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劉乃劉迺傳(翻譯)

劉乃傳

　　（按：即劉迺，迺同乃，唐書裡人名多作迺，宗室有益王李迺。）

　　劉乃（724-784），字永夷，洺州廣平縣（河北廣平縣）人。高祖（爺爺的爺爺）劉武幹，武德（618—626）初，拜侍中，即中書侍郎劉林甫伯祖父的兒子。父親劉如璠，朐山縣縣丞，以劉乃貴（父憑子貴），贈「民部郎中」。

　　劉乃少年時候聰明穎達、有志於學問，默記《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每天幾千字。等到長大，文章清雅，被當時的人推重。

　　唐玄宗天寶（742—756）年間，考中進士，不久丁父艱（父親死後，停職守孝三年），居喪期間以孝心聞名。居喪期滿之後，聽從「選曹」（官名）調任。劉乃常以文部選才不能盡善，於是寫信給「知銓舍人」（官名）宋昱說：

　　「《虞書》稱：『知人則哲，能官人則惠。』巍巍唐、虞，舉以為難。今夫文部，既始之以掄材，終之以授位，是則知人官人，斯為重任。昔在禹、稷、皋陶之眾聖，猶曰載采有九德，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獨委一二小塚宰，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內，古今遲速，何不侔之甚哉！夫判者，以狹詞短韻，語有定規為體，亦猶以一小冶而鼓眾金，雖欲為鼎為鏞，不可得也。故曰：判之在文，至局促者。夫銓者，必以崇衣冠，自媒耀為賢，斯又士之醜行，君子所病。若引文公、尼父登之于銓廷，則雖圖書《易象》之大訓，以判體挫之，曾不及徐、庾。雖有至德，以喋喋取之，曾不若嗇夫。嗚呼！彼幹霄蔽日，誠巨樹也，當求尺寸之材，必後於椓杙。龍吟武嘯，誠希聲也，若尚頰舌之感，必下於蛙黽。觀察之際，猶不悲夫！執事慮過龜策，文合雅誥，豈拘以瑣瑣故事，曲折因循哉？誠能先資以政事，次征以文學，退觀其理家，進察其臨節，則厖鴻深沉之事，亦可以窺其門戶矣！」

　　這一年，補剡縣縣尉，又改任會稽縣縣尉。「宣州觀察使」殷日用上奏推薦為判官，「宣慰使」李季卿又寫表推薦，接連授職「大理評事」、兼「監察禦史」。「轉運使」劉晏上奏（推薦）令他巡察江西，免除了很多（錢糧、租稅）。（其後又）改任「殿中侍御史」、「檢校倉部員外」、「民部郎中」，並充當「浙西觀察留後」（留後，代理官）。輔助劉晏徵收賦稅，很是得力，劉晏非常信任他。

　　唐代宗大曆十二年（777），元載被殺後，朝廷因為劉乃擔任官職時間長，召回京城封「司門員外郎」。

　　大曆十四年，崔祐甫執政，歷來與劉乃關係好。恰逢要加郭子儀「尚父」稱號，因為這種冊禮很久沒有用了，到這時又啟用（不知道該採用什麼禮儀合適）。崔祐甫下令門下與中書兩省官員撰寫冊文，沒有符合皇上意思的。於是召劉乃到內閣起草冊文，立馬就寫好了（即《冊郭子儀尚父文》，見附錄）。詞義典莊而有體制，崔祐甫歎賞了很久。過了幾天，提拔為「給事中」，不久升為代理「兵部侍郎」。等到楊炎、盧杞為相，料想多半嫉害正直的人，所以劉乃五年都沒有升職。

　　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夏，只是實授「兵部侍郎」而已（代理轉正）。

　　這年冬，涇原兵作亂，唐德宗倉皇出逃至奉天（今陝西乾縣）。劉乃因為患病臥床在家，叛賊朱泚派使者花言巧語誘惑他，劉乃說自己病勢沉重（要死了）。朱泚又下令其偽宰相蔣鎮親自來招撫引誘，劉乃裝著病重說不出話，遍身針灸灼艾（搞得慘不忍睹）。蔣鎮再來，知道不能威逼脅迫（威逼利誘），於是歎息道：「鎮亦嘗忝列曹郎，苟不能死，以至於斯，寧以自辱膻腥（古代對遊牧民族或其政權的蔑稱），複欲污穢賢哲乎？」歔欷而退。

　　等到聽說德宗再逃到梁州（陝西漢中），劉乃以頭碰床，捶胸呼天（即所謂「呼天搶地」。因為劉乃同志臥病在床，只好「呼天搶床」了。這是舊時表示極度哀傷的一種形式，或者禮儀。在吾家長輩間，至今猶存。），（哀傷過度，）因此病危，絕食數日而死，時年六十。

　　德宗還京後，聽說劉乃的忠烈行為，追贈他為禮部尚書。

　　劉乃的兒子叫劉伯芻。

　　【劉伯芻（劉乃兒子）】

　　劉伯芻（755-815），字素芝，考中進士，以及志行修謹科。

　　淮南杜佑招聘他為從事，幕府解散後，退隱吳中。過了很久，應徵拜右補闕，遷主客員外郎。因為喜歡交往朋友飲酒作樂，被韋執誼密奏皇上，貶為虔州（今江西贛州）掾曹。

　　又因為考功員外郎裴垍喜歡他應對機敏快捷，遷考功郎中、集賢院學士，轉給事中。

　　裴垍罷相後，為太子賓客，不久就死了。李吉甫又入京做了宰相，因為與裴垍有宿怨，不加贈官；劉伯芻上疏辯論，皇上贈裴垍太子少傅。

　　劉伯芻的妻子，是裴垍堂姨。有人向李吉甫進讒言，李吉甫把這事上奏。劉伯芻害怕了，急忙申請去閒散之地任職，因而出京做了虢州刺史。李吉甫死後，裴度提拔劉伯芻做了刑部侍郎，不久（兼）知吏部選事。

　　唐憲宗元和十年（815），以左常侍的職位退休，然後就死了，時年六十一歲，贈工部尚書。

　　劉伯芻風度儀態古樸雅致，好研究學問，善於談笑，但隨機而動適時進退（見風使舵），評論者有點看不起他。

　　【劉寬夫（劉伯芻兒子、劉乃孫子）】

　　劉伯芻兒子寬夫，考中了進士，歷任諸幕府從事。

　　寶曆（825-827）年間，入京做了監察禦史。曾上奏說：「近日代理祭祠，多差親王府的官員，位望既輕，又違背了敬重的初衷。伏請今後代理太尉，差尚書省三品已上及保傅、賓、詹等官；如果人手少，那麼讓丞郎（尚書省的左右丞和六部侍郎的總稱）來代理。」不久調任左補闕。

　　少列（泛指九寺三監中副主管——少卿少監）陳岵進《維摩經》注，得濠州刺史。劉寬夫與同列因此互相議論，說「陳岵憑供奉僧人進獻佛經來圖取郡守」。敬宗皇帝憤怒地對宰相說：「陳岵並不是因為僧佛這件事得到郡守，諫官怎麼能這樣說？必須找出為頭的來。」劉寬夫奏道：「以前議論陳岵的時候，不記得發言前後，只握筆寫訴狀就是微臣。現在論事不當，臣應該負責任。如果要尋根問底，恐怕會影響言事的體制。」皇帝贊許他勇於承認錯誤的態度，愉快的把他放了。

　　寬夫弟端夫，為太常博士，以反駁韋綬諡議知名。寬夫兒子：允章、煥章。

　　【劉允章（劉寬夫子、劉乃曾孫）】

　　劉允章考取進士，累官至翰林學士承旨、禮部侍郎。

　　唐懿宗鹹通九年（868），主持進士考試，出京做了鄂州觀察使、檢校工部尚書，後升為東都留守（洛陽為東都，皇帝不在東都時，則置留守，為洛陽的代理長官）。

　　黃巢攻打洛陽，劉允章沒有能力抵抗，但起義軍並沒有加害他，劉允章因為這事革職在家。因為害病，死了。

　　＊＊＊

　　【附錄：劉迺《冊郭子儀尚父文》】

　　維大曆十四年五月甲子，皇帝使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僕射彭城郡開國公攝太尉劉某持節冊命曰：

　　惟爾太尉兼中書令汾陽郡王某，其聽命。於戲！上天孚佑下民，若保赤子，弗俾罹此於毒螫。伊昔殷辛、秦季，萬姓悉苦，時則有太公望、留侯良。毗武翼高，為之請命，若顛覆而躋，執熱斯濯。其在天寶、至德之際，二叛稱兵，犬戎孔亟，則公投袂電赴，捍我於艱。方其憂亂，化為安靖，然後燮和徐進，清廣安和。繄公之勳業，蓋于張、呂矣！憫予小子，哀芄在疚，公又熙帝之采，納於軌度，小大謀猷，罔不率服，實賴公羽翼。為師為保，豈齷齪常典，擬於《春秋》之裦，今故持冊公尚父之號。欽哉！公左右三朝，年與德耆，尚迪古訓。匡予不及，節順風雨，參知鼎實，天人之任，將以仰成，公其念哉！惟公克享黃髮，優遊廣堂，頤神導和，克綏予任，勖哉！敬聽誥言，尚父，用成其明德，欽哉！光膺寵命，可不慎歟。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