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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九 王莽傳(9)


  初,五威將帥出,改句町王以為侯,王邯怨怒不附。莽諷牂柯大尹周歆詐殺邯。邯弟承起兵攻殺歆。先是,莽發高句驪兵,當伐胡,不欲行,郡強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為冠。遼西大尹田譚追擊之,為所殺。州郡歸咎于高句驪侯騶。嚴尤奏言:「貉人犯法,不從騶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今猥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餘之屬必有和者。匈奴未克,夫餘、穢貉複起,此大憂也。」莽不尉安,穢貉遂反,詔尤擊之。尤誘高句驪侯騶至而斬焉,傳首長安。莽大說,下書曰:「乃者,命遣猛將,共行天罰,誅滅虜知,分為十二部,或斷其右臂,或斬其左腋,或潰其胸腹,或紬其兩脅。今年刑在東方,誅貉之部先縱焉。捕斬虜騶,平定東域,虜知殄滅,在於漏刻。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廟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將率虓虎之力也。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驪為下句驪,佈告天下,令鹹知焉。」於是貉人愈犯邊,東北與西南夷皆亂雲。

  莽志方盛,以為四夷不足吞滅,專念稽古之事,複下書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終文祖,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遂類於上帝,禋于六宗,望秩於山川,遍於群神,巡狩五嶽,群後四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予之受命即真,到于建國五年,已五載矣。陽九之厄既度,百霹之會已過。歲在壽星,填在明堂,倉龍癸酉,德在中宮。觀晉掌歲,龜策告從,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節東巡狩,具禮儀調度。」群公奏請募吏民人馬布帛綿,又請內郡國十二買馬,發帛四十五萬匹,輸常安,前後毋相須。至者過半,莽下書曰:「文母太后體不安,其且止待後。」

  是歲,改十一公號,以「新」為「心」,後又改「心」為「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與元帝合而溝絕之。立廟于長安,新室世世獻祭。元帝配食,坐於床下。葬為太倔服喪三年。

  大司馬孔永乞骸骨,賜安車駟馬,以特進就朝位。同風侯逯並為大司馬。

  是時,長安民聞莽欲都雒陽,不肯繕治室宅,或頗徹之。莽曰:「玄龍石文曰『定帝德,國雒陽』。符命著明,敢不欽奉!以始建國八年,歲纏星紀,在雒陽之都。其謹繕修常安之都,勿令壞敗。敢有犯者,輒以名聞,請其罪。」

  是歲,烏孫大小昆彌遣使貢獻。大昆彌者,中國外孫也。其胡婦子為小昆彌,而烏孫歸附之。莽見匈奴諸邊並侵,意欲得烏孫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彌使置大昆彌使上。保成師友祭酒滿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國有禮誼,故詘而服從。大昆彌,君也。今序臣使於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諸國以莽積失恩信,焉耆先畔,殺都護但欽。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餘日,不見。

  是歲,以犯挾銅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鳳」。

  天鳳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節行巡狩之禮,太官齎糒幹肉,內者行張坐臥,所過毋得有所給。予之東巡,必躬載耒,每縣則耕,以勸東作。予之南巡,必躬載耨,每縣則耨,以勸南偽。予之西巡,必躬載銍,每縣則獲,以勸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載拂,每縣則粟,以勸蓋藏。畢北巡狩之禮,即于土中居雒陽之都焉。敢有趨訁雚犯法,輒以軍法從事。」群公奏言:「皇帝至考,往年文母聖體不豫,躬親供養,衣冠稀解。因遭棄群臣悲哀,顏色未複,飲食損少。今一歲四巡,道路萬里,春秋尊,非糒幹肉之所能堪。且無巡狩,須闋大服,以安聖體,臣等盡力養牧兆民,奉稱明詔。」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諸侯、庶尹願盡力相帥養牧兆民,欲以稱予,繇此敬聽,其勖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鳳七年,歲在大樑,倉龍庚辰,行巡狩之禮。厥明年,歲在實沈,倉龍辛已,即土之中雒陽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陽,營相宅兆,圖起宗廟、社稷、郊兆雲。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馬逯並曰:「日食無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馬印韍,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領尚書事,省侍中、諸曹兼官者。以利苗男訢為大司馬。」

  莽即真,尤備大臣,抑奪下權,朝臣有言其過失者,輒拔擢。孔仁、趙博、費興等以敢擊大臣,故見信任,擇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宮,吏有常數,太傅平晏從吏過例,掖門僕射苛差問不遜,戊曹士收系僕射。莽大怒,使執法發車騎數百圍太傅府,捕士,即時死。大司空士夜過奉常亭,亭長苛之,告以官名,亭長醉曰:「甯有符傳邪?」士以馬棰擊亭長,亭長斬士,亡,郡縣逐之。家上書,莽曰:「亭長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謝。國將哀章頗不清,莽為選置和叔,敕曰:「非但保國將閨門,當保親屬在西州者。」諸公皆輕賤,而章尤甚。

  四月,隕霜,殺草木,海瀕尤甚。六月,黃霧四塞。七月,大風拔樹,飛北闕直城門屋瓦。雨雹,殺牛羊。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連率、大尹,職如太守;屬令、屬長,職如都尉。置州牧、部監二十五人,見禮如三公。監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連率,子氏屬令,男氏屬長,皆世其官。其無爵者為尹。分長安城旁六鄉,置帥各一人。分三輔為六尉郡,河東、河內、弘農、河南、潁川、南陽為六隊郡,置大夫,職如太守;屬正,職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屬縣滿三十。置六郊州長各一人,人主五縣。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為五。郡縣以亭為名者三百六十,以應符命文也。緣邊又置竟尉,以男為之。諸侯國閒田,為黜陟增減雲。莽下書曰:「常安西都曰六鄉,眾縣曰六尉。義陽東都曰六州,眾縣曰六隊。粟米之內曰內郡,其外曰近郡。有障徼者曰邊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內,縣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為惟城;諸在侯服,是為惟寧;在采、任諸侯,是為惟翰;在賓服,是為惟屏;在揆文教,奮武衛,是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為惟籓:各以其方為稱,總為萬國焉。」其後,歲複變更,一郡至五易名,而還複其故。吏民不能紀,每下詔書,輒系其故名,曰:「制詔陳留大尹、太尉: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新平,故淮陽。以雍丘以東付陳定。陳定,故梁郡。以封丘以東付治亭。治亭,故東郡。以陳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滎陽。陳留已無複有郡矣。大尹、太尉,皆詣行在所。」其號令變易,皆此類也。

  今天下小學,戊子代甲子為六旬首。冠以戊子為元日,昏以戊寅之旬為忌日。百姓多不從者。

  匈奴單于知死,弟咸立為單于,求和親。莽遣使者厚賂之,詐還許其侍子登,因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即執良等付使者,檻車詣長安。莽燔燒良等於城北,令吏民會觀之。

  緣邊大饑,人相食。諫大夫如普行邊兵,還言「軍士久屯塞苦,邊郡無以相贍。今單于新和,宜因是罷兵。」校尉韓威進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虜,無異口中蚤虱。臣願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齎鬥糧,饑食虜肉,渴飲其血,可以橫行。」莽壯其言,以威為將軍。然采普言,征還諸將在邊者。免陳欽等十八人,又罷四關填都尉諸屯兵。會匈奴使還,單于知侍子登前誅死,發兵寇邊,莽復發軍屯。於是邊民流入內郡,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挾邊民者棄市。

  益州蠻夷殺大尹程隆,三邊盡反。遣平蠻將軍馮茂將兵擊之。

  甯始將軍侯輔免,講《易》祭酒戴參為甯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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