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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卷 中原群盜(5)


  七年正月壬辰,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挾賞,巡撫戴君恩設宴誘剛等斬之,共斬四百二十九人。王之臣即豹五,通天柱孝義土賊也。而岢嵐大盜高加計,號顯道神,尤橫。會大旱,饑民投賊者逾眾。

  畿輔兵漸集,賊西竄。

  河南賊自鄖陽渡江,薄穀城,掠光化、新野,而襄陽賊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賊四五千人入郢界,圍均州,往荊門西北夷陵。

  辛醜,陝賊陷洵陽,逼興安,西鄉土寇乘之,漢中震動。興安賊連陷紫陽、平利、白河,道臣王在台固守興安,洪承疇赴援,城得全。時練國事移兵商、雒,賊南破鳳縣,入四川。

  癸醜,陷遠安。

  乙卯,楚賊陷房縣、保康。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奏言:「南都、鳳、泗、承天,陵寢所在,宜以宿、壽、襄、葉為咽喉。淮、徐則京師咽喉也,乞敕淮撫楊一鵬急宜預備,防賊東犯。」

  二月壬戌,蜀賊陷興山。

  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一宿去。賊既蔓延秦、晉、楚、豫之郊,流突無定,廷議以為「各鎮撫事權不一,互相觀望,宜以重臣開督府,統攝諸道兵討賊」。制曰「可」。僉擬洪承疇因陝西三邊所恃,未可輕易。詔進延綏巡撫陳奇瑜兵部右侍郎,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軍務,視賊所向,隨方剿撫。奇瑜檄諸將會兵於陝、川。

  三月己醜,南京右都禦史唐世濟上言:「流寇有四:一亂民,一驛卒,一饑黎,一難氓。宜分別剿撫。」上善之,下總督奇瑜。

  乙巳,川兵敗賊于巴州。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饑,人相食。

  四月丙辰,逮撫治鄖陽蔣允儀,以失陷鄖西諸邑也。川賊渡利州河,劄陽平、白水等關,分四路。土人力拒之,賊走奉節。

  楚賊在房縣,婦倍于男,總兵張全昌連擊敗之。

  甲戌,發帑金五萬,命禦史梁炳賑饑陝西。時山西永甯州民蘇倚哥,殺父母炙而食之。

  川賊三萬人返屯鄖陽之黃龍灘,分三道:一均州,趨河南;一鄖陽,趨淛川;一趨商、洛、盧氏。張應昌兵敗於均州。

  丁醜,川賊複入陝,陷兩當。己卯,陷鳳縣。先是,三邊總督洪承疇因插漢犯甘肅,即漢中北行,至棧道青橋驛,聞州賊數萬營寧羌,乃返至沔州援之。賊由陽平關過河,奔鞏昌,承疇追至成縣,見賊勢盛,須益邊兵,乃檄副將賀人龍、劉成功等兵三千,赴藍田夾擊。及兩當、鳳縣連陷,賊分道,一向邊方,一向漢中。知府斷棧道,守雞頭岡,賊不得前,間道犯城固、洋縣,官兵禦卻之。賊走石泉、漢陰,又別部賊二萬,由鳳縣趨寶雞、汧陽求撫,承疇姑慰諭焉。時撫治鄖陽盧象升、總督陳奇瑜以數省兵力萃于楚,楚賊盡西奔漢中。而川、巴、通江入西鄉者,複三二千,凡名賊盡歸漢中、興平,而接于商、雒。癸未,賊複謀入川,阻大江,入西安之終南。

  五月,陝別賊陷文縣。文縣去歲大旱,入秋早霜,冬無雪,今春不雨,斗米銀七錢。延綏西路數年不登。賊分部一略鄜延,一掠延慶,官軍迫之,賊皆傍終南山,竄入商、雒。群盜畢集,深入大峪,承疇會師進逐之,遂東走網穀川,複入大山遠竄。

  己亥,賊複出,再陷鳳縣、漢南,招撫之。賊一出棧道,西陷麟游、永壽,東陷同安。

  庚子,賊走鳳翔,西趨汧陽、隴州。

  乙巳,洪承疇自漢中西援甘肅。

  巡撫陝西練國事奏:「今日最難有五:曰缺兵。大盜起延綏、榆林,兵不足轉調甘肅,自寧夏、甘肅再喪師,今防插漢尚不足,能分以剿賊乎?榆林兵止五千,陳奇瑜率以剿賊,而防秋又當西還,則兵愈少。二曰缺餉。西安、鳳翔兵荒,所留新餉,即使支盡,不抵三鎮之用,司府無可借,餉將安出?三曰缺官。荒盜頻仍,有參罰戴罪,有追贓客死,有失城就逮,道府且不樂就,何況有司?今官缺三十餘員,何以治民辦賊?故缺官宜急補,而參罰亦宜少減也。曰宗祿。奏俗囂悍,貧宗尤甚,垂涎賑金,漸不可長。曰驛地。秦、晉驛遞,例不全給,今募夫之苦,更加千倍,故人人思遁。凡在沖路,宜全給以安其心。」

  洪承疇進師岐山。駐三原賊十余萬,承疇兵僅三千,張疑設伏,賊從耀州奔同州。時漢中兵三千四百有奇,總兵左光先等將之;臨鞏兵三千五百,總兵孫顯祖等將之;平涼兵千人,副總兵艾萬年將之,止可守城。總兵張全昌等兵六千,專視盜所向,為援剿。

  六月丙寅,總督奇瑜、鄖撫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寇,連戰斬一千七百餘級。奇瑜覆敗賊于硤石,斬七百餘人,淹死五千餘人,墮崖死者二千余人。

  七月,陝西降盜陷隴州。

  己醜,洪承疇奏言:「入陝猖獗之賊,大抵可十四五萬,明知官軍一二萬不能四馳,持其勢眾,旁伏遞進,則剿賊之難。賊多精騎,每跨雙馬,官軍馬三步七,則追逐之難。賊攻堡掠野,到處可資,官軍待餉轉連,則糧芻之難。賊入山負嵎,官兵相持一日,即坐誤一日,則時日之難。且請鹽課銀三十萬,加曹變蛟秩,鼓其敵愾。」從之。

  辛卯,賊至鳳翔西關,藉口奉督撫檄安插城內,守臣知其詐,紿以門不敢啟,須縋城上,先登三十六人,盡殺之。總督陳奇瑜因借為辭,劾地方官紳撓僨撫局,以激上怒,命緹騎逮寶雞知縣李嘉彥及鳳翔鄉紳孫鵬等五十余人下刑部獄。

  叛兵楊國棟擁三千騎,披雙鎧,直抵西安城下乞撫。巡按范複粹無計,登陴固守。巡撫練國事在鄠縣聞之,馳還,登南城,檄賊至濠畔,語一日夜,未決,度不受撫,必西走鄠、盩厔,密檄沿途官兵飭備,更設伏盩厔之夾水溝。時禾茂泥淖,騎不任馳,伏發,殲其半。國事遣官招之,諭殺渠自贖,予上賞。頃之,一賊斬國棟以獻,賊人人自疑,互戕千余人,余入南山。

  乙未,洪承疇進次華州,各賊聞之,自朝邑折而北,奔澄城、合陽。賊混世王等從鳳翔東奔,雲犯西安。洪承疇馳一日夜入西安,檄諸路兵赴西安合擊賊。賊揚至西安東境,官軍以力疲未能出。承疇恐賊東出潼關,先令張全昌、曹變蛟間道走渭、華,遏其前,而自率兵至潼關紅鄉溝追賊。遊擊李效祖、柏永鎮力戰,賊卻,不能出關,因登山。承疇馳赴藍田,欲從山後間道剿之。

  丙午,賊覘知官兵意,夜走商、雒。初,老回回等萬餘,先踞南雒山中,今又益盜萬餘,其地山谷險阻。承疇率諸將共兵三千人,赴潼關大峪口,截其出,仍備閿鄉、靈寶諸處。

  總兵尤世威兵潰于雒南,群賊越盧氏,奔永寧。先是,守隘諸兵露宿凡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戰。左良玉兵自內鄉赴援盧氏。慶陽賊南下,烽火徹三原、涇陽、耀州、富平。

  八月,上憂寇,詔發各鎮兵四萬五千,並赴河南。時豫賊衝突禹、許、長葛間,凡十三營,大營在永甯、盧氏,約九月向山東,誘官軍東出,謀襲汴梁。

  陝賊複陷隴州,屯州城浹月,參將賀人龍等援隴州,賊圍之。群賊到處烏合,簡精壯為前驅,收婦女老弱,急則用之餌官軍,故諸臣動稱斬馘報捷,賊勢不減。

  總督奇瑜報降賊一萬三千有奇,斬渠十人,余俱延安民,並令還鄉。先是,賊為洪承疇所逐,竄漢中,川兵扼巴西諸險,賊饑無所得食,故乞降於奇瑜,凡數萬人。奇瑜專事招撫,受其降,檄諸軍按甲無動,遣官監護降者。諸盜未大創,本無降意,徒以饑疲,困於地險,不得逞,姑從款以紓我師。奇瑜檄所過郡邑,為具糗粻傳送之。既度棧道,已出險,數萬眾漸不受繩束,仍事殺掠,所至罷市。賊遂盡殺監護官五十員,攻陷麟游、永壽,勢不可遏矣。

  賊先鋒高傑降于賀人龍。人龍率以襲賊,卻之。

  閏八月乙酉,陝賊陷靈台。辛卯,陷崇信、白水。丙辰,陷涇州。河南大旱。

  壬寅,陳奇瑜至鳳縣。時賊益熾,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邠州、長安,西南則盩厔、寶雞,眾殆二十萬,始悔其見愚,分兵出禦,而兵已寡矣。

  九月,賊二十余營,西至函谷關,東至河陽,連屯百餘裡。別賊萬余,連營雒南、閿鄉。

  癸亥,陝賊陷扶風。

  庚午,命吳甡巡撫山西。

  甲戌,豫賊東至於蘄水,大隊盡入黃州、廣濟。兵部檄河南兵入同、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入漢中、興平,山西兵入韓城、蒲州。

  丁醜,陝賊分三部:一由鳳縣攻漢中;一出略陽,由陽平關入梓橦、劍州,犯蜀;一由寧羌犯廣元。

  辛巳,洪承疇遣副總兵左光先等援隴州,賀人龍圍始解。

  十月甲寅,陝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端主招降,謂盜已革心,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山西巡撫吳甡言:「招安流盜,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蕪居無食,僅曰免死,遂甘心易慮乎哉!」

  癸巳,河南盜掃地王等趨江北,自英、霍分掠潛山、太湖、宿松,別部陷陳州、靈寶。

  己酉,楚賊自京山間道趨顯陵,明日遁入山中。時大寇仍聚秦中,老回回屯武功。

  辛亥,河南賊陷盧氏。上以秦寇猖獗,壬子,逮巡撫練國事,命李喬巡撫陝西。官軍三敗賊于華陰、南原之間,斬首千二百級。

  十一月,總督奇瑜請各撫、鎮分地責成,從之。時撫局大潰,賊氛日熾,故有是請,欲分委其過也。

  壬戌,江北賊陷英山,焚霍山。庚辰,削總督陳奇瑜職,聽勘。

  十二月,進洪承疇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陝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其總督三邊如故。先是,西寧殺將領,承疇還軍定亂,賊遂分陷關、隴,西寧既定,承疇自甘肅旋師東行。賊聞承疇將至,悉眾東奔,分道盡入河南,集宛、雒間。左良玉軍澠池,總兵陳永福合鄧玘軍南陽,頗有斬獲。而山西防河之戍,多逃自靈丘、廣昌,徑走五台,陝西、鄖陽各處告警,賊遊兵東下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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