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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卷 中原群盜(2)


  四年正月,神一元陷保安,副總兵張應昌擊敗之,神一元死,弟一魁領其眾。

  癸未,山西賊犯平陽。

  庚寅,王嘉胤運渡河掠菜園溝,副總兵曹文詔擊卻之。己亥,命禦史吳甡齎金賑陝西饑荒,招撫流盜,諭曰:「陝西屢報饑荒,小民失業,甚者迫而從賊,自罹鋒刃。誰非赤子,顛連若斯!今特發十萬金,命禦史前去,酌彼災處,次第賑給。仍曉諭愚民,即或脅從,僅入賊黨,若肯歸正,即為良民,嘉與維新,一體收恤。」上召輔臣、九卿、科、道及各省監司于文華殿。上問山西按察使杜喬林流寇之事。對曰:「寇在平陽,或在河曲,近聞漸已渡河,河曲尚阻,須大創之,但兵寡餉乏耳!」上曰:「前言寇平,何尚阻也?」對曰:「山、陝隔河,倏去倏來,故河曲獨被困。」問河曲之陷。曰:「賊未嘗攻,大抵饑民為之內應,今不早圖,有誤國事。」上問陝西參政劉嘉遇以流寇。對曰:「流寇因兵餉不足,故難剿耳。且寇見官兵即散,退複嘯聚。」上曰:「寇亦吾赤子也,宜招撫之。」又問近寇所在。對曰:「一在延安,一在宜川。」上凝思久之,命退。

  甯武總兵孫顯祖言:「聞喜、稷山賊二十余萬,日剿日益。官兵不過二千,奔逐不支。乞發京營,或調邊騎夾剿。」命下所督便宜專制。總督張宗衡以兵餉並乏,竟不行。

  二月壬子,總兵賀虎臣、杜文煥合軍圍保安。神一魁勾西人千餘騎突圍出,複糾賊數萬劫寧夏。都指揮王英兵潰,諸道將棄城南奔。

  戊午,一魁至慶陽,破東關,遊擊伍維藩擊斬五百餘人。

  戊辰,賊圍慶陽,總督楊鶴在邠幹,不即援。宜君賊趙和尚等南犯涇陽、三原、韓城、澄城,各賊分犯,不知其數。

  壬申,神一魁陷合水。

  三月丁醜,張應昌等援慶陽,賊圍解。時議招一魁,散其黨。

  癸未,賊帥孫繼業、茹成名等六十餘人來降,總督楊鶴受之。設御座于固原城樓上,賊跪拜呼萬歲。因宣聖諭,令設誓,各解散,或歸伍,或歸農。自此群盜視總督如兒戲矣。

  甲午,陝盜劉五、可天飛據鐵角城,混天飛、獨行狼等聚蘆保嶺,眾各萬餘,分犯平涼、固原、耀州、涇陽、三原,盜混天猴薄寧州,分犯環縣。賊陷武安,走平涼,詐稱官兵,襲陷華亭。時大盜王老虎圍莊浪。曹文詔、王性善西剿,諸賊乘虛四犯。楊鶴給降人牒,令各還鄉,簡其豪千餘人,以參將吳弘器領之,駐寧塞,而宜君、雒川盜又蠭起矣。副總兵曹文詔擊賊于栗園,大敗之。

  四月己未,神一魁降于楊鶴。鶴責數其罪,俱伏謝。一魁有戰騎五千,鶴侈其事,上言乞賜一二萬金賑濟,又止巡撫練國事北征。宜、雒賊亦求撫於國事,從之。其脅從饑民,各給牒回籍,首領置軍中。省臣劾宣大總督魏雲中、陝西總督楊鶴恇怯玩寇,上切責雲中等平盜自贖。時言官交論鶴,鶴疏引咎。曹文詔等克河曲,斬賊一千五百餘級,獲兵械馬騾數千。

  丁卯,延綏巡撫洪承疇令守備賀人龍勞降者酒,降者入謝,伏兵斬三百二十人。

  庚午,賊陷始興。禦史吳甡西行至延長,寇聚城下,諭以禍福,委同知趙鶴年分賑,賊各解散,游賊聞之,皆回受賑,撫賊七千有奇。降盜不沾泥擁眾脅糧賞,複攻米脂。總兵王承恩、侯拱極率三千人至葮州,洪承疇、張應昌亦至。賊分兩營以待,連戰,賊始遁。追至西川,斬三百餘級,賊溺死無算。官兵屯西川雙湖峪,其間窯寨六十有四,皆險絕,盡為賊藪。承疇乃令在在設防堵截,不沾泥懼,率百騎逃關山嶺。都司馬科等追之,盡殲其騎,不沾泥乃降,手殺賊目雙翅虎,縛獻柴金龍以自贖。

  五月乙亥,王承恩擊宜川賊,敗之,賊闖王虎、金翅鵬乞降。金翅鵬即王子順侄成功也。餘賊走宜君,其眾二萬。陝西都司曹變蛟追寧塞遺賊于唐毛山,賊大潰。四戰皆捷,先後斬一千四百餘級,而寧塞之逸賊稍殺矣。

  禦史吳甡至榆林鎮,以晉兵遏糴,斗米銀六錢,草根木皮俱盡,人至相食,甡因奏:「榆林為西北雄鎮,宿將勁兵出焉,非他鎮比。雜販牟利,商民欣赴,初無損于晉。若以防河為名,而絕秦人之命,恐謀國不在此也。」

  延安賊趙四兒以萬余人掠韓城、合陽,靈州參將張全昌以五百人戰三日,斬三百餘級。賊走鄜州,複進擊,斬六百餘級。時榆林連旱四年,延安饑民甚眾。西安大旱,巡撫練國事更請發帑賑濟,不報。趙四兒尋降。初,洪承疇撫盜王子順等駐榆林,巡按禦史李應期誅之。上謂賊勢蹷甚,招撫為非,殺之良是,命吳甡核奏。

  丁酉,延綏、榆林大雨,始有禾。

  庚子,盜滿天星降于楊鶴。鶴選其驍勇置營中,散其党萬二千人,即命其魁分勒回籍。未數月,皆畔去。

  壬寅,賊萬人自合水、保安逃出,攻中部,降丁內應,城陷。

  六月癸卯,曹文詔擊斬王嘉胤運于陽城,其党複推王自用為首,號曰紫金梁。其黨自相名目,有老回回、八金剛、闖王、闖將、八大王、掃地王、闖塌天、破甲錐、邢紅狼、亂世王、混天王、顯道神、鄉里人、活地草等,分為三十六營。

  辛酉,鄜州賊混天猴、張孟金謀襲靖邊,張應昌邀之于真水川,敗之,追斬四百餘級。

  癸亥,混天猴、獨行狼等萬餘人自甘泉犯合水,洪承疇率兵追擊,敗之甘泉山中,混天猴等乞降。

  七月,賊首上天龍、馬老虎、獨行狼複掠鄜州,列三營于太平原,楊鶴、王承恩擊破之,上天龍等以二千人降。給事中孟國祥、曹履泰各奏撫賊欺飾之弊。

  癸未,逮總督陝西三邊都禦史楊鶴下刑部獄,論戍之。

  丁亥,曹文詔等諸將擊賊,連敗之,賊奔東北。是役也,合督撫四鎮之兵,窮追半月,先後數十戰,賊敗,潛遁山谷,延安、慶陽千里內暫安焉。

  甲午,賊趙四兒六千余人,東渡山西,總督洪承疇等兵從之。賊入沁水縣,縣東北有竇莊,故張忠烈公銓裡居也。先是,銓父尚書五典謂海內將亂,築牆為堡,甚堅。至是,賊犯竇莊,五典已沒,銓子道浚、道澤俱官京師,惟銓妻霍氏守舍。眾議棄堡,去霍氏語其少子道澄曰:「避賊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賊,身更不免。等死耳,死於家,不猶愈死於野乎?且我守堅,賊必不得志。」躬率僮僕為守禦。賊至,環攻之,堡中矢石併發,賊傷甚眾,越四日乃退。其避山谷者,多遇賊淫殺,惟張氏宗族得全。冀北兵備王肇生表其堡曰夫人城。

  辛醜,陝西賊陷中部,王承恩擊斬千七百級。

  八月癸卯,總兵賀虎臣擊斬慶陽賊劉六,斬其餘黨五百餘人,西路漸平。先是,巡按陝西禦史李應期言秦賊旋撫旋叛,上命禦史吳甡確查報聞,甡上言:「延、慶地亙數千里,土瘠民窮,連歲旱荒,盜賊蠭起。西路則神一元破甯塞、安邊,攻保安。一元死,弟一魁繼之,又破合水,圍慶陽。總督楊鶴招撫四千有奇,餘黨郝臨庵、劉六等眾不下數萬,掠環縣、真寧間。此保安、合水之流孽也。延安四載奇荒,邊軍始亂,出掠米脂、綏德、青澗,脅從甚眾,幾於無民,流劫延南。點燈子眾號數萬,自山西回黃龍山,西安北界數州縣,被毒甚慘。此延北邊賊流毒西安者也。近官軍南剿,賊望風潛逃,相繼招安,滿天星等降于榆林,餘賊遂徙而北。其降賊雖散原籍,仍複劫掠,於是有官賊之謠,而人致恨於招撫之失事矣。點燈子眾五六千,在青澗旋撫旋叛。慶陽郝臨庵、劉六等亦曾受撫,今攻陷中部者,皆其眾也。又降賊獨頭虎見大兵之來,已出韓城、潼關,道臣胡其俊猶追贐錢九十萬,賊複橫索,一一給之惟謹。要挾重資之說,有自來矣。為今之計,集兵合剿,殲其渠而餘眾自破,明賞罰而士氣自鼓,秦事猶可為也。」

  山西賊陷隰州、蒲州,命許鼎臣巡撫山西。洪承疇駐慶陽,報乏餉,已,承疇兵大敗趙四兒于山西桑落鎮。

  九月,山西賊入河北,犯濟原。神一魁複叛,據寧塞,劫守將吳器、範禮。官兵攻圍之,其党黃友才斬一魁以獻。盜獨頭虎、滿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恣掠宜、雒。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去賊營二十裡,不敢出戰。土人強之出,報斬五十級。驗之,則率婦女首也。給事中魏呈潤劾大落職。

  壬辰,命洪承疇總督陝西三邊,張福臻巡撫延綏。黃友才複叛而遁,追斬千一百級。洪承疇擊賊趙四兒,擒之,即點燈子也。起青澗、綏德,奔突延、西間,往來秦、晉,沿河郡縣多苦之。至是伏誅,平陽稍安。其党黑煞神起,又有過天星、蠍子塊與紫金梁等,共數十部。自賊據中部,官軍攻圍兩月不下。

  冬十月,曹文詔及張福臻兵俱至,克之。

  陝西賊陷宜川。

  十一月丙子,陝賊譚雄陷安塞,襲掠一空,仍乞撫。

  閏十一月,王承恩誘譚雄等五人斬之。

  癸醜,陝賊不沾泥、張存孟等陷安定。

  甲子,王承恩克安塞,斬五百餘級,即進剿安定,賊潛走綏德。

  降丁混天猴勾盜陷甘泉,劫餉銀十萬八千兩,殺知縣郭永圖,備兵河西張允登戰死。洪承疇聞之,遣王承恩分剿。以甘泉鄜、延咽喉,而自以四百人赴之,賊勢日熾。承疇日不暇給矣。

  甯武總兵孫顯祖敗賊蠍子塊于萬泉。

  十二月,甘泉賊陷宜君,又陷葮州,備兵僉事郭景嵩死之。

  己醜,諸降盜複叛,攻綏德。上憂延綏賊蔓,以山、陝督撫請餉疏切責戶、兵二部。兵部尚書熊明遇請措二十萬金,接濟秦中。甲午,孫顯祖于河津、聞喜等處,與賊六戰俱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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