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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志五(2)


  二年,駕還京師,太廟自是亦崇享七室,仍改武氏崇尊廟為崇恩廟。明年二月,複令崇恩廟一依天授時享祭。時武三思用事,密令安樂公主諷中宗,故有此制。尋又特令武氏崇恩廟齋郎取五品子充。太常博士楊孚奏言:「太廟齋郎,承前只七品已下子。今崇恩廟齋郎既取五品子,即太廟齋郎作何等級?」上曰:「太廟齋郎亦准崇恩廟置。」孚奏曰:「崇恩廟為太廟之臣,太廟為崇恩廟之君,以臣准君,猶為僣逆,以君准臣,天下疑懼。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人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伏願無惑邪言,以為亂始。」其事乃寢。崇恩廟至睿宗踐祚,乃廢毀之。

  景雲元年冬,將葬中宗孝和皇帝于定陵,中書令姚元之、吏部尚書宋璟奏言:「准禮,大行皇帝山陵事終,即合祔廟。其太廟第七室,先祔皇兄義宗孝敬皇帝、哀皇后裴氏神主。伏以義宗未登大位,崩後追尊,神龍之初,乃特令遷祔。《春秋》之義,國君即位未逾年者,不合列敘昭穆。又古者祖宗各別立廟,孝敬皇帝恭陵既在洛州,望於東都別立義宗之廟,遷祔孝敬皇帝、哀皇后神主,命有司以時享祭,則不違先旨,又協古訓,人神允穆,進退得宜。在此神主,望入夾室安置。伏願陛下以禮斷恩。」制從之。及既葬,祔中宗孝和皇帝、和思皇后趙氏神主於太廟。其義宗即於東都從善裡建廟享祀。時又追尊昭成、肅明二皇后,于親仁裡別置儀坤廟,四時享祭。

  開元四年,睿宗崩,及行祔廟之禮,太常博士陳貞節、蘇獻等奏議曰:「謹按孝和皇帝在廟,七室已滿。今睿宗大聖真皇帝是孝和之弟,甫及仲冬,禮當祔遷。但兄弟入廟,古則有焉,遞遷之禮,昭穆須正。謹按《禮論》,太常賀循議雲:『兄弟不相為後也。故殷之盤庚,不序于陽甲,而上繼於先君;漢之光武,不嗣于孝成,而上承於元帝。』又曰:『晉惠帝無後,懷帝承統,懷帝自繼于世祖,而不繼于惠帝。其惠帝當同陽甲、孝成,別出為廟。』又曰:『若兄弟相代,則共是一代,昭穆位同。至其當遷,不可兼毀二廟。』此蓋禮之常例也。《荀卿子》曰,『有天下者事七代』,謂從禰已上也。尊者統廣,故恩及遠祖。若旁容兄弟,上毀祖考,此則天子有不得全事於七代之義矣。孝和皇帝有中興之功,而無後嗣,請同殷之陽甲、漢之成帝,出為別廟,時祭不虧,大祫之辰,合食太祖。奉睿宗神主升祔太廟,上繼高宗,則昭穆永貞,獻祼長序。」制從之。初令以儀坤廟為中宗廟,尋又改造中宗廟於太廟之西。貞節等又以肅明皇后不合與昭成皇后配祔睿宗,奏議曰:「禮,宗廟父昭子穆,皆有配座,每室一帝一後,禮之正儀。自夏、殷而來,無易茲典。伏惟昭成皇后,有太姒之德,已配食于睿宗;則肅明皇后無啟母之尊,自應別立一廟。謹按《周禮》雲『奏夷則,歌小呂,以享先妣』者,薑嫄是也。薑嫄是帝嚳之妃,後稷之母,特為立廟,名曰閟宮。又《禮論》雲,晉伏系之議雲:『晉簡文鄭宣後既不配食,乃築宮於外,歲時就廟享祭而已。』今肅明皇后無祔配之位,請同姜嫄、宣後,別廟而處,四時享祭如舊儀。」制從之。於是遷昭成皇后神主祔于睿宗之室,惟留肅明神主於儀坤廟。

  時太常卿薑皎複與禮官上表曰:「臣聞敬宗尊祖,享德崇恩,必也正名,用光時憲,禮也。伏見太廟中則天皇後配高宗天皇大帝,題雲『天后聖帝武氏』。伏尋昔居寵秩,親承顧托,因攝大政,事乃從權。神龍之初,已去帝號。岑羲等不閑政體,複題帝名。若又使帝號長存,恐非聖朝通典。夫七廟者,高祖神堯皇帝之廟也。父昭子穆,祖德宗功,非夫帝子天孫,乘乾出震者,不得升祔於斯矣。但皇后祔廟,配食高宗,位號舊章,無宜稱帝。今山陵日近,升祔非遙,請申陳告之儀,因除『聖帝』之字,直題雲『則天皇後武氏』。」詔從之。時既另造義宗廟,將作大匠韋湊上疏曰:「臣聞王者制體,是曰規模;規模之興,實資師古;師古之道,必也正名;惟名與實,固當相副。其在宗廟,禮之大者,豈可失哉!禮,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之廟,百代不毀。故殷太甲曰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宗文王、武王。漢則文帝為太宗,武帝為世宗。其後代有稱宗,皆以方制海內,德澤可宗,列于昭穆,期於不毀。祖宗之義,不亦大乎!況孝敬皇帝位止東宮,未嘗南面,聖道誠冠于儲副,德教不被於寰瀛,立廟稱宗,恐非合體。況別起寢廟,不入昭穆,稽諸祀典,何義稱宗?而廟號義宗,稱之萬代。以臣庸識,竊謂不可。望更令有司詳定,務合於禮。」於是太常請以本諡「孝敬」為廟稱。從之。

  五年正月,玄宗將行幸東都,而太廟屋壞,乃奉七廟神主於太極殿。玄宗素服避正殿,輟朝三日,親謁神主於太極殿,而後發幸東都。乃敕有司修太廟。明年,廟成,玄宗還京,行親祔之禮。時有司撰儀注,以祔祭之日車駕發宮中,玄宗謂宋璟、蘇頲曰:「祭必先齋,所以齊心也。據儀注,祭之日發大明宮,又以質明行事,縱使侵星而發,猶是移辰方到,質明之禮,其可及乎?又朕不宿齋宮,即安正殿,情所不敢。宜於廟所設齋宮,五日赴行宮宿齋,六日質明行事,庶合於禮。」璟等稱聖情深至,請即奉行。詔有司改定儀注。六日,玄宗自齋宮步詣太廟,入自東門,就立位。樂奏九成,升自阼階,行祼獻之禮。至睿宗室,俯伏鳴咽,侍臣莫不流涕。

  有河南府人孫平子詣闕上言:「中宗孝和皇帝既承大統,不合遷於別廟。」玄宗令宰相召平子與禮官對定可否,太常博士蘇獻等固執前議。平子口辯,所引鹹有經據,獻等不能屈。時蘇頲知政事,以獻是其從祖之兄,頗党助之,平子之議竟不得行。平子論竟不已,遂謫平子為康州都城尉,仍差使領送至任,不許東西。平子之任,尋卒。時雖貶平子,議者深以其言為是。至十年正月,下制曰:「朕聞王者乘時以設教,因事以制禮,沿革以從宜為本,取捨以適會為先。故損益之道有殊,質文之用斯異。且夫至德之謂孝,所以通乎神明;大事之謂祀,所以虔乎宗廟。國家握紀命曆,重光累盛,四方由其繼明,七代可以觀德。朕嗣守丕業,祗奉睿圖,聿懷昭事,罔不恤祀。嘗覽古典,詢諸舊制,遠則夏、殷事異,近則漢、晉道殊,雖禮文之不一,固嚴敬之無二。朕以為立愛自親始,教人睦也;立敬自長始,教人順也。是知朕率於禮,緣於情,或教以道存,或禮從時變,將因宜以創制,豈沿古而限今。況恩以降殺而疏,廟以遷毀而廢。雖式瞻古訓,禮則不違;而永言孝思,情所未足。享嘗則止,豈愛崇而禮備;有禱而祭,非德盛而流永。其祧室宜列為正室,使親而不盡,遠而不禰,廟以貌存,宗猶尊立。俾四時式薦,不間於毀主;百代靡遷,匪惟於始廟。所謂變以合禮,動而得中,嚴配之典克崇,肅雍之美茲在。又兄弟繼及,古有明文。今中宗神主,猶居別處,詳求故實,當寧不安,移就正廟,用章大典。仍創立九室,宜令所司擇日啟告移遷。」

  十一年春,玄宗還京師,下制曰:「崇建宗廟,禮之大者;聿追孝饗,德莫至焉。今宗以立尊,親無遷序,永惟嚴配,致用蠲潔,棟宇式崇,祼奠斯授。顧茲薄德,獲承禋祀,不躬不親,曷展誠敬?宜用八月十九日祗見九室。」於是追尊宣皇帝為獻祖,複列於正室,光皇帝為懿祖,並還中宗神主於太廟。及將親祔,會雨而止。乃令所司行事。其京師中宗舊廟,便毀拆之。東都舊廟,始移孝敬神主祔焉。其從善裡孝敬舊廟,亦令毀拆。二十一年,玄宗又特令遷肅明皇后神主祔于睿宗之室,仍以舊儀坤廟為肅明觀。

  大曆十四年十月,代宗神主將祔,禮儀使顏真卿以元皇帝代數已遠,准禮合祧,請遷於西夾室。其奏議曰:

  《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又《禮器》雲:「有以多為貴者,天子七廟。」又《伊尹》曰:「七代之廟,可以觀德。」此經典之明證也。七廟之外,則曰:「去祧為壇,去壇為墠」。故歷代儒者,制迭毀之禮,皆親盡宜毀。伏以太宗文皇帝,七代之祖;高祖神堯皇帝,國朝首祚,萬葉所承;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于唐,元本皆在不毀之典。代祖元皇帝,地非開統,親在七廟之外。代宗皇帝升祔有日,元皇帝神主,禮合祧遷。或議者以祖宗之名,難於迭毀。昔漢朝近古,不敢以私滅公,故前漢十二帝,為祖宗者四而已。至後漢漸違經意,子孫以推美為先。自光武已下,皆有廟號,則祖宗之名,莫不建也。安帝信讒,害大臣,廢太子,及崩,無上宗之奏,後自建武以來無毀者,因以陵號稱宗。至桓帝失德,尚有宗號。故初平中,左中郎蔡邕以和帝以下,功德無殊,而有過差,不應為宗。余非宗者,追尊三代,皆奏毀之。是知祖有功,宗有德,存至公之義,非其人不居,蓋三代立禮之本也。自東漢已來,則此道衰矣。魏明帝自稱烈祖,論者以為逆自稱祖宗。故近代此名悉為廟號,未有子孫踐祚而不祖宗先王者。以此明之,則不得獨據兩字而為不合祧遷之證。假令傳祚百代,豈可上崇百代以為孝乎?請依三昭三穆之義,永為通典。

  寶應二年,升祔玄宗、肅宗,則獻祖、懿祖已從迭毀。伏以代宗睿文孝皇帝卒哭而祔,則合上遷一室。元皇帝代數已遠,其神主准禮當祧,至禘祫之時,然後享祀。

  於是祧元皇帝于西夾室,祔代宗神主焉。

  永貞元年十一月,德宗神主將祔,禮儀使杜黃裳與禮官王涇等請遷高宗神主於西夾室。其議曰:「自漢、魏已降,沿革不同。古者祖有功,宗有德,皆不毀之名也。自東漢、魏、晉,迄于陳、隋,漸違經意,子孫以推美為先,光武已下,皆有祖宗之號。故至於迭毀親盡,禮亦迭遷,國家九廟之尊,皆法周制。伏以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元本,德同周之後稷也。高祖神堯皇帝國朝首祚,萬葉所承,德同周之文王也。太宗文皇帝應天靖亂,垂統立極,德同周武王也。周人郊後稷而祖文王、宗武王,聖唐郊景皇帝、祖高祖而宗太宗,皆在不遷之典。高宗皇帝今在三昭三穆之外,謂之親盡,新主入廟,禮合迭遷,藏於從西第一夾室,每至禘祫之月,合食如常。」於是祧高宗神主於西夾室,祔德宗神主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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