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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傳(2)


  韓友,字景先,廬江舒人也。為書生,受《易》于會稽伍振,善占卜,能圖宅相塚,亦行京費厭勝之術。龍舒長鄧林婦病積年,垂死,醫巫皆息意。友為筮之,使畫作野豬著臥處屏風上,一宿覺佳,於是遂差。舒縣廷掾王睦病死,已複魄。友為筮之,令以丹畫版作日月置床頭,又以豹皮馬鄣泥臥上,立愈。劉世則女病魅積年,巫為攻禱,伐空塚故城間,得狸鼉數十,病猶不差。友筮之,命作布囊,依女發時,張囊著窗牖間,友閉戶作氣,若有所驅。斯須之間,見囊大脹如吹,因決敗之,女仍大發。友乃更作皮囊二枚,遝張之,施張如前,囊複脹滿。因急縛囊口,懸著樹二十許日,漸消,開視有二斤狐毛,女遂差。

  宣城邊洪以四月中就友卜家中安否,友曰:「卿家有兵殃,其禍甚重。可伐七十束柴,積於庚地,至七月丁酉放火燒之,咎可消也。不爾,其凶難言。」洪即聚柴。至日,大風,不敢發火。洪後為廣陽領校,遭母喪歸家,友來投之,時日已暮,出告從者,速裝束,吾當夜去。從者曰:「今日已暝,數十裡草行,何急複去?」友曰:「非汝所知也。此間血覆地,寧可複住!」苦留之,不待食而去。其夜洪欻發狂,絞殺兩子,並殺婦,又斫父妾二人,皆被創,因出亡走。明日,其宗族往收殯亡者,尋索洪,數日,于宅前林中得之,已自經死。

  宣城太守殷祐有病,友筮之,曰:「七月晦日,將有大雊鳥來集廳事上,宜勤伺取,若獲者為善,不獲將成禍。」祐乃謹為其備。至日,果有大鴝垂尾九尺,來集廳事上,掩捕得之,祐乃遷石頭督護,後為吳郡太守。

  友卜占神效甚多,而消殃轉禍,無不皆驗。于寶問其故,友曰:「筮封用五行相生殺,如案方投藥治病,以冷熱相救。其差與不差,不可必也。」友以元康六年舉賢良,元帝渡江,以為廣武將軍,永嘉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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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智字叔平,濟北盧人也。有思義,能《易》筮,善厭勝之術。高平劉柔夜臥,鼠齧其左手中指,以問智。智曰:「是欲殺君而不能,當為君使其反死。」乃以朱書手腕橫文後三寸作田字,辟方一寸二分,使露手以臥。明旦,有大鼠伏死手前。譙人夏侯藻母病困,詣智蔔,忽有一狐當門向之嗥。藻怖愕,馳見智。智曰:「其禍甚急,君速歸,在狐嗥處拊心啼哭,令家人驚怪,大小必出,一人不出,哭勿止,然後其禍可救也。」藻還,如其言,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間拉然而崩。護軍張劭母病篤,智筮之,使西出市沐猴,系母臂,令傍人捶拍,恒使作聲,三日放去。劭從之。其猴出門即為犬所咋死,母病遂差。上党鮑瑗家多喪病貧苦,或謂之曰:「淳于叔平神人也,君何不試就蔔,知禍所在?」瑗性質直,不信蔔筮,曰:「人生有命,豈蔔筮所移!」會智來,應詹謂曰:「此君寒士,每多屯虞,君有通靈之思,可為一卦。」智乃為卦,卦成,謂瑗曰:「君安宅失宜,故令君困。君舍東北有大桑樹,君徑至市,入門數十步,當有一人持荊馬鞭者,便就買以懸此樹,三年當暴得財。」瑗承言詣市,果得馬鞭,懸之三年,浚井,得錢數十萬,銅鐵器複二十余萬,於是致贍,疾者亦愈。其消災轉禍,不可勝紀,而蔔筮所占,千百皆中。應詹少亦多病,智乃為符使詹佩之,誦其文,既而皆驗,莫能學也。

  性深沈,常自言短命,曰:「辛亥歲天下有事,當有巫醫挾道術者死。吾守《易》義以行之,猶當不應此乎!」太康末,為司馬督,有寵于楊駿,故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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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熊,字叔羆,陽平發幹人也。少好蔔筮數術,門徒甚盛。熊學舍側有一人燒死,吏持熊諸生,謂為失火。熊曰:「已為卿蔔得其人矣。使從道南行,當有一人來問得火主未者,便縛之。」吏如熊言,果是耕人,自言草惡難耕,故燒之,忽風起延燒遠近,實不知草中有人。又鄰人兒遠行,或告已死,其父母號哭制服,熊為之蔔,克日當還,如期果至。趙王倫聞其名,召之。熊謂諸生曰:「倫死不久,不足應也。」倫怒,遣兵圍之數重。熊乃使諸生著其裘南走,倫兵悉赴捉之,熊密從北出,得脫。後為成都王穎所辟,穎使熊射覆,物無所失。後穎奔關中,平昌公模鎮鄴,以熊穎黨,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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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不愆,廬江人也。少就外祖郭璞學《易》蔔。屢有驗。高平郗超年二十餘,得重疾,試令筮之。不愆曰:「案卦言之,卿所苦尋除。然宜於東北三十裡上宮姓家索其所養雄雉,籠盛置東簷下,卻後九日丙午日午時,必當有雌雉飛來與交,既而雙去。若如此,不出二十日病都除,又是休應,年將八十,位極人臣。若但雌逝雄留者,病一周方差,年半八十,名位亦失。」超時正羸篤,慮命在旦夕,笑而答曰:「若保八十之半,便有餘矣。一周病差,何足為淹!」然未之信。或勸依其言,索雉果得。至丙午日,超臥南軒之下觀之,至日晏,果有雌雉飛入籠,與雄雉交而去,雄雉不動。超歎曰:「雖管郭之奇,何以尚此!」超病彌年乃起,至四十,卒于中書郎。不愆後占筮轉疏,無複此類。後為桓嗣建威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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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卿,會稽人也。善蔔筮。鄉人魏序欲暫東行,荒年多抄盜,令卿筮之。卿筮曰:「君慎不可東行,必遭暴害之氣,而非劫也。」序不之信。卿曰:「既必不停,宜以禳之,可索西郭外獨母家白雄狗系著船前。」求索止得駁狗,無白者。卿曰:「駁者亦足,然猶恨其色不純,當餘小毒,正及六畜輩耳,無所複憂。」序行半路,狗忽然作聲甚急,有如人打之者。比視,已死,吐黑血鬥餘。其夕,序墅上白鵝數頭無故自死,而序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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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炤,汝陰人也。善於《易》。臨終,書版授其妻曰:「吾亡後當大荒窮,雖爾慎莫賣宅也。卻後五年春,當有詔使來頓此亭,姓龔,此人負吾金,即以此版往責之,勿違言也。」炤亡後,其家大困乏,欲賣宅,憶夫言輒止。期日,有龔使者止亭中,妻遂齎版往責之。使者執版惘然,不知所以。妻曰:「夫臨亡,手書版見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沈吟良久而悟,謂曰:「賢夫何善?」妻曰:「夫善於《易》,而未會為人蔔也。」使者曰:「噫,可知矣!」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撫掌而歎曰:「妙哉隗生!含明隱跡,可謂鏡窮達而洞吉凶者也。」於是告炤妻曰:「吾不相負金也,賢夫自有金耳,知亡後當暫窮,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兒婦者,恐金盡而困無已也。知吾善《易》,故書版以寄意耳。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甕,覆以銅柈,埋在堂屋東頭,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還掘之,皆如蔔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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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蔔珝,字子玉,匈奴後部人也。少好讀《易》,郭璞見而歎曰:「吾所弗如也,柰何不免兵厄!」珝曰:「然。吾大厄在四十一,位為卿將,當受禍耳。不爾者,亦為猛獸所害。吾亦未見子之令終也。」璞曰:「吾禍在江南,甚營之,未見免兆。雖然,在南猶可延期,住此不過時月。」珝曰:「子勿為公吏,可以免諸。」璞曰:「吾不能免公吏,猶子之不能免卿將也。」珝曰:「吾此雖當有帝王子,終不復奉二京矣。琅邪可奉,卿謹奉之,主晉記者必雌也。」珝遂隱于龍門山。劉元海僣號,征為大司農、侍中,固以疾辭。元海曰:「人各有心,蔔珝不欲在吾朝,何異高祖四公哉!可遂其高志。」後複征為光祿大夫,珝謂使者曰:「非吾死所也。」及劉聰嗣偽位,征為太常。時劉琨據並州,聰問何時可平,珝答曰:「並州陛下之分,今茲克之必矣。」聰戲曰:「朕欲勞先生一行可乎?」珝曰:「臣所以來不及裝者,正為是行也。」聰大悅,署珝使持節、平北將軍。將行,謂其妹曰:「此行也,死自吾分,後慎勿紛紜。」及攻晉陽,為琨所敗,珝卒先奔,為其元帥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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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鮑靚,字太玄,東海人也。年五歲,語父母雲:「本是曲陽李家兒,九歲墜井死。」其父母尋訪得李氏,推問皆符驗。靚學兼內外,明天文河洛書,稍遷南陽中部都尉,為南海太守。嘗行部入海,遇風,饑甚,取白石煮食之以自濟。王機時為廣州刺史,入廁,忽見二人著烏衣,與機相捍,良久擒之,得二物似烏鴨。靚曰:「此物不祥。」機焚之,徑飛上天,機尋誅死。靚嘗見仙人陰君,授道訣,百餘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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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猛,豫章人也。少有孝行,夏日常手不驅蚊,懼其去己而噬親也。年四十,邑人丁義始授其神方。因還豫章,江波甚急,猛不假舟楫,以白羽扇畫水而渡,觀者異之。庾亮為江州刺史,嘗遇疾,聞猛神異,乃迎之,問己疾何如。猛辭以算盡,請具棺服。旬日而死,形狀如生。未及大斂,遂失其屍。識者以為亮不祥之征。亮疾果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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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靈者,豫章建昌人也。性少言,與小人群居,見侵辱而無慍色,邑裡號之癡,雖其父母兄弟亦以為癡也。嘗使守稻,群牛食之,靈見而不驅,待牛去乃往理其殘亂者。其父母見而怒之,靈曰:「夫萬物生天地之間,各欲得食。牛方食,柰何驅之!」其父愈怒曰:「即如汝言,複用理壞者何為?」靈曰:「此稻又欲得終其性,牛自犯之,靈可以不收乎!」

  時順陽樊長賓為建昌令,發百姓作官船於建城山中,吏令人各作箸一雙。靈作而未輸,或竊之焉。俄而竊者心痛欲死,靈謂之曰:「爾得無竊我箸乎?」竊者不應。有頃,愈急,靈曰:「若爾不以情告我者,今真死矣。」竊者急遽,乃首出之。靈於是飲之以水,病即立愈。行人由此敬畏之。船成,當下,吏以二百人引一艘,不能動,方請益人。靈曰:「此以過足,但部分未至耳。靈請自牽之。」乃手執箸,惟用百人,而船去如流。眾大驚怪,鹹稱其神,於是知名。

  有龔仲儒女病積年,氣息財屬,靈使以水含之,已而強起,應時大愈。又呂猗母皇氏得痿痹病,十有餘年,靈療之,去皇氏數尺而坐,冥目寂然,有頃,顧謂猗曰:「扶夫人令起。」猗曰:「老人得病累年,奈何可倉卒起邪?」靈曰:「但試扶起。」於是兩人夾扶以立。少選,靈又令去扶,即能自行,由此遂愈。於是百姓奔趣,水陸輻輳,從之如雲。皇氏自以病久,懼有發動,靈乃留水一器令食之,每取水,輒以新水補處,二十餘年水清如新,塵垢不能加焉。

  時高悝家有鬼怪,言語訶叱,投擲內外,不見人形,或器物自行,再三發火,巫祝厭劾而不能絕。適值靈,乃要之。靈於陌頭望其屋,謂悝曰:「此君之家邪?」悝曰:「是也。」靈曰:「知之足矣。」悝固請之,靈不得已,至門,見符索甚多,謂悝曰:「當以正止邪,而以邪救邪,惡得已乎!」並使焚之,惟據軒小坐而去,其夕鬼怪即絕。

  靈所救愈多此類,然不取報謝。行不騎乘,長不娶妻,性至恭,見人即先拜,言輒自名。凡草木之夭傷于山林者,必起理之,器物之傾覆于途路者,必舉正之。周旋江州間,謂其士人曰:「天地之於人物,一也,鹹欲不失其情性,奈何制服人以為奴婢乎!諸君若欲享多福以保性命,可悉免遣之。」十余年間,賴其術以濟者極多。後乃娶妻,畜車以奴婢,受貨賂致遺,於是其術稍衰,所療得失相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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