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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晧張綱傳


  張晧字叔明,犍為武陽人也。六世祖良,高帝時為太子少傅,封留侯。晧少遊學京師,永元中,歸仕州郡,辟大將軍鄧騭府,五遷尚書僕射,職事八年,出為彭城相。

  永甯元年,征拜廷尉。晧雖非法家,而留心刑斷,數與尚書辯正疑獄,多以詳當見從。時安帝廢皇太子為濟陰王,晧與太常桓焉、太僕來歷廷爭之,不能得。事已具《來歷傳》。退而上疏曰:「昔賊臣江充,造構讒逆,至令戾園興兵,終及禍難。後壺關三老一言,上乃覺悟,雖追前失,悔之何逮!今皇太子春秋方始十歲,未見保傅九德之義,宜簡賢輔,就成聖質。」書奏不省。

  及順帝即位,拜晧司空,在事多所薦達,天下稱其推士。時清河趙騰上言災變,譏刺朝政,章下有司,收騰系考,所引党輩八十餘人,皆以誹謗當伏重法。晧上疏諫曰:「臣聞堯舜立敢諫之鼓,三王樹誹謗之木,《春秋》采善書惡,聖主不罪芻蕘。騰等雖幹上犯法,所言本欲盡忠正諫。如當誅戮,天下杜口,塞諫爭之源,非所以昭德示後也。」帝乃悟,減騰死罪一等,余皆司寇。四年,以陰陽不和策免。

  陽嘉元年,複為廷尉。其年卒官,時年八十三。遣使者弔祭,賜葬地于河南縣。子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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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綱字文紀。少明經學。雖為公子,而厲布衣之節。舉孝廉不就,司徒辟高第為侍御史。時順帝委縱宦官,有識危心。綱常感激,慨然歎曰:「穢惡滿朝,不能奮身出命埽國家之難,雖生,吾不願也。」退而上書曰:

  《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尋大漢初隆,及中興之世,文、明二帝,德化尤盛。觀其禮為,易循易見,但恭儉守節,約身尚德而已。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幸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人,故家給人足。夷狄聞中國優富,任信道德,所以奸謀自消而和氣感應。而皆者以來,不遵舊典,無功小人皆有官爵,富之驕之而複害之,非愛人重器,承天順道者也。伏願陛下少留聖思,割損左右,以奉天心。

  書奏不省。

  漢安元年,選遣八使徇行風俗,皆耆儒知名,多曆顯位,唯綱年少,官次最微。餘人受命之部,而綱獨埋其車輪於洛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奏曰:「大將軍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國厚恩,以芻蕘之資,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揚五教,翼贊日月,而專為封豕長蛇,肆其食叨,甘心好貨,縱恣無底,多樹諂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禦,京師震竦。時,冀妹為皇后,內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終不忍用。

  時,廣陵賊張嬰等眾數萬人,殺刺史、二千石,寇亂揚、徐間,積十餘年,朝廷不能討。冀乃諷尚書,以綱為廣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乃將吏卒十餘人,徑造嬰壘,以慰安之,求得與長老相見,申示國恩。嬰初大驚,既見綱誠信,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問所疾苦。乃譬之曰:

  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祿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荊、揚、兗、豫大兵雲合,豈不危乎?若不料強弱,非明也;充善取惡,非智也;去順效逆,非忠也;身絕血嗣,非孝也;背正從邪,非直也;見義不為,非勇也;六者成敗之幾,利害所從,公其深計之。

  嬰聞,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複相聚偷生,若魚游釜中,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也。既陷不義,實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綱約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嬰深感悟,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余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乃單車入嬰壘,大會,置酒為樂,散遣部眾,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絕,乃止。天子嘉美,征欲擢用綱,而嬰等上書乞留,乃許之。

  綱在郡一年,年四十六卒。百姓老幼相攜,詣府赴哀者不可勝數。綱自被疾,吏人鹹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萬歲,何時複見此君」。張嬰等五百餘人制服行喪,送到犍為,負土成墳。詔曰:「故廣陵太守張綱,大臣之苗,剖符統務,正身導下,班宣德信,降集劇賊張嬰萬人,息干戈之役,濟蒸庶之困,未升顯爵,不幸早卒。嬰等縗杖,若喪考妣,朕甚湣焉!」拜綱子續為郎中,賜錢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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