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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酺傳


  翟酺字子超,廣漢雒人也。四世傳《詩》。酺好《老子》,尤善圖緯、天文、曆算。以報舅仇,當徙日南,亡于長安,為蔔相工,後牧羊涼州。遇赦還。仕郡,征拜議郎,遷侍中。

  時,尚書有缺,詔將大夫六百石以上試對政事、天文、道術,以高第者補之。酺自恃能高,而忌故太史令孫懿,恐其先用,乃往侯懿。既坐,言無所及,唯涕泣流連。懿怪而問之,酺曰:「圖書有漢賊孫登,將以才智為中官所害。觀君表相,似當應之。酺受恩接,悽愴君之禍耳!」懿憂懼,移病不試。由是酺對第一,拜尚書。

  時,安帝始親政事,追感祖母宋貴人,悉封其家。又元舅耿寶及皇后兄弟閻顯等並用威權。酺上疏諫曰:

  臣聞微子佯狂而去殷,叔孫通背秦而歸漢,彼非自疏其君,時不可也。臣何殊絕之恩,蒙值不諱之政,豈敢雷同受寵,而以戴天履地。伏惟陛下應天履祚,曆值中興,當建太平之功,而未聞致化之道。蓋遠者難明,請以近事征之。昔竇、鄧之寵,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勢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未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倖,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祿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而朝臣在位,莫肯正議,翕翕訾訾,更相佐附。臣恐威權外假,歸之良難,虎翼一奮,卒不可制。故孔子曰:「吐珠於澤,誰能不含」;老子稱「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也。

  夫儉德之恭,政存約節。故文帝愛百金於露臺,飾帷帳於皁囊。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為天下守財耳,豈得妄用之哉!」至倉穀腐而不可食,錢貫朽而不可校。今自初政已來,日月未久,費用賞賜已不可算。斂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民物凋傷,卒有不虞,複當重賦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也。

  昔成王之政,周公在前,邵公在後,畢公在左,史佚在右,四子挾而維之。目見正容,耳聞正言,一日即位,天下曠然,言其法度素定也。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無數子之佐,雖欲崇雍熙,致太平,其可得乎?

  自去年已來,災譴頻數,地坼天崩,高岸為穀。修身恐懼,則轉禍為福;輕慢天戒,則其害彌深。願陛下親自勞恤,研精緻思,勉求忠貞之臣,誅遠佞諂之黨,損玉堂之盛,尊天爵之重,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帝王圖籍,陳列左右,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

  書奏不省,而外戚寵臣咸畏惡之。

  延光三年,出為酒泉太守。叛羌千余騎徙敦煌來抄郡界,酺赴擊,斬首九百級,羌眾幾盡,威名大震。遷京兆尹。順帝即位,拜光祿大夫,遷將作大匠。損省經用,歲息四五千萬。屢因災異,多所匡正。由是權貴共誣酺及尚書令高堂芝等交通屬托,坐減死歸家。複被章雲酺前與河南張楷等謀反,逮詣廷尉。及杜真等上書訟之,事得明釋。卒於家。

  著《援神》、《鉤命解詁》十二篇。

  初,酺之為大匠,上言:「孝文皇帝始置一經博士,武帝大合天下之書,而孝宣論《六經》于石渠,學者滋盛,弟子萬數。光武初興,湣其荒廢,起太學博士舍、內外講堂,諸生橫巷,為海內所集。明帝時辟雍始成,欲毀太學,太尉趙憙以為太學、辟雍皆宜兼存,故並傳至今。而頃者頹廢,至為園采芻牧之處。宜更修繕,誘進後學。」帝從之。酺免後,遂起太學。更開拓房室,學者為酺立碑銘於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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