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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太祖平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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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春二月,雲南臻洞、西浦、擺金、擺榜諸蠻叛,命傅友德率師討之。友德複移兵討平越蠻麻哈、楊孟等,平之。 秋九月庚申,沐英奏:「雲南地廣,宜置屯田,令軍士開耕,以備儲畜。」詔從之。 二十年夏五月庚申,敕諭沐英等勿遣使往平緬,但葺壘金齒、楚雄、品甸及瀾滄江中諸道,固守待之。英自楚雄至景東,每百里置一營,率兵屯種,以備蠻寇。已覆命景川侯曹震選四川精兵駐雲南尋甸,普定侯陳桓、靖甯侯葉升總制雲南諸軍,駐定邊、姚安、畢節、曲靖、越州諸處,立營屯種,候征討。 二十一年春正月,思倫發入寇,結砦于摩沙勒。沐英遣都指揮甯正擊破之,斬首一千五百級。 三月,思倫發悉其眾號三十萬,戰象百餘,複寇定邊,欲報摩沙勒之役,勢甚猖獗。沐英選驍騎三萬,晝夜兼行,凡十五日抵賊營,隔壘而陣。遣都督馮誠先出輕騎三百挑之,賊以萬人驅象三十余逆戰。雲南前衛指揮張因率騎卒五十余人為前鋒,其渠帥跨巨象直前,我軍注矢連發,矢中象左膝及脅,象僕地,渠長中矢走,追射殺之。諸軍噪而前,殺賊數百人,獲一象而還。英喜曰:「賊不足平也。」乃下令軍中,置火銃神機箭三行,列陣中。俟象進,則前行,銃箭俱發;不退,則次行繼之;又不退,則三行繼之。詰旦,分軍為三隊,命馮誠領其前,寧正領其左,都指揮湯昭領其右,將士皆鼓勇而進。賊悉眾出營,結陣以待。其渠帥把事招綱等皆乘象,象披甲,皆負戰樓若欄楯,懸竹筒於兩旁,置短槊其中,以備擊刺。 陣既交,群象突而前,我軍擊之,矢石俱發,聲震山谷,象皆股栗走。指揮張因、千戶張榮祖率騎士乘之,直搗其柵,遂縱火焚其寨,煙焰漲天。還,複以兵邀擊之,殺傷甚眾。賊黨有昔刺者,亦驍勇,複率眾殊死戰。我左師小卻,英登高望之,命左右取帥之首來。左帥遙見一人拔刀飛騎而下,率眾更進。英督戰益急,三軍大呼而鏖。不移時,賊眾大敗,斬首三千級,俘萬餘人,生獲象三十有七,餘皆被矢如蝟死。渠帥刁斯郎理各中百餘矢,斃象背上,餘賊潰,英帥師追襲之。賊連日不得食,死者相枕藉,思倫發遁去。 夏六月,東川蠻叛,命傅友德為征南將軍,沐英、陳桓為左、右副將軍,曹震、葉升為左、右參將,率馬步諸軍討之。 八月壬寅,沐英遣都督甯正從傅友德討東川。 九月,越州土目阿資叛。阿資故囉囉種苦麻部。土師南征,沐英駐兵其地之湯池山,諭降之,至是叛。傅友德等將兵討之,道過平彝,以其山勢峭險,密邇阿資,遂遷其山民往居早上村,留神策衛千戶劉成等駐兵,立柵其上,後以為平彝千戶所。阿資等複帥眾寇普安,燒府治,大掠。友德進擊之,斬其渠滿已青。 二十二年春正月,阿資退屯普安,倚崖壁為砦。傅友德以精兵蹙之,蠻眾皆緣壁攀崖,墜死者不可勝數,生擒一千三百余人,阿資遁還越州。沐英遣甯正從友德擊阿資於越州,大敗之,斬其党火頭弄宗等五十餘人。初,阿資之遁也,揚言曰:「國家有萬軍之勇,而我地有萬山之險,豈能盡滅我輩!」英乃請置越州、馬隆二衛,扼其衝要,分兵追捕之,阿資窮蹙降。甲午,曹震、葉升領兵分討東川叛蠻,悉平之。 冬十一月,思倫發遣把事招綱等來言,叛逆之謀,皆其下刁廝郎等為之。以象馬白金入貢,願輸貢賦。百夷遂平。 二十四年冬十二月,沐英以阿資叛服不常,請徙越州衛于陸涼鎮之。阿資複叛,平羌將軍何福督兵討之。至越州,阿資援絕,降。福扼險置寧越堡。 二十五年夏六月丁卯,西平侯沐英卒于雲南。雲南二十郡,左右分畫,界以大江,東北曰金沙,西南曰蘭滄,俱入海,幅員萬里。英鎮雲南,簡官僚,修惠政,剔奸蠹,興學校,治水利,墾田一百一萬二千畝,軍食嬴足,恩威並著,教化大行,雲南遂為樂土,嘗入朝,賜宴奉天殿,齎黃金彩幣。陛辭,上撫之曰:「使我高枕無南顧憂者,爾也。」既卒,追封黔甯昭靖王,命其子春襲封西平侯鎮雲南。 二十八年春正月,阿資複叛,西平侯沐春、平羌將軍何福擒斬之於越州。 三十年春正月,置雲南按察司。 秋九月,平緬諸蠻刁幹孟叛,逐宣慰使,思倫發奔訴京師。命西平侯沐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何福、徐凱為左、右副將軍,率雲南、四川兵討之。 冬十二月乙巳,遣思倫發還雲南,駐怒江。上命沐春令刁幹孟歸而主,母為不臣。 三十一年春二月,刁幹孟請入貢。 夏五月,西平侯沐春進兵擊平緬,先以兵送思倫發于金齒,使人諭刁幹孟,不從,乃遣左軍都督何福、瞿能等將兵五千往討之。福等躋高良公山,直搗南甸,大破之,殺其渠刁名孟,斬獲甚眾。還兵擊景罕寨,寨乘高據險,堅守不下,官軍糧械俱盡,賊勢益盛。福使告急於春,春率五百騎往救之,乘夜至怒江。詰旦徑渡,令騎馳躪寨下,揚塵以警之。賊乘高望見塵起蔽天,不意大軍卒至,驚懼,遂率眾降。春乘勝複擊崆峒寨,賊夜潰走。刁幹孟乃遣人乞降,帝以其反復,不之許。尋春病卒,何福討擒刁幹孟,思倫發始得還,平緬悉定。 *** 谷應泰曰: 梁王以故元宗室,裂土滇南,國亡君死,偷視蠻陲,此其勢非同天水之坐大隴西,子陽之稱尊白帝也。大義自裁,誓不反顧,則北地劉諶猶能殉漢,烏孫公主義不忘隋。瘞王禕於北寺,斬吳雲于沙塘,死從余闕,生媿危公,討非得已,節斯烈矣。若以大命既去,新主有歸,天子北門,已棄中原於敝屣,孤臣天末,難填滄海於丸泥,則子嬰軹道,詎是亡秦,劉禪長安,無須思蜀。稱臣歸命,納土入朝,頡利蒙留灞上,突利老死並州,我其臣僕之悲,亦明哲保身之智也。而乃猶豫兩端,徘徊去就。旌旗舳艫,蔽江西上,乃始開閫平章,斂兵曲靖。不知烏撒之師,分出永寧,普定之兵,專攻曲靖,大軍直搗雲南,偏師還赴大理,堂陛有聚米之形,將帥成破竹之勢,釜中游魂,久己在太祖握中矣。倉皇聞敗,六宮出走,龍衣焚於寶殿,闔門驅死滇池,鼠輩乃爾,何因倔強如是耶!或亦魯連帝秦,願蹈東海,田橫入朝,道刎客舍之志與? 而太祖之下雲南也,運籌萬里,料敵如神,山川險阨,俱似躬行,進退指揮,不爽尺寸。史稱漢祖,止於百敗不折,敵畏唐宗,不過身先諸將,方其雄略,瞠乎後矣。若夫曲靖之戰,沐英決策,冒霧疾驅,兵臨白石,甯我薄人,毋人薄我,此先軫所以克也;張幟展角,潛出敵背,此陳於所以擒也;臨江結陳,退不能止,此苻融所以死也。甲高熊耳之山,馬飲昆明之水,路踰萬里,時才百日,耿弇功震祝阿,李靖風行突厥,潁川、黔甯,何多讓焉。雖其後竊發時聞,不煩左顧,而軍若驚飆,彼同敗葉,遙傳仁貴,咋舌稱神,爭識令公,望塵羅拜,沐氏父子所以威行萬里也。 夫武帝用事西南夷,夜郎、邛笮遂成荒服。唐複陷入吐蕃,宋乃割於西夏。元極兵威,始分桐葉。而黔寧永鎮,三百年來,不獨貝金象齒來自殊方,抑且金馬碧雞入參侍從,豈非春風所及,鷹眼能慈,泮水之林,鶚音速化,猗與盛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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