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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黃徐姜申屠列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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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默或語。」孔子稱「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誠也。故其行也,則濡足蒙垢,出身以效時,及其止也,則窮棲茹菽,臧寶以迷國。 太原閔仲叔者,世稱節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應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複以博士征,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貧,不能得肉,日買豬肝一片,屠者或不肯與,安邑令聞,敕吏常給焉。仲叔怪而問之,知,乃歎曰:「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壽終。 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少亦修清節。資財千萬,父越卒,悉散與九族。隱居山澤,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縣廣武,聞恁名節,相約不入荀氏閭。光武征,以病不至。永平初,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開東閤延賢俊,辟而應焉。及後朝會,顯宗戲之曰:「先帝征君不至,驃騎辟君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德以惠下,故臣可得不來。驃騎執法以檢下,故臣不敢不至。」後月餘,罷歸,卒於家。 桓帝時,安陽人魏桓,字仲英,亦數被征。其鄉人勸之行。桓曰:「夫干祿求進,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宮千數,其可損乎?廄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悉權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桓乃慨然歎曰:「喂桓生行死歸,宗諸子何有哉!」遂引身不出。 若二三子,可謂識去就之概,候時而處。夫然,豈其枯槁苟而己哉?蓋詭時審己,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風流,區而載之。 *** 周燮字彥祖,汝南安城人,決曹掾燕之後也。燮生而欽頤折頞,醜狀駭人。其母欲棄之,其父不聽,曰:「吾聞賢聖多有異貌。興我宗者,乃此兒也。」於是養之。 始在髫鬌,而知廉讓;十歲就學,能通《詩》、《論》;及長,專精《禮》、《易》。不讀非聖之書,不修賀問之好。有先人草廬結於岡畔,下有陂田,常肆勤以自給。非身所耕漁,則不食也。鄉黨宗族希得見者。 舉孝廉,賢良方正,特徵,皆以疾辭。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纁羔幣聘燮,及南陽馮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禮。宗族更勸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為國。自先世以來,勳寵相承,君獨何為嗚東岡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隱處巢穴,追綺季之跡,而猶顯然不遠父母之國,斯固以滑泥揚波,同其流矣。夫修道者,度其時而動。動而不時,焉得亨乎!」因自載到潁川陽城,遣門生送敬,遂辭疾而歸。良亦載病到近縣,送禮而還。詔書告二郡,歲以羊、酒養病。 良字君郎。出於孤微,少作縣吏。年三十,為尉從佐。奉檄迎督郵,即路慨然,恥在廝役,因壞車殺馬,毀裂衣冠,乃遁至犍為,從杜撫學。妻子求索,蹤跡斷絕。後乃見草中有敗車死馬,衣裳腐朽,謂為虎狼盜賊所害,發喪制服。積十許年,乃還鄉里。志行高整,非禮不動,遇妻子如君臣,鄉黨以為儀錶。燮、良年皆七十餘終。 *** 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人也。世貧賤,父為牛醫。 潁川荀淑至慎陽,遇憲於逆族,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既而前至袁閬所,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顏子,寧識之乎?」閬曰:「見吾叔度邪?」是時,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複從牛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睹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固難得而測矣。」同郡陳蕃、周舉常相謂曰:「明月之間不見黃生,則鄙吝之萌複存乎心。」及蕃為三公,臨朝歎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太守王龔在郡,禮進賢達,多所降致,卒不能屈憲。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閬,不宿而退,進往從憲,累日方還。或以問林宗。林宗曰:「奉高之器,譬諸氿濫,雖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憲初舉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征君」。 論曰:「黃憲言論風旨,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遠,去瑕吝。將以道周性全,無德而稱乎?余曾祖穆侯以為憲隤然其處順,淵乎其似道,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若及門于孔氏,其殆庶乎!故嘗著論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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