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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卷 宦侍誤國(2)


  八年夏四月,承運庫太監周禮言「崇禎六年、七年省金金花銀共逋八十九萬」,命趣之。

  冬十一月,太監高起潛弟蔭錦衣衛中所正千戶,世襲。

  九年夏六月,命司禮太監曹化淳同法司錄囚。

  秋七月,我大清兵至居庸,遣內中軍李國輔守紫荊關,許進忠守倒馬關,張元亨守龍門關,崔良用守固關,勇衛營太監孫維武、劉元斌以六千五百人,防馬水沿河。兵部尚書張鳳翼督援兵出師以監視關寧。太監高起潛為總監,南援霸州。遼東前鋒總兵祖大壽為提督,同山海總兵張時傑屬起潛,給起潛金三萬、賞功牌千,購賞格。以前司禮太監張雲漢、韓贊周為副提督,巡城閱軍。司禮太監魏國征守天壽山。尋以國征總督宣府,昌平京營禦馬太監鄧良輔為分守。太監鄧希詔監視中酉二協,太監杜勳分守。以張元佐為兵部右侍郎,鎮守昌平。時內臣提督天壽山者皆即日往,上語閣臣曰:「內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之用內臣耶!」以司禮太監盧維甯總督天津、通州、臨清、德州,內中軍太監孫茂霖分守。

  八月,命科、道各官分地督運,從太監張彝憲之言也。召廷臣於平臺,及河南道禦史金光宸。初,光宸參督師張鳳翼及鎮守通州兵部右侍郎仇維楨,首敘內臣功為借援,又請罷內臣督兵,上勿善也。是日上怒甚,曰:「仇維楨方至通州,爾即借題沽名。」欲重治之。適大雷雨,議謫。

  九月,我大清兵從建昌、冷口還,守將崔秉德請率兵遏歸路,總監高起潛不敢進,揚言當半渡擊之。偵騎報,師已盡行。四日,起潛始進石門山,報斬三級。

  司禮監太監孫象賢調南京,同張彝憲守備。

  冬十月,工部侍郎劉宗周上言:「人才之不兢,非無才之患,而無君子之患。今天下即乏才,亦何至盡出二三中官下。每當緩急之際,必依以大任,三協有遺,通、津、臨、德有遣,又重其體統,等於總督。中官總督,將置總督於何地?是以封疆嘗試也。且小人與中官每相引重,而君子獨岸然自異。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終無黨比中官之君子。皇上誠欲進君子退小人,而複用中官以參制之,此明示以左右袒也。」不報。

  賜太監曹化淳等彩幣,時各進馬也。敘京師城守功,太監張國元、曹化淳蔭指揮僉事,各世襲,賜金幣。初,化淳為京營提督,收用降丁,及守昌平,俱散去,至有叩京師城下者,皆稱京營兵,莫能辨。

  十一月,敘禁旅功,太監劉元斌蔭錦衣衛百戶。命禦馬太監陳貴總監大同、山西,牛文炳分守。禦馬太監王夢弼分守宣府、昌平,鄭良輔協理。召兵部左侍郎王業浩、司禮太監曹化淳於平臺。

  十二月,曹化淳加後軍都督府左都督,世襲錦衣衛指揮僉事。

  十年春正月,常熟張從儒訐錢謙益、溫體仁修郤,下之獄。謙益嘗為王安作祠記,太監曹化淳者,故王安門下也,謙益得免,體仁尋致仕還。以禦馬太監李名臣提督京營巡捕,王之俊副之。司禮太監曹化淳提督東廠。分守津、通、臨、德總理太監楊顯名參前巡鹽禦史張養、高欽舜各侵稅額,詔逮之。時養先卒,下撫、按錄其家。

  夏四月,命南京守備太監孫象賢、張雲漢同兵部尚書范景文清核兵馬械杖。總監太監高起潛行部,永平道劉景耀、關內道楊于國俱恥行屬禮,上疏求免。上謂總監原以總督體統行事,罷于國,降景耀二級,以後監司皆莫敢爭。時監止之設,止多一扣餉之人,監視欲滿,則督、撫、鎮、道皆有所恃,以飭功掩過,故邊吏皆樂有監視,而上方倚任中官,不察也。

  秋七月,工部員外郎方壐謫外。壐上言:「皇上親擒魏忠賢而手刃之,豈溺情閹豎者!不過以外廷諸臣無一可用,而借才及之。況人臣感激聖恩,苟知報答,何論內外。每見廷臣處地懸絕,不若宮庭蟄禦效忠倍易。凡此內臣徼茲曠典,孰不欲棄捐頂踵以酬我皇上者,不必鰓鰓過計也。」刑科給事中何楷駁其通內呈身,吏部請削其籍。上手改降三級謫外。

  冬十一月,以司禮太監曹化淳、杜勳等提督京營,孫茂霖分守薊鎮中西三協,鄭良輔總理京城巡捕。

  十一年春正月,任丘、清苑、淶水、遷安、大城、定興、通州各有司不法。上內訪逮入,責撫、按不先劾為溺職,近畿如此,遠地可知,命部、院申飭。

  二月丙申,城盧溝,名拱極城,太監督役,掠途人受工,民力為備。

  冬十月,以禦馬太監邊永清分守薊鎮西協。

  十二年春正月,敘緝奸功,東廠太監王之心、曹化淳蔭錦衣衛百戶。

  二月,以司禮太監崔琳清理兩浙鹽課賦稅。

  秋七月,以司禮太監張榮提督九門。王裕民總督京營,戒午門、端門諸內臣延接朝士。

  九月,以內官監太監杜秩亨提督九門。

  十三年春三月,詔撤各鎮內監還京。

  夏六月,大學士薛國觀免。先是,上召國觀,語及朝士貪婪。對曰:「使廠衛得人,朝士何敢如是!」東廠太監王化民在側,汗浹沾背,於是專偵其陰事。而國觀亦褊忮,坐通賄敗。十四年夏四月,召大學士周延儒入朝。

  秋八月辛酉,上幸太學,以重修告成也。正一真人張應京請扈從臨雍,先期司禮監太監王德化奉命率群臣習儀于太學,時比之唐魚朝恩講經,元李邦寧釋奠事。

  九月,改東廠提督京營者亦稱總督。

  冬十一月,禁朝士私探內閣,通內侍。於是待漏俱露立,毋敢入直舍。

  十二月,諭停內操,敕內臣神宮等監及各司局庫等毋於外政,並申戒廷臣毋交通近侍。

  十五年春正月,罷提督京營內臣。禦史楊伯願上言:「臣讀敕諭,申結交內侍之律。因稽高皇帝初無所謂緝事之令,臣工不法,止於明糾,無陰訐也。臣待罪南城,所見詞訟,多假番役,妄稱東廠。甚者諉人作奸,挾仇首告矣。夫餌人以陷禍,擇人而肆喙,惟恐其不為惡,又惟恐其不即罹於法,揆之皇上泣罪解網之仁,豈不傷哉!伏願先寬東廠條例,東廠寬而刑罰可以漸省。抑臣複有請焉。如臣子獲罪,但敕撫、按檻車送詣闕下,未為不可。若緹騎一遣,有資者家門破散,無資者地方斂饋,為害匪淺。」上是之,諭東廠所緝止於謀逆亂倫,其作奸犯科自有司存。戒錦衣校尉奉使需擾。

  秋七月,以司禮太監齊本正提督東廠,王承恩提督勇衛營。

  冬十月,誅司禮太監劉元斌。初,元斌監軍河南,群盜在陝、洛,元斌留歸德不敢進,縱諸軍大掠,殺樵汲者論功。及論辟,未得旨即奏辨。上怒,並誅太監王裕民。

  十六年夏五月,以內官監太監王之俊提督京城巡捕練兵。

  秋七月,戒廷臣私謁內臣,果有事,朝房商之。

  八月,以司禮太監王承恩督察京營戎政,韓贊周守備南京。

  冬十二月,前大學士周延儒有罪賜死。延儒當中外交訌,竟無能為上畫一策。其罷內監,撤廠衛,內臣日夜文致之,故延儒始終皆以璫敗。初,延儒受主眷深,諸璫稍稍乘間媒孽,上俱不信。延儒益忽之,不為慮。迨視師行邊,上意稍移,而諸璫乃盡發其蒙蔽狀,上信之。吳昌時事發,聖怒遂不可回矣。

  十七年春二月,李自成自山西趨真定、保定,命太監高起潛等分據要害。

  三月,李自成陷宣府,太監杜勳迎降;入居庸關,太監杜之秩迎降。以司禮太監王承恩提督內外京城,召前太監曹化淳等分守諸門。丙午,賊騎薄彰義門,太監杜勳縋城上,入見大內,張皇賊勢。語守璫輩曰:「吾党富貴自在也!」是夕太監曹化淳開門降。上死社稷,內臣從死者惟王承恩。

  ***

  谷應泰曰:

  嘗聞宦者四星,在皇位之側,而腐身熏子,動相銜達,金貂左璫,口含天憲者,所由來漸矣。然秦以趙高敗,漢、唐以宦侍亡。太祖鑒之,凡內豎不令讀書,取備掖庭,給灑掃而已。及乎中葉,寵用刑余,英、憲、武、熹亂者四世。比至懷宗,沖齡踐祚,睿謀天縱,手剪凶璫。雖李閏有伺安之功,曹騰參建桓之策,而卒之張逵坐收,甘露無變,不動色而去大奸,斯已奇矣。然其初年,江南織造,即便撤還,塞北監軍,悉皆免罷。仍諭內臣受命,始出禁門,廷臣在官,勿交近侍。于時嚬笑不假,狐鼠無竊,宮中府中肅清極矣。

  詎意渭水陳兵,甘泉舉火,而問錢谷則大僚不對,諮廟算則肉食寡謀。秦既無人,王真孤立。乃始參任貂璫,往來給使,勞軍轉餉,偵刺行間,蓋亦有所不得已也。自是之後,王坤等分監宣府、大同,而張彝憲總理戶、工,唐文征親督京營,高起潛監視錦、甯,張其鑒盤驗收放。內外各司,必兼貂貴,緣邊諸鎮,複設中涓。語雲:「西頭勢重南衙,樞機權過宰相。」良不誣矣。其後高弘圖、熊開元次第投劾,倪元璐、袁繼咸先後上章。侯覽用事而朱穆發疽,朝恩即席而魯公爭坐,國體既傷,宜士大夫之所鄙也。然而英主在禦,太阿未落,非有王振土木之罪,汪直西廠之酷,劉瑾不軌之謀,魏忠賢闇奸之狀,而潛窺意旨,馴致敗亡者,無他,陽授以國柄者,猶摘龍之珠,而陰寄以耳目者,直竊叢之神也。

  總之,懷宗怒在門戶,故必用甫、節以伺膺、滂。而懷宗疑在蒙蔽,又必用弘、石以發楊、賈。卒之中常子弟,悉合黃巾,涼州議郎,責輸貨賄,而天下事不可為矣。以予論之,崇禎初造,人望太平,假令推誠置腹,則煬灶可除;任賢去邪,則小群可渙。與其詗之于閹人,孰若信之於正士。回天獨坐,固無事此曹也。獨奈何輔國就誅,元振更用;左悺既殺,張讓複然。眉睫之喻,乃為識者所悼,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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