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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羌傳(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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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馬賢將湟中義從兵及羌胡萬餘騎掩擊那離等,斬之,獲首虜千二百餘級,得馬、騾、羊十萬餘頭。征賢為弘農太守,以來機為並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並當之職。大將軍梁商謂機等曰:「戎狄荒服,蠻夷要服,言其荒忽無常。而統領之道,亦無常法,臨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惡,欲分明白黑。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況戎狄乎!其務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過。」機等天性虐刻,遂不能從。到州之日,多所擾發。 五年夏,且凍、傅難種羌等遂反叛,攻金城,與西塞及湟中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秉並坐征。於是發京師近郡及諸州兵討之,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又於扶風、漢陽、隴道作塢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凍分遣種人寇武都,燒隴關,掠苑馬。六年春,馬賢將五六千騎擊之。到射姑山,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戰歿。順帝湣之,賜布三千匹,穀千斛,封賢孫光為舞陽亭侯,租入歲百萬。遣侍御史督錄征西營兵,存恤死傷。 於是東西羌遂大合。鞏唐種三千餘騎寇隴西,又燒園陵,掠關中,殺傷長吏。郃陽令任頵追擊,戰死。遣中郎將龐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頓美陽,為涼州援。武威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餘級,得馬、牛、羊、驢萬八千餘頭,羌二千餘人降。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度。罕種羌千餘寇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衝擊之,不利。秋,諸種八九千騎寇武威,涼部震恐。於是複徙安定居扶風,北地居馮翊,遣行車騎將軍執金吾張喬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內、南陽、汝南兵萬五千屯三輔。漢安元年,以趙沖為護羌校尉。沖招懷叛羌,罕種乃率邑落五千餘戶詣沖降。於是罷張喬軍屯。唯燒何種三千餘落據參䜌北界。三年夏,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掩擊之,斬首千五百級,得牛、羊、驢十八萬頭。冬,衝擊諸種,斬首四千餘級。詔沖一子為郎。沖複追擊于阿陽,斬首八百級。於是諸種前後三萬餘戶詣涼州刺史降。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事馬玄遂為諸羌所誘,將羌眾亡出塞。領護羌校尉衛瑤追擊玄等,斬首八百餘級,得牛、馬、羊二十余萬頭。趙沖複追叛羌到建威亶陰河。軍度未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沖將數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歿。沖雖身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衝子愷義陽亭侯。以漢陽太守張貢代為校尉。左馮翊梁並稍以恩信招誘之,於是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戶詣並降,隴右複平。並,大將軍冀之宗人。封為鄠侯,邑二千戶。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歲,十餘年間,費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 桓帝建和二年,白馬羌寇廣漢屬國,殺長吏。是時西羌及湟中胡複畔為寇,益州刺史率板楯蠻討破之,斬首招降二十萬人。 永壽元年,校尉張貢卒,以前南陽太守第五訪代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無事。延熹二年,訪卒,以中郎將段熲代為校尉。時燒當八種寇隴右,熲擊大破之。四年,零吾複與先零及上郡沈氐、牢姐諸種並力寇並、涼及三輔。會段熲坐事征,以濟南相胡閎代為校尉。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沒營塢,寇患轉盛,中郎將皇甫規擊破之。五年,沈氐諸種複寇張掖、酒泉,皇甫規招之,皆降。事已具《規傳》。鳥吾種複寇漢陽,隴西、金城諸郡兵共擊破之,各還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複攻武威、張掖、酒泉,燒民廬舍。六年,隴西太守孫羌擊破之,斬首溺死三千餘人。胡閎疾,複以段熲為校尉。 永康元年,東羌岸尾等脅同種連寇三輔,中郎將張奐追,破斬之,事已具《奐傳》。當煎羌寇武威,破羌將軍段熲複破滅之,餘悉降散。事已具《熲傳》。靈帝建寧三年,燒當羌奉使貢獻。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種因黃巾大亂,乃與湟中羌、義從胡北宮伯玉等反,寇隴右。事已見《董卓傳》。興平元年,馮翊降羌反,寇諸縣,郭汜、樊稠擊破之,斬首數千級。 自爰劍後,子孫支分,凡百五十種。其九種在賜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漢徼北,前史不載口數。唯參狼在武都,勝兵數千人。其五十二種衰少,不能自立,分散為附落,或絕滅無後,或引而遠去。其八十九種,唯鐘最強,勝兵十余萬。其餘大者萬餘人,小者數千人,更相抄盜,盛衰無常,無慮順帝時勝兵合可二十萬人。發羌、唐旄等絕遠,未嘗往來。氂牛、白馬羌在蜀、漢,其種別名號,皆不可紀知也。建武十三年,廣漢塞外白馬羌豪樓登等率種人五千餘戶內屬,光武封樓登為歸義君長。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種羌豪造頭等率種人五十余萬口內屬,拜造頭為邑君長,賜印綬。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龍橋等六種萬七千二百八十口內屬。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種三萬六千九百口複舉土內屬。冬,廣漢塞外參狼種羌二千四百口複來內屬。桓帝建和二年,白馬羌千餘人寇廣漢屬國,殺長吏,益州刺史率板楯蠻討破之。 ***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別也,舊在張掖、酒泉地。月氏王為匈奴冒頓所殺,餘種分散,西逾蔥領。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諸羌居止,遂與共婚姻。及驃騎將軍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開湟中,於是月氏來降,與漢人錯居。雖依附縣官,而首施兩端。其從漢兵戰鬥,隨勢強弱。被服飲食言語略與羌同,亦以父名母姓為種。其大種有七,勝兵合九千餘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數百戶在張掖,號曰義從胡。中平元年,與北宮伯玉等反,殺護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陳懿,遂寇亂隴右焉。 論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漢世方之匈奴,頗為衰寡,而中興以後,邊難漸大。朝規失綏禦之和,戎師騫然諾之信。其內屬者,或倥傯之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僕之勤。塞候時清,則憤怒而思禍;桴革暫動,則屬鞬以鳥驚。故永初之間,群種蜂起。遂解仇嫌,結盟詛,招引山豪,轉相嘯聚,揭木為兵,負柴為械。轂馬揚埃,陸梁於三輔;建號稱制,恣睢於北地。東犯趙、魏之郊,南入漢、蜀之鄙,塞湟中,斷隴道,燒陵園,剽城市,傷敗踵系,羽書日聞。並、涼之士,特沖殘斃,壯悍則委身於兵場,女婦則徽纆而為虜,發塚露胔,死生塗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國若斯其熾也。和熹以女君親政,威不外接。朝議憚兵力之損,情存苟安。或以邊州難援,宜見捐棄;或懼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謀夫回遑,猛士疑慮,遂徙西河四郡之人,雜寓關右之縣。髮屋伐樹,塞其戀土之心;燔破貲積,以防顧還之思。於是諸將鄧騭、任尚、馬賢、皇甫規、張奐之徒,爭設雄規,更奉征討之命,徵兵會眾,以圖其隙。馳騁東西,奔救首尾,搖動數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資。至於假人增賦,借奉侯王,引金錢縑彩之珍,征糧粟鹽鐵之積。所以賂遺購賞,轉輸勞來之費,前後數十巨萬。或梟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載路,牛羊滿山。軍書未奏其利害,而離叛之狀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勞。暴露師徒,連年而無所勝。官人屈竭,烈士憤喪。段熲受事,專掌軍任,資山西之猛性,練戎俗之態情,窮武思盡飆銳以事之。被羽前登,身當百死之陣;蒙沒冰雪,經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種,卒定東寇。若乃陷擊之所殲傷,追走之所崩籍,頭顱斷落於萬丈之山,支革判解於重崖之上,不可校計。其能穿竄草石,自脫於鋒鏃者,百不一二。而張奐盛稱「戎狄一氣所生,不宜誅盡,流血污野,傷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羌雖外患,實深內疾,若攻之不根,是養疾屙于心腹也。惜哉寇敵略定矣,而漢祚亦衰焉。嗚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別畿荒,知夷貊殊性,難以道禦,故斥遠訴華,薄其貢職,唯與辭要而已。若二漢禦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則?先零侵境,趙充國遷之內地;煎當作寇,馬文淵徙之三輔。貪其暫安之勢,信其馴服之情,計日用之權宜,忘經世之遠略,豈夫識微者之為乎?故微子垂泣於象箸,辛有浩歎于伊川也。 贊曰:金行氣剛,播生西羌。氐豪分種,遂用殷強。虔劉隴北,假僣涇陽。朝勞內謀,兵憊外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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