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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妃紀(3)


  章德竇皇后諱某,扶風平陵人,大司空融之曾孫也。祖穆,父勳,坐事死,事在《竇融傳》。勳尚東海恭王彊女沘陽公主,後其長女也。家既廢壞,數呼相工問息耗,見後者皆言當大尊貴,非臣妾容貌。年六歲能書,親家皆奇之。建初二年,後與女弟俱以選例入見長樂宮,進止有序,風容甚盛。肅宗先聞後有才色,數以訊諸姬傅。及見,雅以為美,馬太后亦異焉,因入掖庭,見於北宮章德殿。後性敏給,傾心承接,稱譽日聞。明年,遂立為皇后,妹為貴人。七年,追爵諡後父勳為安成思侯。後寵倖殊特,專固後宮。

  初,宋貴人生皇太子慶,梁貴人生和帝。後既無子,並疾忌之,數間於帝,漸致疏嫌。因誣宋貴人挾邪媚道,遂自殺,廢慶為清河王,語在《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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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貴人者,褒親湣侯梁竦之女也。少失母,為伯母舞陰長公主所養。年十六,亦以建初二年與中姊俱選入掖庭為貴人。四年,生和帝。後養為己子。欲專名外家而忌梁氏。八年,乃作飛書以陷竦,竦坐誅,貴人姊妹以憂卒。自是宮房惵息,後愛日隆。

  及帝崩,和帝即位,尊後為皇太后。皇太后臨朝,尊母沘陽公主為長公主,益湯沐邑三千戶。兄憲,弟篤、景,並顯貴,擅威權,後遂密謀不軌,永元四年,發覺被誅。

  九年,太后崩,未及葬,而梁貴人姊嫕上書陳貴人枉歿之狀。太尉張酺、司徒劉方、司空張奮上奏,依光武黜呂太后故事,貶太后尊號,不宜合葬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法度,而太后常自減損。朕奉事十年,深惟大義,禮,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后亦無降黜,其勿覆議。」於是合葬敬陵。在位十八年。

  帝以貴人酷歿,斂葬禮闕,乃改殯于承光宮,上尊諡曰恭懷皇后,追服喪制,百官縞素,與姊大貴人俱葬西陵,儀比敬園。

  和帝陰皇后諱某,光烈皇后兄執金吾識之曾孫也。後少聰慧,善書藝。永元四年,選入掖庭,以先後近屬,故得為貴人。有殊寵。八年,遂立為皇后。

  自和熹鄧後入宮,愛寵稍衰,數有恚恨。後外祖母鄧朱出入宮掖。十四年夏,有言後與朱共挾巫蠱道,事發覺,帝遂使中常侍張慎與尚書陳褒于掖庭獄雜考案之。朱及二子奉、毅與後弟軼、輔、敞辭語相連及,以為祠祭祝詛,大逆無道。奉、毅、輔考死獄中。帝使司徒魯恭持節賜後策,上璽綬,遷于桐宮,以憂死。立七年,葬臨平亭部。父特進綱自殺。軼、敞及朱家屬徙日南比景縣,宗親外內昆弟皆免官還田裡。永初四年,鄧太后詔赦陰氏諸徙者悉歸故郡,還其資財五百余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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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熹鄧皇后諱綏,太傅禹之孫也。父訓,護羌校尉;母陰氏,光烈皇后從弟女也。後年五歲,太傅夫人愛之,自為剪髮。夫人年高目冥,誤傷後額,忍痛不言。左右見者怪而問之,後曰:「非不痛也,太夫人哀憐為斷發,難傷老人意,故忍之耳。」六歲能《史書》,十二通《詩》、《論語》。諸兄每讀經傳,輒下意難問。志在典籍,不問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習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務學,甯當舉博士邪?」後重違母言,晝修婦業,暮誦經典,家人號曰「諸生」。父訓異之,事無大小,輒與詳議。

  永元四年,當以選入,會訓卒,後晝夜號泣,終三年不食鹽菜,憔悴毀容,親人不識之。後嘗夢捫天,蕩蕩正青,若有鐘乳狀,乃仰嗽飲之。以訊諸占夢,言堯夢攀天而上,湯夢及天而咶之,斯皆聖王之前占,吉不可言。又相者見後驚曰:「此成湯之法也。」家人竊喜而不敢宣。後叔父陔言:「常聞活千人者,子孫有封。兄訓為謁者,使修石臼河,歲活數千人。天道可信,家必蒙福。」初,太傅禹歎曰:「吾將百萬之眾,未嘗妄殺一人,其後世必有興者。」

  七年,後複與諸家子俱選入宮。後長七尺二寸,姿顏姝麗,絕異於眾,左右皆驚。八年冬,入掖庭為貴人,時年十六。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陰後,夙夜戰兢。接撫同列,常克己以下之,雖宮人隸役,皆加恩借。帝深嘉愛焉。及後有疾,特令後母兄弟入視醫藥,不限以日數。後言於帝曰:「宮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內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譏,下使賤妾獲不知足之謗。上下交損,誠不願也。」帝曰:「人皆以數入為榮,貴人反以為憂,深自抑損,誠難及也。」每有宴會,諸姬貴人競自修整,簪珥光采,礻圭裳鮮明,而後獨著素,裝服無飾。其衣有與陰後同色者,即時解易。若並時進見,則不敢正坐離立,行則僂身自卑。帝每有所問,常逡巡後對,不敢先陰後言。帝知後勞心曲體,歎曰:「修德之勞,乃如是乎!」後陰後漸疏,每當禦見,輒辭以疾。時帝數失皇子,後憂繼嗣不廣,恒垂涕歎息,數選進才人,以博帝意。

  陰後見後德稱日盛,不知所為,遂造祝詛,欲以為害。帝嘗寢病危甚,陰後密言:「我得意,不令鄧氏複有遺類!」後聞,乃對左右流涕言曰:「我竭誠盡心以事皇后,竟不為所祐,而當獲罪於天。婦人雖無從死之義,然周公身請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上以報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禍,下不令陰氏有人豕之譏。」即欲飲藥,宮人趙玉者固禁之,因詐言屬有使來,上疾已愈。後信以為然,乃止。明日,帝果廖。

  十四年夏,陰後以巫蠱事廢,後請救不能得,帝便屬意焉。後愈稱疾篤,深自閉絕。會有司奏建長秋宮,帝曰:「皇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易哉!唯鄧貴人德冠後庭,乃可當之。」至冬,立為皇后。辭讓者三,然後即位。手書表謝,深陳德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選。是時,方國貢獻,競求珍麗之物,自後即位,悉令禁絕,歲時但供紙墨而已。帝每欲官爵鄧氏,後輒哀請謙讓,故兄騭終帝世不過虎賁中郎將。

  元興元年,帝崩,長子平原王有疾,而諸皇子夭沒,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隱秘養於人間。殤帝生始百日,後乃迎立之。尊後為皇太后,太后臨朝。和帝葬後,宮人並歸園,太后賜周、馮貴人策曰:「朕與貴人托配後庭,共歡等列,十有餘年。不獲福祐,先帝早棄天下,孤心煢煢,靡所瞻仰,夙夜永懷,感愴發中。今當以舊典分歸外園,慘結增歎,燕燕之詩,曷能喻焉?其賜貴人王青蓋車,采飾輅,驂馬各一駟,黃金三十斤,雜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又賜馮貴人王赤綬,以未有頭上步搖、環佩,加賜各一具。

  是時新遭大憂,法禁未設。宮中亡大珠一篋,太后念,欲考問,必有不辜。乃親閱宮人,觀察顏色,即時首服。又和帝幸人吉成,禦者共枉吉成以巫蠱事,遂下掖庭考訊,辭證明白。太后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無惡言,今反若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見實核,果禦者所為。莫不嘆服,以為聖明。常以鬼神難征,淫祀無福。乃詔有司罷諸祠官不合典禮者。又詔赦除建武以來諸犯妖惡,及馬、竇家屬所被禁錮者,皆複之為平人。減大官、導官、尚方、內者服禦珍膳靡麗難成之物,自非供陵廟,稻粱米不得導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太官湯官經用歲且二萬萬,太后敕止,日殺省珍費,自是裁數千萬。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悉斥賣上林鷹犬。其蜀、漢釦器九帶佩刀,並不復調。止畫工三十九種。又禦府、尚方、織室錦繡、冰紈、綺縠、金銀、珠玉、犀象、玳瑁、雕鏤玩弄之物,皆絕不作。離宮別館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又詔諸園貴人,其宮人有宗室同族若羸老不任使者,令園監實核上名,自禦北宮增喜觀閱問之,恣其去留,即日免遣者五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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