為得計也。既遣使以情告，若仍令處汛外，恐遣兵至或有失，可即徙入內汛，暫給牧畜，徐議安置事宜。先以車淩、車淩烏巴什及從至者酌遣數人，令其瞻仰朕躬，朕自優加恩賚。」遣侍郎玉保齎賞物往諭。甫就道，上念所部習邊外，以未出痘者生身，若即令至內地，雖傷一僕從不忍，詔俟明歲受朝塞外，勿遽來京師，以負矜恤意。而三車淩懼準噶爾兵襲，請急徙入汛，且獻馬為贄。成袞紮布納之，令暫駐烏裡雅蘇台。達瓦齊遣宰桑桑祃木特以兵襲，不及乃逸。玉保至，三車淩忭迎十裡外，宣諭之。詭奏：「噶勒丹策淩時，思內附，以眾志未變，且法嚴，故不獲間。今避亂來歸，思覲天顏，蒙恩軫念避痘，令緩入覲期，請先以宰桑等朝京師。」車淩使曰和通、巴顏克什克，車淩烏巴什使曰哈錫塔，車淩蒙克使曰巴圖。明年正月，使至，詔與朝正諸藩臣宴。上以所部間道至，駝馬疲甚，且乏畜產，不忍遽遠徙，詔視推河、紮克拜達裡克、庫爾奇勒可耕地置之，谷種取諸歸化城。複賜車淩、車淩烏巴什羊各五千，車淩蒙克羊三千贍之。尋定牧紮克拜達裡克。

　　車淩烏巴什屬巴啟、齊倫等叛逸。喀爾喀卒盜車淩屬伊爾都齊馬，索不給，且射殺之。詔喀爾喀紮薩克以鄂爾坤防秋兵百視牧，複檄諸紮薩克鄰汛者弋叛賊務獲。後巴啟等就擒論罪。四月，諭曰：「內紮薩克及喀爾喀鹹設正副盟長，董理牧務。今新降台吉車淩等攜至戶口，悉編旗分佐領，其設正副盟長如內紮薩克及喀爾喀例，賜賽因濟雅哈圖盟名。」五月，駕幸熱河，駐蹕避暑山莊。三車淩率諸台吉至，賜宴萬樹園，命觀火戲。諭曰：「杜爾伯特台吉等皆準噶爾渠酋，向慕仁化，率萬餘眾傾心來歸，宜敷渥澤，錫予封爵，以示懷柔至意。其各鈐所屬，令安分謀業，勿負朕恩。」時所部設紮薩克十有三，自三車淩外，曰色布騰，曰蒙克特穆爾，曰根敦，曰班珠爾，曰剛，曰巴圖蒙克，曰祃什巴圖，曰達什敦多克，曰恭錫喇，曰巴爾，封親、郡王、貝勒、貝子、公、一等台吉有差。後蒙克特穆爾以從車淩蒙克子巴朗叛逃，別授其弟額布根為紮薩克，餘仍爵，詳列傳。秋七月，將軍策楞請徙三車淩牧於歸化城青山東。時議備兵征達瓦齊，諭曰：「巴朗等甫叛竄，若徙之，將滋新降疑懼，且非辦理準噶爾本意，其令安處舊牧，勿他徙。」

　　三車淩之至也，告族台吉訥默庫留準噶爾戶千餘，剛多爾濟、額爾德尼、巴圖博羅特如之，將乘間內徙。至是果偕輝特台吉阿睦爾撒納、和碩特台吉班珠爾至，詔賜牧畜，置塔楚，鄰三車淩牧。十月，駕由盛京旋，駐蹕避暑山莊。訥默庫等入覲，複賜宴，錫之爵。曰訥默庫，封郡王；曰剛多爾濟，曰巴圖博羅特，封貝勒；曰布圖克森，曰額爾德尼，曰羅壘雲端，封貝子；曰布顏特古斯，曰蒙克博羅特，封輔國公；曰烏巴什，曰伯勒克，封一等台吉。凡設紮薩克十，詔編旗分佐領，如三車淩例，分左、右翼，設正副盟長各一。訥默庫者，車淩烏巴什兄子。剛多爾濟、布圖克森、額爾德尼、羅壘雲端、烏巴什、伯勒克，皆車淩烏巴什曾祖察袞裔。布顏特古斯、巴圖博羅特、蒙克博羅特亦戚族也。後訥默庫晉親王，子喇嘛紮卜授貝勒，以叛除爵。布圖克森、羅壘雲端、烏巴什，皆無嗣停襲。伯勒克卒，子多第巴襲。多第巴卒，子尼爾瓦齊襲。尼爾瓦齊卒，無嗣，以多第巴弟布顏德勒格爾襲。布顏德勒格爾卒，無嗣停襲。布顏特古斯卒，子舍棱襲，以叛除爵。剛多爾濟無嗣，以從子達瓦丕勒襲。額爾德尼卒，無嗣停襲。巴圖博羅特、蒙克博羅特皆以叛除爵。故自剛多爾濟外，皆不立傳。

　　二十年，烏梁海降臣察達克招服包沁，察獲杜爾伯特屬以獻，詔給所部。尋從大軍征達瓦齊。三車淩既入覲歸，詔選兵二千，以車淩領其一，隸北路；車淩蒙克、色布騰從之，以車淩烏巴什領其一，隸西路：各授參贊大臣。訥默庫等繼至，請從軍，詔隸西路。以車淩烏巴什、訥默庫皆幼不更事，詔調車淩蒙克赴西路軍，從車淩烏巴什、訥默庫等行。而是時阿睦爾撒納為北路副將軍，訥默庫其妻弟也，固請隸北路軍，允之。以故偕三車淩至者隸西路副將軍薩拉勒隊，偕訥默庫至者隸北路副將軍阿睦爾撒納隊。賜車淩整裝銀二千，車淩烏巴什、訥默庫各減十分之二，給從軍者羊及餱有差。複詔使車淩及車淩蒙克遣宰桑以善耕卒百赴額爾齊斯，蓋杜爾伯特眾兼耕牧業，視喀爾喀專以牧為業者異。將遣綠旗及喀爾喀兵屯耕額爾齊斯，以所部識水泉道，且善耕，命簡卒往導，俟大功成，遣牧眾歸額爾齊斯。會北路軍奏至，以訥默庫參贊列名，詔西路軍奏如之，列三車淩及色布騰名，次參贊大臣鄂容安後。複諭定北將軍班第，俟伊犁定，遣車淩、車淩烏巴什等率新降諸台吉入覲。

　　初，議征達瓦齊，上以衛拉特諸台吉後先附，凡數萬眾，錯處內牧，非得地眾建之不可。詔俟準噶爾定，將複設四衛拉特，以車淩為杜爾伯特汗，別以班珠爾為和碩特汗，以阿睦爾撒納為輝特汗，以噶爾丹策淩子姓為綽羅斯汗。車淩等赴軍時輒聞命。大兵抵伊犁，達瓦齊就擒。班第以車淩烏巴什、訥默庫及新降之綽羅斯台吉噶勒藏多爾濟、和碩特台吉沙克都爾曼濟、輝特台吉巴雅爾等列入覲初班。駕幸木蘭，車淩等至，召覲行幄慰諭之。旋蹕避暑山莊，禦淡泊敬誠殿受朝，詔以車淩為杜爾伯特汗，諸紮薩克隸之。紮薩克而下，設管旗章京、副管旗章京、參領、佐領、驍騎校等職。時阿睦爾撒納覬轄四衛拉特，知不可得，叛竄。班珠爾以附逆，械至。噶勒藏多爾濟、沙克都爾曼濟、巴雅爾仍各賜汗爵，統所部眾。諭曰：「準噶爾互相殘殺，群遭塗炭，不獲安生。朕統一寰區，不忍坐視，特發兩路大兵進討。諸台吉、宰桑等畏威懷德，率屬來歸，從軍自效。今已平定伊犁，擒獲達瓦齊，是用廣沛仁恩，酬庸效績。準噶爾舊有四衛拉特汗，令即仍其部落，樹之君長，其各董率所屬，務勤養教，共圖生聚，受朕無疆之福。」其後綽羅斯汗噶勒藏多爾濟叛，從子紮納噶爾布戮之，所部就滅。輝特汗巴雅爾以叛為大軍所擒誅。和碩特汗沙克都爾曼濟懷貳志，副都統雅爾哈善殲其眾於巴裡坤。惟杜爾伯特部恪守臣節，世受封爵罔替。

　　是年十二月，車淩等以乏牧產，請徙額克阿喇勒。諭曰：「前議平定伊犁後遣歸舊牧額爾齊斯，若額克阿喇勒，距額爾齊斯較紮克、拜達裡克路更邇，且附內汛外，調所部兵亦易。俟擒獲阿逆後，仍當遣歸舊牧。所部生計既艱，其給籽種六百石，務令及時耕種，毋誤農期。至從軍所給駝馬，自應交納。但念往返道遠，牲畜不無疲瘠，可姑緩期二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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