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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武昭王李暠傳(2)


  初,苻堅建元之末,徙江漢之人萬余戶于郭煌,中州之人有田疇不辟者,亦徙七千餘戶。郭黁之寇武威,武威、張掖已東人西奔敦煌、晉昌者數千戶。及玄盛東遷。皆徙之於酒泉,分南人五千戶置會稽郡,中州人五千戶置廣夏郡,余萬三千戶分置武威、武興、張掖三郡,築城于敦煌南子亭,以威南虜,又以前表未報,複遣沙門法泉間行奉表,曰:

  江山悠隔,朝宗無階,延首雲極,翹企遐方。伏惟陛下應期踐位,景福自天,臣去乙巳歲順從群議,假統方城,時遣舍人黃始奉表通誠,遙途險曠,未知達不?吳涼懸邈,蜂蠆充衢,方珍貢使,無由展禦,謹副寫前章,或希簡達。

  臣以其歲進師酒泉,戒戎廣平,庶攘茨穢,而黠虜恣睢,未率威教,憑守巢穴,阻臣前路。竊以諸事草創,倉帑未盈,故息兵按甲,務農養士。時移節邁,荏苒三年,撫劍歎憤,以日成歲。今資儲已足,器械已充,西招城郭之兵,北引丁零之眾,冀憑國威席捲河隴,揚旌秦川,承望詔旨,盡節竭誠,隕越為效。

  又臣州界回遠,勍寇未除,當順鎮副為行留部分,輒假臣世子士業監前鋒諸軍事、撫軍將軍、護羌校尉,督攝前軍,為臣先驅。又敦煌郡大眾殷,制禦西域,管轄萬里,為軍國之本,輒以次子讓為甯朔將軍、西夷校尉、敦煌太守,統攝昆裔,輯甯殊方。自余諸子,皆在戎間,率先士伍,臣總督大綱,畢在輸力,臨機制命,動靖續聞。

  玄盛既遷酒泉,乃敦勸稼穡。郡僚以年穀頻登,百姓樂業,請勒銘酒泉,玄盛許之。於是使儒林祭酒劉彥明為文,刻石頌德。既而蒙遜每年侵寇不止,玄盛志在以德撫其境內,但與通和立盟,弗之校也。是時白狼、白兔、白雀、白雉、白鳩皆棲其園囿,其群下以為白祥金精所誕,皆應時邕而至,又有神光、甘露、連理、嘉禾眾瑞,請史官記其事,玄盛從之。尋而蒙遜背盟來侵,玄盛遣世子士業要擊敗之,獲其將且渠百年。

  玄盛上巳日宴於曲水,命群僚賦詩。而親為之序。於是寫諸葛亮訓誡以勖諸子曰:「吾負荷艱難,寧濟之勳未建,雖外總良能,憑股肱之力,而戎務孔殷,坐而待旦。以維城之固,宜兼親賢,故使汝等未及師保之訓,皆弱年受任。常懼弗克,以貽咎悔。古今之事不可以不知,苟近而可師,何必遠也。覽諸葛亮訓勵,應璩奏諫,尋其終始,周孔之教盡在中矣。為國足以致安,立身足以成名,質略易通,寓目則了,雖言發往人,道師於此。且經史道德如采菽中原,勤之者則功多,汝等可不勉哉!」玄盛乃修敦煌舊塞東西二圍,以防北虜之患,築敦煌舊塞西南二圍,以威南虜。

  玄盛以緯世之量,當呂氏之末,為群雄所奉,遂啟霸圖,兵無血刃,坐定千里,謂張氏之業指期而成,河西十郡歲月而一。既而禿髮傉檀入據姑臧,且渠蒙遜基宇稍廣,於是慨然著《述志賦》焉,其辭曰:

  涉至虛以誕駕,乘有輿於本無,稟玄元而陶衍,承景靈之冥符。蔭朝雲之庵藹,仰朗日之照煦。既敷既載,以育以成。幼希顏子曲肱之榮,遊心上典,玩禮敦經。蔑玄冕於朱門,羨漆園之傲生;尚漁父于滄浪,善沮溺之耦耕,穢鵄鳶之籠哧,欽飛鳳於太清;杜世競於方寸,絕時譽之嘉聲。超霄吟於崇嶺。奇秀木之陵霜;挺修幹之青蔥,經歲寒而彌芳。情遙遙以遠寄,想四老暉光;將戢繁榮于常衢,控雲轡而高驤;攀瓊枝于玄圃,漱華泉之淥漿;和吟鳳之逸響,應鳴鸞于南岡。

  時弗獲青彡,心往形留,眷駕陽林,宛首一丘;沖風沐雨,載沈載浮。利害繽紛以交錯,歎感循環而相求。乾扉奄寂以重閉,天地絕津而無舟;悼貞信之道薄,謝慚德於圜流。遂乃去玄覽,慶世賓,肇弱巾於東宮,並羽儀于英倫,踐宣德之秘庭,翼明後於紫宸。赫赫謙光,崇明奕奕,岌岌王居,詵詵百辟,君希虞夏,臣庶夔益。

  張王頹岩,梁後墜壑,淳風杪莽以永喪,搢紳淪胥而覆溺。呂發釁於閨牆,厥構摧以傾顛;疾風飄于高木,回湯沸於重泉;飛塵翕以蔽日,大火炎其燎原;名都幽然影絕,千邑闃而無煙。斯乃百六之恒數,起滅相因而迭然。於是人希逐鹿之圖,家有雄霸之想,暗王命而不尋,邀非分於無象。故覆車接路而繼軌,膏生靈於土壤。哀餘類之忪懞,邈靡依而靡仰;求欲專而失逾遠,寄玄珠於罔象。

  悠悠涼道。鞠焉荒凶,杪杪餘躬,迢迢西邦,非相期之所會,諒冥契而來同。跨弱水以建基,躡昆墟以為墉,總奔駟之駭轡,接摧轅於峻峰。崇崖崨嶪,重險萬尋,玄邃窈窕,磐紆嶔岑,榛棘交橫,河廣水深,狐狸夾路,鴞鵄群吟,挺非我以為用,任至當如影響;執同心以禦物,懷自彼於握掌;匪矯情而任荒,乃冥合而一往,華德是用來庭,野逸所以就鞅。

  休矣時英,茂哉雋哲,庶罩網以遠籠,豈徒射鉤與斬袂!或脫梏而纓蕤,或後至而先列,采殊才于岩陸,拔翹彥於無際。思留侯之神遇,振高浪以蕩穢;想孔明於草廬,運玄籌之罔滯;洪操盤而慷慨,起三軍以激銳。詠群豪之高軌,嘉關張之飄傑,誓報曹而歸劉,何義勇之超出!據斷橋而橫矛,亦雄姿之壯發。輝輝南珍,英英周魯,挺奇荊吳,昭文烈武,建策烏林,龍驤江浦。摧堂堂之勁陣,鬱風翔而雲舉,紹攀韓之遠蹤,侔徽猷于召武,非劉孫之鴻度,孰能臻茲大祜!信乾坤之相成,庶物希風而潤雨。

  崏益既蕩,三江已清,穆穆盛勳,濟濟隆平,禦群龍而奮策,彌萬載以飛榮,仰遺塵於絕代,企高山而景行。將建朱旗以啟路,驅長轂而迅征,靡商風以抗旆,拂招搖之華旌,資神兆於皇極,協五緯之所寧。赳赳干城,翼翼上粥,恣馘奔鯨,截彼丑類。且灑游塵于當陽,拯涼德於已墜。間昌寓之驂乘,暨襄城而按轡。知去害之在茲,體牧童之所述,審機動之至微,思遺餐而忘寐,表略韻於紈素,托精誠于白日。

  玄盛寢疾,顧命宋繇曰:「吾少離荼毒,百艱備嘗,於喪亂之際,遂為此方所推,才弱智淺,不能一同河右。今氣力惙然,當不復起矣。死者大理,吾不悲之,所恨志不申耳。居元首之位者,宜深誡危殆之機。吾終之後,世子猶卿子也,善相輔導,述吾平生,勿令居人之上,專驕自任。軍國之宜,委之於卿,無使籌略乖衷,失成敗之要。」十三年,薨,時年六十七。國人上諡曰武昭王,墓曰建世陵,廟號太祖。

  先是,河右不生楸、槐、柏、漆,張駿之世,取于秦隴而植之,終於皆死,而酒泉宮之西北隅有槐樹生焉,玄盛又著《槐樹賦》以寄情,蓋歎僻陋遐方,立功非所也。亦命主簿梁中庸及劉彥明等並作文。感兵難繁興,時俗喧競,乃著《大酒容賦》以表恬豁之懷。與辛景、辛恭靖同志友善,景等歸晉,遇害江南,玄盛聞而吊之。玄盛前妻,同郡辛納女,貞順有婦儀,先卒,玄盛親為之誄。自餘詩賦數十篇。世子譚早卒,第二子士業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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