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上頁 下頁 |
英宗朝三司條例司廢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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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二年二月甲子,命知樞密院陳升之參知政事。王安石取索三司應於條例文字看詳,具合行事件聞奏,別為司,名曰同制置三司條例。先是,上問:「何以得陝西錢重,可積邊穀?」安石對:「欲錢重,當修天下開闔斂散之法。」因言:「泉府一官,先王所以摧折兼併、均濟貧弱、變通天下之財,而使利出於一孔者,以此也。」上曰:「誠如此。今但知有此理者已少,況欲推行?」安石曰:「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能者理財,則十人之中,容有一二人敗事。況所擇而使者非一人,豈能無此失?」上曰:「自來有一人敗事,則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故置條例司,以講求理財之術焉。」安石因請以呂惠卿為制置司檢詳文字,從之。 三月戊寅,上曰:「近閱內藏庫奏,外州有遣衙前一人專納金七錢者。」因言:「衙前傷農,令制置三司條例司講求利害立法。」癸未,前權大名府留守推官蘇轍為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先是,轍奏疏略曰:「臣所謂豐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已。事之害財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費。」疏奏,上批付中書曰:「詳觀疏意,如轍潛心當今之務,頗得其要。郁於下僚無所伸,誠亦可惜。」因召對,而有是命。乙酉,陳升之、王安石等言:「除弊興利,非合眾智則不能盡天下之理。乞詔三司判官、諸路監司及內外官有知財用利害者,詳具事狀聞奏,諸色人聽于本司陳述。」於是詔令三司判官及發運、轉運使、副、判官,及提舉輦運使、糶糴、市舶、榷場、提點鑄錢、制置解鹽等臣僚,限受詔後兩月,各具所知本職及職外財用利害聞奏。詔曰:「朕理財之臣失於因循,法遂至大壞。內外臣僚有能知財用利害者,詳具事狀聞奏。其諸色人,亦具事理,於制置三司條例司陳狀。在外者,即隨所屬州軍投狀,繳申條例司。」戊子,兩府同奏事,上即問王安石:「制置條例如何?」安石曰:「已檢討文字,略無倫緒,亦有待人而後可舉者。然今欲理財,則須使能。天下但見朝廷以使能為先,而不以任賢為急;但見朝廷以理財為務,而於禮義教化之際有所未及,恐風俗壞,不勝其弊。陛下當深念國體有先後緩急。」上頷之。 八月庚戌,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蘇轍言:「每于本司商量公事,動皆不合。臣以有狀申本司,具述所議不同事,乞除一合人差遣。」詔依所乞。 九月丁卯,制置三司條例司言:「累有臣僚上言糴常平廣惠倉及振貸事。今詳比年災傷賑貸,多出省倉。竊以為省倉以待稟賜尚若不足,而又資以賑貸,此朝廷所以難施惠,而凶年百姓或不被上之德澤也。今諸路常平廣惠倉略計十五萬以上貫石,斂散之法,未得其宜,故愛人之利未博,以致更出省倉賑貸。今欲以常平廣惠倉見在斛鬥,遇貴量減市價糶,遇賤量增市價糴,其可以計會轉運司用苗稅及錢斛。就便轉易者,亦許兌換,仍以見錢,依陝西青苗錢例取。民情願豫給,令隨稅納斛鬥內。有願請本色或納時價貴願納錢者,皆許從便,務在優民。如遇災傷,亦許以次料收熟日納。若此行之,非惟足以待凶荒之患,又民既受貸,則于田作之時不患闕食,因可選官勸誘,令興水土之利,則四方田事加修。蓋人之困乏,常在於新陳不接之際。兼併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而貸者常苦於不得常平廣惠之物收藏積滯,必待年儉物貴然後出糴,而所及者,大抵城市遊手之人而已。通一路之有無,發賤欽以廣蓄,積平物價,使農人有以赴時趨事,而兼併不得乘其急。凡此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惠興利,以為耕斂補助,裒多益寡,抑民豪奪之意也。舊制,常平廣惠倉專隸提刑司。緣今來創立新法,合有兌換錢斛,藉轉運司應副,乃克濟辦。乞委轉運司提舉,仍令提點刑獄司依舊管轄,毋得別以支用。兼事初措置非一,欲量諸路錢谷多寡,分遣官提舉,仍先次於河北、京東、淮南三路,候其有緒,即推之諸路。其廣惠倉除量留給老疾貧窮人外,余並用常平倉轉移。其法給常平廣惠倉錢,依陝西青苗錢法,于夏秋未熟已前約逐處,收成時酌中物價,立定預支每鬥價,召民願請。仍常以半為夏料,半為秋料。」並從之。辛未,條例司請以太常博士秘閣校理李常、前許州司理參軍國子監直講王汝翼為檢詳文字官,殿中丞知冤句縣張複禮、前明州司法參軍李承之為相度利害官。丙子,條例司言:「常平廣惠倉條約已行於京東、淮南、河北三路。訪聞諸路民間多願官中支貸,乞令司農寺遍下諸路轉運司:如有便欲施行,即具以聞,當議遷置提舉官。」詔可。條例司言:「銀銅坑冶、市舶之物,皆上供而費出諸路,故轉運司莫肯為,課入滋失。今既假髮運司,以錢貨聽移用六路之財,則東、西、南經費皆當責辦。請令發運司副兼提舉九路銀銅鉛錫坑冶、市舶之事,條具利害以聞。」(此以上據本志增入)乃詔發運使薛向、副使羅拯兼都大提舉江淮兩浙荊湖福建廣南等路銀銅鉛錫坑冶市舶等。從之。上手詔向曰:「東南利國之大,舶商亦居其一焉。昔錢、劉竊據浙、廣,內足自富,外足抗中國者,亦由籠海商得術也。卿宜創法講求,不惟歲獲厚利,兼使外蕃輻湊中國,亦壯觀一事也。」向既兼總九路財賦,即奏:「移用金穀,要當不失事機,如響應聲,遠近一體,則功利易集,而民亦受賜。今九路監司鮮能協力,徒害成事。請辟置本司官屬分隸諸路,參舉眾事,糾其弛慢不職。凡財貨輕重、郡縣豐凶、山澤之利廢興、府庫之積虛實,可以周知其數,以通有無。」從之。於是置勾當公事官九員,分領九路,凡移用財賦、興置坑冶、茶礬酒稅、錢監、造船、雇糴、輦運等事。先是,漕運吏卒上下共為侵盜貿易,甚則托風水沉沒以滅跡,而官物以故濕惡陷折者,歲不減二十萬斛。至向,始募客舟與官舟分運,以相檢察,而舊弊悉去。 十一月乙丑,命樞密副使韓絳同制置三司條例。初,陳升之既拜相,遂言:「制置三司條例司難以簽書,欲令孫覺、呂惠卿領局,而升之與王安石提舉。」安石曰:「臣熟思此事,但可如故,無可改者。」升之曰:「臣待罪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安石曰:「于文,反後為司。後者,君道也;司者,臣道也。臣固宜稱司。」升之曰:「今之有司、曹司皆一職之名,非執政之所宜稱。」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執政,有司馬、司徒、司空,各名一職,何害於理?」曾公亮曰:「今之執政乃古三公,古之六卿,即今之六尚書也。」安石曰:「三公無官,惟以六卿為官。如周公,即以三公為塚宰。蓋其它三公,或為司馬,或為司徒,或為司空。古之三公,猶今三司;古之六卿,猶今兩府也。宰相雖無所不統,然亦不過如古塚宰而已。塚宰惟掌邦治,至於邦教、邦政、邦禮、邦刑、邦事,則雖塚宰,亦有所分掌矣。」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條例則可,今但制置三司一官條例則不可。」安石曰:「今中書支百錢以上物及補三司吏人,皆奏得旨,乃施行。至於制置三司條例司,何故乃以為不可?」上曰:「乃者陳升之在樞密院,今俱在中書。並歸中書,何如?」安石曰:「先王制事,各因事勢所宜。唐虞兵、刑皆在士官,以皋陶一人領之。後世兵事愈多而重,則分為司馬、司寇兩官。非欲苟變先王之法,以時勢不同故也。今天下財用困急,尤當先理財。《易》曰:『理財正辭。』先理財然後正辭,先正辭然後禁民,為非事之序也。孔子曰:『既庶矣富之,既富矣教之。』孟子亦曰:『喪使無憾,王道之始也。』此陛下之所理財而制置一司,使升之與臣領之之意也。特置一司,于時事宜,恐不須並。」j升之以為並之無傷。安石曰:「今分為一司,則事易商議,早見事功。若歸中書,則待四人無異議,然後草具文字。文字成,須遍歷四人看詳,然後出於白事之人,亦須待四人皆許,則事積而難集。陛下既使升之與臣執政,必不疑升之與臣專事而為奸。況制置司所奏請,皆關中書審覆,然後施行,自不須併入。」爭于上前,日高不決,乃皆退。他日又對,升之固以為不可置司。上欲使安石獨領,安石以為非便,曰:「陛下本置此司,令中書、樞密各差一人。今若與韓絳同事,甚便。」上曰:「善。」故有是命。升之深狡多數,善傅會以取富貴。為小官時,與安石相遇淮南,安石深器之。安石時為揚州簽判,有《送升之序》。及安石用事,務變更舊制,患同執政者間不從,奏設制置條例司,引之共事。凡所欲為,自條例司直奏行之,無複齟齬。升之心知其不可而竭力贊助,或時為小異,陽若不與安石皆同者。安石不覺其詐,深德之,故安石推升之使先為相。升之既登相位,于條例司事遂不復肯關預。安石固以請,升之曰:「茲事盍歸之三司?何必攪取為己任也?」安石大怒,二人於是乎始判。 閏十一月,條例司又言:「西京左藏庫副使高遵裕等十一人,各乞置交子務。本司詳交子之法用於成都府路,人以為便。今河東公私鐵錢,若運鐵錢勞費,宜試如遵裕等議,行交子之法,仍令轉運司舉官置務。」從之。 十二月癸未,上謂王安石、韓絳曰:「呂公著言:條例司近轉疏脫,所舉官皆是奴事呂惠卿得之,並非韓絳、王安石所識。」安石曰:「自外舉者,誠或非臣等所識,然取於眾議。若謂奴事呂惠卿,則惠卿在條例司用事已來,幾日在外?人如何奴事得?」 三年,諸公論青苗新法不便(詳見《論青苗法》)。 三月,國子監直講王汝翼辭條例司檢詳文字。 五月甲辰,詔:「近設制置三司條例司,本以均通天下財利。今大端已舉,惟在悉力應接,以取成效。其罷歸中書。」先是,文彥博等皆請罷制置條例司。上謂彥博曰:「俟群言稍息,當罷之。」不欲亟罷,恐傷王安石意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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