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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司馬炎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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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元年春正月己醜朔,五色氣冠日。癸醜,王渾克吳尋陽賴鄉諸城,獲吳武威將軍周興。二月戊午,王浚、唐棼等克丹陽城。庚申,又克西陵,殺西陵都督、鎮軍將軍留憲,征南將軍成璩,西陵監鄭廣。壬戌,浚又克夷道樂鄉城,殺夷道監陸晏、水軍都督陸景。甲戌,杜預克江陵,斬吳江陵督王延;平南將軍胡奮克江安。於是諸軍並進,樂鄉、荊門諸戍相次來降。乙亥,以浚為都督益、梁二州諸軍事,複下詔曰:「浚、彬東下,掃除巴丘,與胡奮、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順流長鶩,直造秣陵,與奮、戎審量其宜。杜預當鎮靜零、桂,懷輯衡陽。大兵既過,荊州南境固當傳檄而定,預當分萬人給浚,七千給彬。夏口既平,奮宜以七千人給浚。武昌既了,戎當以六千人增彬。太尉充移屯項,總督諸方。」浚進破夏口、武昌,遂泛舟東下,所至皆平。王渾、周浚與吳丞相張悌戰於版橋,大敗之,斬悌及其將孫震、沈瑩,傳首洛陽。孫皓窮蹙請降,送璽綬于琅邪王伷。 三月壬申,王浚以舟師至於建鄴之石頭,孫皓大懼,面縛輿櫬,降於軍門。浚杖節解縛焚櫬,送於京都。收其圖籍,得州四,郡四十三,縣三百一十三,戶五十二萬三千,吏三萬三千,兵二十三萬,男女口二百三十萬。其牧守下皆因吳所置,除其苛政,示之簡易,吳人大悅。乙酉大赦,改元,大酺五日,恤孤老困窮。 夏四月,河東、高平雨雹,傷秋稼。遣兼侍中張側、黃門侍郎朱震分使揚越,尉其初附。白麟見於頓丘。三河、魏郡、弘農雨雹,傷宿麥。五月辛亥,封孫皓為歸命侯,拜其太子為中郎,諸子為郎中。吳之舊望,隨才擢敘。孫氏大將戰亡之家徙于壽陽,將吏渡江複十年,百姓及百工複二十年。丙寅,帝臨軒大會,引皓升殿,群臣鹹稱萬歲。丁卯,薦酃淥酒於太廟。郡國六雹,傷秋稼。庚午,詔諸士卒年六十以上罷歸於家。庚辰,以王浚為輔國大將軍、襄陽侯,杜預當陽侯,王戎安豐侯,唐彬上庸侯,賈充、琅邪王伷以下增封。於是論功行封,賜公卿以下帛各有差。 六月丁醜,初置翊軍校尉官。封丹水侯睦為高陽王。甲申,東夷十國歸化。秋七月,虜軻成泥寇西平、浩亹,殺督將以下三百餘人。東夷二十國朝獻。庚寅,以尚書魏舒為尚書右僕射。八月,車師前部遣子入侍。己未,封皇弟延祚為樂平王。白龍三見於永昌。九月,群臣以天下一統,屢請封禪,帝謙讓弗許。冬十月丁巳,除五女複。十二月戊辰,廣漢王贊薨。 二年春二月,淮南、丹陽地震。三月丙申,安平王敦薨。賜王公以下吳生口各有差。詔選孫皓妓妾五千人入宮。東夷五國朝獻。夏六月,東夷五國內附。郡國十六雨雹,大風拔樹,壞百姓廬舍。江夏、泰山水,流居人三百餘家。秋七月,上黨又暴風雨雹,傷秋稼。八月,有星孛于張。冬十月,鮮卑慕容廆寇昌黎。十一月壬寅,大司馬陳騫薨。有星孛于軒轅。鮮卑寇遼西,平州刺史鮮于嬰討破之。 三年春正月丁醜,罷秦州,並雍州。甲午,以尚書張華都督幽州諸軍事。三月,安北將軍嚴詢敗鮮卑慕容廆于昌黎,殺傷數萬人。夏四月庚午,太尉、魯公賈充薨。閏月丙子,司徒、廣陸侯李胤薨。癸醜,白龍二見於濟南。秋八月,罷平州、甯州刺史三年一入奏事。九月,東夷二十九國歸化,獻其方物。吳故將莞恭、帛奉舉兵反,攻害建鄴令,遂圍揚州,徐州刺史嵇喜討平之。冬十二月甲申,以司空齊王攸為大司馬、督青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琅邪王伷為撫軍大將軍,汝南王亮為太尉,光祿大夫山濤為司徒,尚書令衛瓘為司空。丙申,詔四方水旱甚者無出田租。 四年春正月甲申,以尚書右僕射魏舒為尚書左僕射,下邳王晃為尚書右僕射。戊午,司徒山濤薨。二月己醜,立長樂亭侯寔為北海王。三月辛醜朔,日有蝕之。癸醜,大司馬齊王攸薨。夏四月,任城王陵薨。五月己亥,大將軍、琅邪王伷薨。徙遼東王蕤為東萊王。六月,增九卿禮秩。牂柯獠二千餘落內屬。秋七月壬子,以尚書右僕射、下邳王晃為都督青州諸軍事。丙寅,袞州大水,複田租。八月,鄯善國遣子人侍,假其歸義侯。以隴西王泰為尚書右僕射。冬十一月戊午,新都王該薨。以尚書左僕射魏舒為司徒。十二月庚午,大閱于宣武觀。是歲,河南及荊州、揚州大水。 五年春正月己亥,青龍二見於武庫井中。二月丙寅,立南宮王子玷為長樂王。壬辰,地震。夏四月,任城、魯國池水赤如血。五月丙午,宣帝廟梁折。六月,初置黃沙獄。秋七月戊申,皇子恢薨。任城、梁國、中山雨雹,傷秋稼。減天下戶課三分之一。九月,南安大風折木。郡國五大水,隕霜,傷秋稼。冬十一月甲辰,太原王輔薨。十二月庚午,大赦。林邑、大秦國各遣使來獻。閏月,鎮南大將軍、當陽侯杜預卒。 六年春正月庚申朔,以比歲不登,免租貸宿負。戊辰,以征南大將軍王渾為尚書左僕射,尚書褚契都督揚州諸軍事,揚濟都督荊州諸軍事。三月,郡國六隕霜,傷桑麥。夏四月,扶南等十國來獻,參離四千餘落內附。郡國四旱,十大水,壞百姓廬舍。秋七月,巴西地震。八月丙戌朔,日有蝕之。減百姓綿絹三分之一。白龍見於京兆。以鎮軍大將軍王浚為撫軍大將軍。九月丙子,山陽公劉康薨。冬十月,南安山崩,水出。南陽郡獲兩足獸。龜茲、焉耆國遣子人侍。十二月甲申,大閱于宣武觀,旬日而罷。庚寅,撫軍大將軍、襄陽侯王浚卒。 七年春正月甲寅朔,日有蝕之。乙卯,詔曰:「比年災異屢發,日蝕三朝,地震山崩。邦之不臧,實在朕躬。公卿大臣各上封事,極言其故,勿有所諱。」夏五月,郡國十三旱。鮮卑慕容廆寇遼東。秋七月,朱提山崩,犍為地震。八月,東夷十一國內附。京兆地震。九月戊寅,驃騎將軍、扶風王駿薨。郡國八大水。冬十一月壬子,以隴西王泰都督關中諸軍事。十二月,遣侍御史巡遭水諸郡。出後宮才人、妓女以下三百七十人歸於家。始制大臣聽終喪三年。己亥,河陰雨赤雪二頃。是歲,扶南等二十一國、馬韓等十一國遣使來獻。 八年春正月戊申朔,日有蝕之。太廟殿陷。三月乙丑,臨商觀震。夏四月,齊國、天水隕霜,傷麥。六月,魯國大風,拔樹木,壞百姓廬舍。郡國八大水。秋七月,前殿地陷,深數丈,中有破船。八月,東夷二國內附。九月,改營太廟。冬十月,南康平固縣吏李豐反,聚眾攻郡縣,自號將軍。十一月,海安令蕭輔聚眾反。十二月,吳興人蔣迪聚黨反,圍陽羨縣,州郡捕討,皆伏誅。南夷扶南、西域康居國各遣使來獻。是歲,郡國五地震。 九年春正月壬申朔,日有蝕之。詔曰:「興化之本,由政平訟理也。二千石長吏不能勤恤人隱,而輕挾私故,興長刑獄,又多貪濁,煩撓百姓。其敕刺史二千石糾其穢濁,舉其公清,有司議其黜陟。令內外群官舉清能,拔寒素。」江東四郡地震。二月,尚書右僕射、陽夏侯胡奮卒,以尚書朱整為尚書右僕射。三月丁醜,皇后親桑于西郊,賜帛各有差。壬辰,初並二社為一。夏四月,江南郡國八地震;隴西隕霜,傷宿麥。五月,義陽王奇有罪,黜為三縱亭侯。詔內外群官舉守令之才。六月庚子朔,日有蝕之。徙章武王威為義陽王。郡國三十二大旱,傷麥。秋八月壬子,星隕如雨。詔郡國五歲刑以下決遣,無留庶獄。九月,東夷七國詣校尉內附。郡國二十四螟。冬十二月癸卯,立河間平王洪子英為章武王。戊申,青龍、黃龍各一見於魯國。 十年夏四月,以京兆太守劉霄、陽平太守梁柳有政績,各賜穀千斛。郡國八隕霜。太廟成。乙巳,遷神主於新廟,帝迎于道左,遂袷祭。大赦,文武增位一等,作廟者二等。丁未,尚書右僕射、廣興侯朱整卒。癸醜,崇聖殿災。五月,鮮卑慕容廆來降,東夷十一國內附。六月庚子,山陽公劉瑾薨。複置二社。冬十月壬子,徙南宮王承為武邑王。 十一月丙辰,守尚書令、左光祿大夫荀勖卒。帝疾瘳,賜王公以下帛有差。含章殿鞠室火。甲申,以汝南王亮為大司馬、大都督、假黃鉞。改封南陽王柬為秦王,始平王瑋為楚王,濮陽王允為淮南王,並假節之國,各統方州軍事。立皇子乂為長沙王,潁為成都王,晏為吳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皇孫遹為廣陵王。立濮陽王子迪為漢王,始平王子儀為毗陵王,汝南王次子羕為西陽公。徙扶風王暢為順陽王,暢弟歆為新野公,琅邪王覲弟澹為東武公,繇為東安公,漼為廣陵公,卷為東莞公。改諸王國相為內史。十二月庚寅,太廟梁折。是歲,東夷絕遠三十余國、西南夷二十余國來獻。壬戌,虜奚軻男女十萬口來降。 太熙元年春正月辛酉朔,改元。乙巳,以尚書左僕射王渾為司徒,司空衛瓘為太保。二月辛醜,東夷七國朝貢。琅邪王覲薨。三月甲子,以右光祿大夫石鑒為司空。夏四月辛醜,以侍中車騎將軍楊駿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己酉,帝崩于含章殿,時年五十五,葬峻陽陵,廟號世祖。 帝宇量弘厚,造次必於仁恕;容納讜正,未嘗失色於人;明達善謀,能斷大事,故得撫甯萬國,綏靜四方。承魏氏奢侈革弊之後,百姓思古之遺風,乃厲以恭儉,敦以寡欲。有司嘗奏禦牛青絲紖斷,詔以青麻代之。臨朝寬裕,法度有恆。高陽許允既為文帝所殺,允子奇為太常丞。帝將有事於太廟,朝議以奇受害之門,不欲接近左右,請出為長史。帝乃追述允夙望,稱奇之才,擢為祠部郎,時論稱其夷曠。平吳之後,天下乂安,遂怠於政術,耽于遊宴,寵愛後黨,親貴當權,舊臣不得專任,彝章紊廢,請謁行矣。爰至未年,知惠帝弗克負荷,然恃皇孫聰睿,故無廢立之心。複慮非賈後所生,終致危敗,遂與腹心共圖後事。說者紛然,久而不定,竟用王佑之謀,遣太子母弟秦王柬都督關中,楚王瑋、淮南王允並鎮守要害,以強帝室。又恐楊氏之逼,複以佑為北軍中候,以典禁兵。既而寢疾彌留,至於大漸,佐命元勳,皆已先沒,群臣惶惑,計無所從。會帝小差,有詔以汝南王亮輔政,又欲令朝士之有名望年少者數人佐之,楊駿秘而不宣。帝複尋至迷亂,楊後輒為詔以駿輔政,促亮進發。帝尋小間,問汝南王來未,意欲見之,有所付託。左右答言未至,帝遂困篤。中朝之亂,實始於斯矣。 制曰:武皇承基,誕膺天命,握圖禦宇,敷化導民,以佚代勞。以治易亂。絕縑絕之貢,去雕琢之飾,制奢俗以變儉約,止澆風而反淳樸。雅好直言,留心采擢,劉毅、裴楷以質直見容,嵇紹、許奇雖仇讎不棄。仁以禦物,寬而得眾,宏略大度,有帝王之量焉。於是民和俗靜,家給人足,聿修武用,思啟封疆。決神算於深衷,斷雄圖於議表。馬隆西伐,王浚南征,師不延時,獯虜削跡,兵無血刃,揚越為墟。通上代之不通,服前王之未服。禎祥顯應,風教肅清,天人之功成矣,霸王之業大矣。雖登封之禮,讓而不為,驕泰之心,因斯而起。見土地之廣,謂萬棄而無虞;睹天下之安,謂千年而永治。不知處廣以思狹,則廣可長廣;居治而忘危,則治無常治。加之建立非所,委寄失才,志欲就於升平,行先迎於禍亂。是猶將適越者指沙漠以遵途,欲登山者涉舟航而覓路,所趣逾遠,所尚轉難,南北倍殊,高下相反,求其至也,不亦難乎!況以新集易動之基,而久安難拔之慮,故賈充凶豎,懷奸志以擁權;楊駿豺狼,苞禍心以專輔。及乎宮車晚出,諒闇未周,藩翰變親以成疏,連兵競滅其本;棟樑回忠而起偽,擁眾各舉其威。曾未數年,網紀大亂,海內版蕩,宗廟播遷。帝道王猷,反居文身之俗;神州赤縣,翻成被發之鄉。棄所大以資人,掩其小而自托,為天下笑,其故何哉?良由失慎於前,所以貽患於後。且知子者賢父,知臣者明君;子不肖則家亡,臣不忠則國亂;國亂不可以安也,家亡不可以全也。是以君子防其始,聖人閑其端。而世祖惑荀勖之奸謀,迷王渾之偽策,心屢移於眾口,事不定於己圖。元海當除而不除,卒令擾亂區夏;惠帝可廢而不廢,終使傾覆洪基。夫全一人者德之輕,拯天下者功之重,棄一子者忍之小,安社稷者孝之大;況乎資三世而成業,延二孽以喪之,所謂取輕德而舍重功,畏小忍而忘大孝。聖賢之道,豈若斯乎!雖則善始于初,而乖令終於末,所以殷勤史策,不能無慷慨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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