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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高煦之叛(1)


  (釋趙王高燧附)

  成祖永樂二年,立郡王高煦為漢王,仁宗同母弟也。初,文皇起兵時,世子居守。高煦狙詐多智,以材武自負,善騎射,從征白溝、東昌有功。江上之戰,文皇兵卻,高煦適引騎兵至,文皇撫其背曰:「吾病矣,汝努力,世子多疾。」已而議建儲藩府,舊臣淇國公丘福、駙馬王甯皆善高煦,時時稱二殿下。文皇曰:「居守功高於扈從,儲貳分定於嫡長。且元子仁賢,又太祖所立,真社稷主,汝等勿複言。」至是,立世子東宮,封高煦漢王,國雲南;高燧趙王,國彰德。高煦怏怏不肯去,曰:「我何罪,斥我萬里。」文皇不悅。太子力解,得暫留京師。又請得天策衛為護衛,曰:「唐太宗天策上將,吾得之豈偶然。」又請益兩護衛,曰:「我英武,豈不類秦王世民乎?」又嘗作詩,有「申生徒守死,王祥枉受凍」之語。

  上嘗命太子及漢王高煦、趙王高燧、皇太孫同謁孝陵。太子體肥重,且足疾,兩中使掖之行,恒失足。高煦從後言曰:「前人失跌,後人知警。」皇太孫應聲曰:「更有後人知警也。」高煦回顧色變。太孫,即宣宗也。東宮性仁厚,篤好經史,有人君之度。高煦不肯竟學,然英武頗類上。長七尺餘,輕趫,兩腋若龍鱗者數片。上每北征,令從左右。上嘗與諸大臣微語及儲宮事,大臣亦多謂東宮守成令主,上意頗釋。一日,上及後禦便殿,東宮妃張氏親執庖爨,上禦膳恭謹。上大喜,曰:「新婦賢,他日吾家事多賴也。」自此無易儲意。然高煦時媒孽東宮事以聞。嘗譛解縉泄上易儲語,縉坐貶交趾。又譛之,逮系,死獄中。

  十二年八月,上北征還,東宮遣使迎上遲。高煦日夜謀奪嫡,複造飛語,動搖監國,並中傷黃淮等。於是坐淮等奉表不敬,逮下獄。

  十三年三月,改趙王高燧封國於彰德,漢王高煦於青州。時高煦奏願常侍左右,不欲之國。複賜敕曰:「既受藩封,豈可常在侍下。前封雲南,憚遠不行,與爾青州,今又托故。如果誠心留侍,去年在此,何以故欲南還?是時朕欲留爾長子,亦不可得。留侍之言,殆非實意。青州之命,更不可辭。」

  十四年九月,漢王高煦選各衛壯健藝能軍士隨侍。敕都督僉事歐陽青悉還原伍,不許稽留。

  十五年三月,漢王高煦有罪,居之山東樂安州。高煦所為不法,上以其長史程棕、紀善周巽等不能匡正,皆斥交趾為吏。高煦猶不悛,府中有私募軍士三千余人,不隸籍兵部;縱衛士于京城內外劫掠,支解無罪人投之江;殺兵馬指揮徐野驢,及僭用乘輿器物。上頗聞之,還南京以問蹇義。義不敢對,固辭不知。又問楊士奇,對曰:「漢王始封國雲南,不肯行,複改青州,又堅不行。今知朝廷將徙都北京,惟欲留守南京。此其心路人知之,惟陛下早善處置,使有定所,用全父子之恩,以貽永世之利。」上默然。

  後數日,上複得高煦私造兵器,陰養死士,招納亡命,及漆皮為船,教習水戰等事。上大怒,召至面詰之,褫其衣冠,縶之西華門內。皇太子力為營救,乃免。上厲聲曰:「吾為爾計大事,不得不割。汝欲養虎自貽患耶!今削兩護衛,處之山東樂安州。去北京甚邇,即聞變,朝發夕就擒矣。」比至樂安,怨望,異謀益熾,太子數以書戒之,竟不悛。

  二十二年,成祖崩,仁宗即位。

  八月己醜,召漢王高煦赴京。

  九月甲申,漢王高煦至京。

  仁宗洪熙元年夏四月,遣漢王高煦子瞻圻于鳳陽守陵。當文皇北征宴駕時,高煦子瞻圻在北京,凡朝廷事,潛遣人馳報,一晝夜六七行。高煦日亦遣數十人入京師潛伺,幸有變。上固知之,顧益厚遇,倍加歲祿,賜賚萬計。先是,瞻圻憾父殺其母,屢發父過惡。文皇曰:「爾父子何忍也。」至是,高煦悉上瞻圻前後覘報中朝事,又曰「廷議旦夕廢兵取樂安」。上召瞻圻示之,曰:「汝處父子兄弟間,讒構至此乎?稚子不足誅,遣鳳陽守皇陵。」

  五月辛巳,仁宗崩。

  六月,太子自南京奔喪,高煦謀伏兵邀于路,倉卒不果。

  庚戌,太子即位,改明年宣德元年。

  七月,高煦陳奏利國安民四事。上顧侍臣曰:「永樂中,皇祖常諭皇考及朕,謂此叔有異心,宜備之。然皇考待之極厚。如今日所言,果出於誠,則是舊心已革,不可不順從也。」命有司施行,仍複書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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