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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國耿秉耿夔耿恭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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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字叔慮,建武四年初入侍,光武拜為黃門侍郎,應對左右,帝以為能,遷射聲校尉。七年,射聲官罷,拜駙馬都尉。父況卒,國於次當嗣,上疏以先侯愛少子霸,固自陳讓,有詔許焉。後曆頓丘、陽翟、上蔡令,所在吏人稱之。征為五官中郎將。 是時,烏桓、鮮卑屢寇外境,國素有籌策,數言邊事,帝器之。及匈奴薁鞬日逐王比自立為呼韓邪單元,款塞稱籓,願扞禦北虜。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為天下初定,中國空虛,夷狄情偽難知,不可許。國獨曰:「臣以為宜如孝宣故事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複邊郡,使塞下無晏開之警,萬世安寧之策也。」帝從其議,遂立比為南單于。由是烏桓、鮮卑保塞自守,北虜遠遁,中國少事。二十七年,代馮勤為大司農。又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左右校尉,屯五原以防逃亡。永平元年卒官。顯宗追思國言,後遂置度遼將軍、左右校尉,如其議焉。 國二子:秉,夔。 *** 秉字伯初,有偉體,腰帶八圍。博通書記,能說《司馬兵法》,尤好將帥之略。以父任為郎,數上言兵事。常以中國虛費,邊陲不寧,其患專在匈奴。以戰去戰,盛王之道。顯宗既有志北伐,陰然其言。永平中,召詣省闥,問前後所上便宜方略,拜謁者僕射,遂見親幸。每公卿會議,常引秉上殿,訪以邊事,多簡帝心。 十五年,拜駙馬都尉。十六年,以騎都尉秦彭為副,與奉車都尉竇固等俱伐北匈奴。虜皆奔走,不戰而還。 十七年夏,詔秉與固合兵萬四千騎,複出白山擊車師。車師有後王、前王,前王即後王之子,其廷相去五百餘裡。固以後王道遠,山谷深,士卒寒若,欲攻前王。秉議先赴後王,以為並力根本,則前王自服。固計未決。秉奮身而起曰:「請行前。」乃上馬,引兵北入,眾軍不得已,遂進。並縱兵抄掠,斬首數千級,收馬、牛十余萬頭。後王安得震怖,從數百騎出迎秉。而固司馬蘇安欲全功歸固,即馳謂安得曰:「漢貴將獨有奉車都尉,天子姊婿,爵為通侯,當先降之。」安得乃還,更令其諸將迎秉。秉大怒,被甲上馬,麾其精騎徑造固壁。言曰:「車師王降,訖今不至,請往梟其首。」固大驚曰:「且止,將敗事!」秉厲聲曰:「受降如受敵。」遂馳赴之。安得惶恐,走出門,脫帽抱馬足降。秉將以詣固。其前王亦歸命,遂定車師而還。 明年秋,肅宗即位,拜秉征西將軍,遣案行涼州邊境,勞賜保塞羌胡,進屯酒泉,救戊己校尉。 建初元年,拜度遼將軍。視事七年,匈奴懷其恩信。征為執金吾,甚見親重。帝每巡郡國及幸宮觀,秉常領禁兵宿衛左右。除三子為郎。章和二年,複拜征西將軍,副車騎將軍竇憲擊北匈奴,大破之。事並見《憲傳》。封秉美陽侯,食邑三千戶。 秉性勇壯而簡易於事,軍行常自被甲在前,休止不結營部,然遠斥候,明要誓,有警,軍陳立成,士卒皆樂為死。永遠二年,代桓虞為光祿勳。明年夏卒,時年五十餘。賜以未棺、玉衣,將作大匠穿塚,假鼓吹,五營騎士三百余人送葬。諡曰恒侯。匈奴聞秉卒,舉國號哭,或至梨面流血。 長子沖嗣。及竇憲敗,以秉竇氏党,國除。沖官至漢陽太守。 曾孫紀,少有美名,辟公府,曹操甚敬異之,稍遷少府。紀以操將篡漢,建安二十三年,與太醫令吉檜、丞相司直韋晃謀起兵誅操,不克,夷三族。于時衣冠盛門坐紀罹禍滅者眾矣。 *** 夔字定公。少有氣決。永元初,為車騎將軍竇憲假司馬,北擊匈奴,轉騎都尉。三年,憲複出河西,以夔為大將軍左校尉。將精騎八百,出居延塞,直奔北單于廷,于金微山斬閼氏、名王以下五千余級,單于與數騎脫亡,盡獲其匈奴珍寶財畜,去塞五千餘裡而還,自漢出師所未嘗至也。乃封夔粟邑侯。會北單于弟左鹿蠡王於除鞬自立為單于,眾八部二萬餘人,來居蒲類海上,遣使款塞。以夔為中郎將,持節衛護之。及竇憲敗,夔亦免官奪爵士。 後複為長水校尉,拜五原太守,遷遼東太守。元興元年,貊人寇郡界,夔追擊,斬其渠帥。永初三年,南單于檀反畔,使夔率鮮卑及諸郡兵屯雁門,與車騎將軍何熙共擊之。熙推夔為先鋒,而遣其司馬耿溥、劉祉將二千人與夔俱進。到屬國故城,單于遣薁鞬日逐王三千餘人遮漢兵。夔自擊其左,令鮮卑攻其右,虜遂敗走,追斬千餘級,殺其名王六人,獲穹廬車重千余兩,馬畜生口甚眾。鮮卑馬多羸病,遂畔出塞。夔不能獨進,以不窮追,左轉雲中太守,後遷行度遼將軍事。 夔勇而有氣,數侵陵使匈奴中郎將鄭戩。元初元年,坐征下獄,以減死論,笞二百。建光中,複拜度遼將軍。時,鮮卑攻殺雲中太守成嚴,圍烏桓校尉徐常于馬城。夔與幽州刺史龐參救之,追虜出塞而還。後坐法免,卒於家。 *** 恭字伯宗,國弟廣之子也。少孤。慷慨多大略,有將帥才。永平十七年冬,騎都尉劉張出擊車師,請恭為司馬,與奉車都尉竇固及從弟駙馬都尉秉破降之。始置西域都護、戊己校尉,乃以恭為戊己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寵為戊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恭至部,移檄烏孫,示漢威德,大昆彌以下皆歡喜,遣使獻名馬,及奉宣帝時所賜公主博具,願遣子入侍。恭乃發使齎金帛,迎其侍子。 明年三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二萬騎擊車師。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道逢匈奴騎多,皆為所歿。匈奴遂破殺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乘城搏戰,以毒藥傅矢。傳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因發強弩射之。虜中矢者,視創皆沸,遂大驚。會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眾。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五月,乃引兵據之。七月,匈奴複來攻恭,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胡騎散走,匈奴遂於城下擁絕澗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歎曰:「聞昔貳師將軍拔佩刀剌山,飛泉湧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時,焉耆、龜茲攻歿都護陳睦,北虜亦圍關寵于柳中。會顯宗崩,救兵不至,車師複畔,與匈奴共攻恭。恭曆士眾擊走之。後王夫人先世漢人,常私以虜情告恭,又給以糧餉。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複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乃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虜官屬望見,號哭而去。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 初,關寵上書求救,時肅宗新即位,乃詔公卿會議。司空第五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議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複犯塞為寇,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二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曆旬不下,是其寡弱盡力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秦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建初元年正月,會柳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駝、驢、馬、牛、羊三萬七千頭,北虜驚走,車師複降。 會關寵已歿,蒙等聞之,便欲引兵還。先是,恭遣軍吏范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羌因隨王蒙軍俱出塞。羌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為虜來,大驚。羌乃遙呼曰:「我範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歲。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歸。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饑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眾為恭已下洗沭易衣冠。上疏曰:「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及恭至洛陽,鮑昱奏恭節過蘇武,宜蒙爵賞。於是拜為騎都尉,以恭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軍吏範羌為共丞,餘九人皆補羽林。恭母先卒,及還,追行喪制,有詔使五官中郎將齎牛、酒釋服。 明年,遷長水校尉。其秋,金城、隴西羌反。恭上疏言方略,詔召入問狀。乃遣恭將五校士三千人,副車騎將軍馬防討西羌。恭屯枹罕,數與羌接戰。明年秋,燒當羌降,防還京師,恭留擊諸未服者,首虜千餘人,獲牛、羊四萬餘頭,勒姐、燒何羌等十三種數萬人,皆詣恭降。初,恭出隴西,上言:「故安豐侯竇融昔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今大鴻臚固,即其子孫。前擊白山,功冠三軍。宜奉大使,鎮撫涼部。令車騎將軍防屯軍漢陽,以為威重。」由是大忤於防。及防還,監營謁者李譚承旨奏恭不憂軍事,被詔怨望。坐征下獄,免官歸本郡,卒於家。 子溥,為京兆虎牙都尉。元初二年,擊畔羌于丁奚城,軍敗,遂歿。詔拜溥子宏、曄並為郎。 曄字季遇。順帝初,為烏桓校尉。時,鮮卑寇緣邊,殺代郡太守。曄率烏桓及諸郡卒出塞討擊,大破之。鮮卑震怖,數萬人詣遼東降。自後頻出輒克獲,威振北方。遷度遼將軍。 耿氏自中興已後迄建安之末,大將軍二人,將軍九人,卿十三人,尚公主三人,列侯十九人,中郎將、護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數十百人,遂與漢興衰雲。 論曰:余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昔曹子抗質于柯盟,相如申威於河表,蓋以決一旦之負,異乎百死之地也。以為二漢當疏高爵,宥十世。而蘇君恩不及嗣,恭亦終填牢戶。追誦龍蛇之章,以為歎息。 贊曰:好畤經武,能畫能兵。往收燕卒,來集漢營。請間趙殿,釃酒齊城。況、舒率從,亦既有成。國圖久策,分此凶狄。秉洽胡情,夔單虜跡。慊慊伯宗,枯泉飛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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