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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列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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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長字君高,樂安臨濟人也。其先封牟,春秋之末,國滅,因氏焉。 長少習《歐陽尚書》,不仕王莽世。建武二年,大司空弘特辟,拜博士,稍遷河內太守,坐墾田不實免。 長自為博士及在河內,諸生講學者常有千餘人,著錄前後萬人。著《尚書章句》,皆本之歐陽氏,俗號為《牟氏章句》。複征為中散大夫,賜告一歲,卒於家。 子紆,又以隱居教授,門生千人。肅宗聞而征之,欲以為博士,道物故。 *** 宋登字叔陽,京兆長安人也。父由,為太尉。 登少傳《歐陽尚書》,教授數千人。為汝陰令,政為明能,號稱「神父」。遷趙相,入為尚書僕射。順帝以登明識禮樂,使持節臨太學,奏定曲律,轉拜侍中。數上封事,抑退權臣,由是出為穎川太守。市無二價,道不拾遺。病免,卒於家,汝陰人配社祠之。 *** 張馴字子儁,濟陰定陶人也。少遊太學,能誦《春秋左氏傳》。以《大夏侯尚書》教授。辟公府,舉高第,拜議郎。與蔡邕共奏定《六經》文字。擢拜侍中,典領秘書近署,甚見納異。多因便宜陳政得失,朝廷嘉之。遷丹陽太守,化有惠政。光和七年,征拜尚書,遷大司農。初平中,卒於官。 *** 尹敏字幼季,南陽堵陽人也。少為諸生。初習《歐陽尚書》,後受《古文》,兼善《毛詩》、《穀梁》、《左氏春秋》。 建武二年,上疏陳《洪範》消災之術。時,世祖方草創天下,未遑其事,命敏待詔公車,拜郎中,辟大司空府。 帝以敏博通經記,令校圖讖,使蠲去崔發所為王莽著錄次比。敏對曰:「讖書非聖人所作,其中多近鄙別字,頗類世俗之辭,恐疑誤後生。」帝不納。敏因其闕文增之曰:「君無口,為漢輔。」帝見而怪之,召敏問其故。敏對曰:「臣見前人增損圖書,敢不自量,竊幸萬一。」帝深非之,雖竟不罪,而亦以此沈滯。 與班彪親善,每相遇,輒日旰忘食,夜分不寢,自以為鐘期、伯牙,莊周、惠施之相得也。 後三遷長陵令。永平五年,詔書捕男子周慮。慮素有名稱,而善於敏,敏坐系免官。及出,歎曰:「喑聾之徒,真世之有道者也。何謂察察而遇斯患乎?」十一年,除郎中,遷諫議大夫。卒於家。 *** 周防字偉公,汝南汝陽人也。父揚,少孤微,常修逆旅,以供過客,而不受其報。 防年十六,仕郡小吏。世祖巡狩汝南,召掾史試經,防尤能誦讀,拜為守丞。防以未冠,謁去。師事徐州剌史蓋豫,受《古文尚書》。經明,舉孝廉,拜郎中。撰《尚書雜記》三十二篇,四十萬言。太尉張禹薦補博士,稍遷陳留太守,坐法免。年七十八,卒於家。 子舉,自有傳。 *** 孔僖字仲和,魯國魯人也。自安國以下,世傳《古文尚書》、《毛詩》。曾祖父子建,少游長安,與崔篆友善。及篆仕王莽為建新大尹,嘗勸子建仕。對曰:「吾有布衣之心,子有袞冕之志,各從所好,不亦善乎!道既乘矣,請從此辭。」遂歸,終於家。 僖與崔篆孫駰複相友善,同游太學,習《春秋》。因讀吳王夫差時事,僖廢書歎曰:「若是,所謂畫龍不成反為狗者。」駰曰:「然。昔孝武皇帝始為天子,年方十八,崇信聖道,師則先王,五六年間,號勝文、景。及後恣己,忘其前之為善。」僖曰:「書傳若此多矣!」鄰房生梁鬱儳和之曰:「如此,武帝亦是狗邪?」僖、駰默然不對。郁怒恨之,陰上書告駰、僖誹謗先帝,刺譏當世。事下有司,駰詣吏受訊。僖以吏捕方至,恐誅,乃上書肅宗自訟曰: 臣之愚意,以為凡言誹謗者,謂實無此事而虛加誣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坦如日月。是為直說書傳實事,非虛謗也。夫帝者為善,則天下之善鹹歸焉;其不善,則天下之惡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誅於人也。且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而德澤有加,天下所具也,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倘其不當,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數,深自為計,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事窺陛下心。自今以後,苟見不可之事,終莫複言者矣。臣之所以不愛其死,猶敢極言者,誠為陛下深惜此大業。陛下若不自惜,則臣何賴焉?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然後群臣得盡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遠諱實事,豈不與桓公異哉?臣恐有司卒然見構,銜恨蒙枉,不得自敘,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寧可複使子孫追掩之乎?謹詣闕伏待重誅。 帝始亦無罪僖等意,及書奏,立詔勿問,拜僖蘭台令史。 元和二年春,帝東巡狩,還過魯,幸闕裡,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樂,大會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講《論語》。僖因自陳謝。帝曰:「今日之會,甯于卿宗有光榮乎?」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今陛下親屈萬乘,辱臨敝裡,此乃崇禮先師,增輝聖德。至於光榮,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聖者子孫,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賜褒成侯損及孔氏男女線、帛,詔僖從還京師,使校書東觀。 冬,拜臨晉令,崔駰以《家林》筮之,謂為不吉,止僖曰:「子盍辭乎?」僖曰:「學不為人,仕不擇官,凶吉由己,而由蔔乎?」在縣三年,卒官,遺令即葬。 二子:長彥、季彥,並十餘歲。蒲阪令許君然勸令反魯。對曰:「今載柩而歸,則違父令;舍墓而去,心所不忍。」遂留華陰。 長彥好章句學,季彥守其家業,門徒數百人。延光元年,河西大雨雹,大者如鬥。安帝詔有道術之士極陳變眚,乃召季彥見於德陽殿,帝親問其故。對曰:「此皆陰乘陽之征也。今貴臣擅權,母后党盛,陛下宜修聖德,慮此二者。」帝默然,左右皆惡之。舉孝廉,不就。三年,年四十七,終於家。 初,平帝時王莽秉政,乃封孔子後孔均為褒成侯,追諡孔子為褒成宣尼。及莽敗,失國。建武十三年,世祖複封均子志為褒成侯。志卒,子損嗣。永元四年,徙封褒亭侯。損卒,子曜嗣。曜卒,子完嗣。世世相傳,至獻帝初,國絕。 *** 楊倫字仲理,陳留東昏人也。少為諸生,師事司徒丁鴻,習《古文尚書》。為郡文學掾。更歷數將,志乘于時,以不能人間事,遂去職,不復應州郡命。講授于大澤中,弟子至千余人。元初中,郡禮請,三府並辟,公車征,皆辭疾不就。 後特徵博士,為清河王傅。是歲,安帝崩,倫輒棄官奔喪,號泣闕下不絕聲。閻太后以其專擅去職,坐抵罪。 順帝即位,詔免倫刑,遂留行喪於恭陵。服闋,征拜侍中。是時,邵陵令任嘉在職貪穢,因遷武威太守,後有司奏嘉臧罪千萬,征考廷尉,其所牽染將相大臣百有餘人。倫乃上書曰:「臣聞《春秋》誅惡及本,本誅則惡消;振裘持領,領正則毛理。今任嘉所坐狼藉,未受辜戮,猥以垢身,改典大郡,自非案坐舉者,無以禁絕奸萌。往者湖陸令張疊、蕭令駟賢、徐州刺史劉福等,釁穢既章,鹹伏其誅,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絕者,豈非本舉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齊威之霸,殺奸臣五人,並及舉者,以弭謗讟。當斷不斷,《黃石》所戒。夫聖王所以聽僮夫匹婦之言者,猶塵加嵩岱,霧集淮海,雖未有益,不為損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奏禦,有司以倫言切直,辭不遜順,下之。尚書奏倫探知密事,激以求直。坐不敬,結鬼薪。詔書以倫數進忠言,特原之,免歸田裡。 陽嘉二年,征拜太中大夫。大將軍梁商以為長史。諫諍不合,出補常山王傅,病不之官。詔書敕司隸催促發遣,倫乃留河內朝歌,以疾自上,曰:「有留死一尺,無北行一寸。刎頸不易,九裂不恨。匹夫所執,強於三軍。固敢有辭。」帝乃下詔曰:「倫出幽升高,寵以籓傅,稽留王命,擅止道路,托疾自從,苟肆狷志。」遂征詣廷尉,有詔原罪。 倫前後三征,皆以直諫不合。既歸,閉門講授,自絕人事。公車複征,遜遁不行,卒於家。 中興,北海牟融習《大夏侯尚書》,東海王良習《小夏侯尚書》,沛國桓榮習《歐陽尚書》。榮世習相傳授,東京最盛。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林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玄注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於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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