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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七 蓋諸葛劉鄭孫毋將何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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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輔,河間宗室人也。舉孝廉,為襄賁令。上書言得失,召見,上美其材,擢為諫大夫。會成帝欲立趙婕妤為皇后,先下詔封婕妤父臨為列侯。輔上書言:「臣聞天之所與,必先賜以符瑞;天之所違,必先降以災變:此神明之征應,自然之占驗也。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袛懼,動色相戒,況于季世,不蒙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虖!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德之世,考蔔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袛心,塞天下望,子孫之詳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於天,不愧於人,惑莫大焉。裡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一言,臣竊傷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屍祿不忠,污辱諫爭之官,不敢不盡死,唯陛下深察。」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縛輔,系掖庭秘獄,群臣莫知其故。 於是中朝左將軍辛慶忌、右將軍廉褒、光祿勳師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書曰:「臣聞明王垂寬容之聽,崇諫爭之官,廣開忠直之路,不罪狂狷之言,然後百僚在位,竭忠盡謀,不懼後患,朝廷無諂諛之士,元首無失道之愆。竊見諫大夫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日之間,收下秘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托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隱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眾共之。昔趙簡子殺其大夫鳴犢,孔子臨河而還。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寬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爭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戶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聽,廣德美之風也。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神省察。」 上乃徙系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終於家。 鄭崇字子游,本高密大族,世與王家相嫁娶。祖父以訾徙平陵。父賓明法令,為禦史,事貢公,名公直。崇少為郡文學史,至丞相大車屬。弟立與高武侯傅喜同門學,相友善。喜為大司馬,薦崇,哀帝擢為尚書僕射。數求見諫爭,上初納用之。每見曳革履,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 久之,上欲封祖母傅太后從弟商,崇諫曰:「孝成皇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黃晝昏,日中有黑氣。今祖母從昆弟二人已侯。孔鄉侯,皇后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緣。今無故欲複封商,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臣聞師曰:『逆陽者厥極弱,逆陰者厥極凶短折,犯人者有亂亡之患,犯神者有疾夭之禍。』故周公著戒曰:『惟王不知艱難,唯耽樂是從,時亦罔有克壽。』故衰世之君夭折蚤沒,此皆犯陰之害也。臣願以身命當國咎。」崇因持詔書案起。傅太后大怒曰:「何有為天子乃反為一臣所顓制邪!」上遂下詔曰:「朕幼而孤,皇太太後躬自養育,免於繈褓,教道以禮,至於成人,惠澤茂焉。『欲報之德,昊天罔極。』前追號皇太太後父為崇祖侯,惟念德報未殊,朕甚恧焉。侍中光祿大夫商,皇太太後父同產子,小自保大,恩義最親。其封商為汝昌侯,為崇祖侯後,更號崇祖侯為汝昌哀侯。」 崇又以董賢貴寵過度諫,由是重得罪。數以職事見責,發疾頸癰,欲乞骸骨,不敢。尚書令趙昌佞諂,素害崇,知其見疏,因奏崇與宗族通,疑有奸,請治。上責崇曰:「君門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崇對曰:「臣門如市,臣心如水,願得考覆。」上怒,下崇獄,窮治,死獄中。 孫寶字子嚴,潁川鄢陵人也,以明經為郡吏。御史大夫張忠辟寶為屬,欲令授子經,更為除舍,設儲偫。寶自劾去,忠固還之,心內不平。後署寶主簿,寶徙入舍,祭灶請比鄰。忠陰察,怪之,使所親問寶:「前大夫為君設除大舍,子自劾去者,欲為高節也。今兩府高士俗不為主簿,子既為之,徙舍甚說,何前後不相副也?」寶曰:「高士不為主簿,而大夫君以寶為可,一府莫言非,士安得獨自高?前日君男欲學文,而移寶自近。禮有來學,義無往教;道不可詘,身詘何傷?且不遭者可無不為,況主簿乎!」忠聞之,甚慚,上書薦寶經明質直,宜備近臣。為議郎,遷諫大夫。 鴻嘉中,廣漢群盜起,選為益州刺史。廣漢太守扈商者,大司馬車騎將軍王音姊子,軟弱不任職。寶到部,親入山谷,諭告群盜,非本造意。渠率皆得悔過自出,遣歸田裡。自劾矯制,奏商為亂首,《春秋》之義,誅首惡而已。商亦奏寶所縱或有渠率當坐者。商征下獄,寶坐失死罪免。益州吏民多陳寶功效,言為車騎將軍所排。上複拜寶為冀州刺史,遷丞相司直。 時,帝舅紅陽侯立使客因南郡太守李尚占墾草田數百頃,頗有民所假少府陂澤,略皆開發,上書願以入縣官。有詔郡平田予直,錢有貴一萬萬以上。寶聞之,遣丞相史按驗,發其奸,劾奏立、尚懷奸罔上,狡猾不道。尚下獄死。立雖不坐,後兄大司馬衛將軍商薨,次當代商,上度立而用其弟曲陽侯根為大司馬票騎將軍。會益州蠻夷犯法,巴、蜀頗不安,上以寶著名西州,拜為廣漢太守,秩中二千石,賜黃金三十斤。蠻夷安輯,吏民稱之。 征為京兆尹。故吏侯文以剛直不苟合,常稱疾不肯仕,寶以恩禮請文,欲為布衣友,日設酒食,妻子相對。文求受署為掾,進見如賓禮。數月,以立秋日署文東部督郵。入見,敕曰:「今日鷹隼始擊,當順天氣取奸惡,以成嚴霜之誅,掾部渠有其人乎?」文卬曰:「無其人不敢空受職。」寶曰:「誰也?」文曰:「霸陵杜稚季。」寶曰:「其次?」文曰:「豺狼橫道,不宜複問狐狸。」寶默然。稚季者大俠,與衛尉淳於長、大鴻臚蕭育等皆厚善。寶前失車騎將軍,與紅陽侯有隙,自恐見危,時淳于長方貴幸,友寶,寶亦欲附之,始視事而長以稚季托寶,故寶窮,無以複應文。文怪寶氣索,知其有故,因曰:「明府素著威名,今下敢取稚季,當且闔閣,勿有所問。如此竟歲,吏民未敢誣明府也。即度稚季而譴它事,眾口訁雚嘩,終身自墮。」寶曰:「受教。」稚季耳目長,聞知之,杜門不通水火,穿舍後牆為小戶,但持鋤自治園,因文所厚自陳如此。文曰:「我與稚季幸同土壤,素無睚眥,顧受將命,分當相直。誠能自改,嚴將不治前事,即不更心,但更門戶,適趣禍耳。」稚季遂不敢犯法,寶亦竟歲無所譴。明年,稚季病死。寶為京兆尹三歲,京師稱之。會淳於長敗,寶與蕭育等皆坐免官。文複去吏,死於家。稚季子杜蒼,字君敖,名出稚季右,在遊俠中。 哀帝即位,征寶為諫大夫,遷司隸。初,傅太后與中山孝王母馮太后俱事元帝,有隙,傅太后使有司考馮太后,令自殺,眾庶冤之。寶奏請覆治,傅太后大怒,曰:「帝置司隸,主使察我。馮氏反事明白,故欲擿觖以揚我惡。我當坐之。」上乃順指下寶獄。尚書僕射唐林爭之,上以林朋黨比周,左遷敦煌魚澤障候。大司馬傅喜、光祿大夫龔勝固爭,上為言太后,出寶複官。 頃之,鄭崇下獄,寶上書曰:「臣聞疏不圖親,外不慮內。臣幸得銜命奉使,職在刺舉,不敢避貴幸之勢,以塞視聽之明。按尚書令昌奏僕射崇,下獄複治,榜掠將死,卒無一辭,道路稱冤。疑昌與崇內有纖介,浸潤相陷,自禁門內樞機近臣,蒙受冤譖,虧損國家,為謗不小。臣請治昌,以解眾心。」書奏,天子不說,以寶名臣不忍誅,乃制詔丞相、大司空:「司隸寶奏故尚書僕射崇冤,請獄治尚書令昌。案崇近臣,罪惡暴著,而寶懷邪,附下罔上,以春月作詆欺,遂其奸心,蓋國之賊也。傳不雲乎?『惡利口之覆國家。』其免寶為庶人。」 哀帝崩,王莽白王太后征寶以為光祿大夫,與王舜等俱迎中山王。平帝立,寶為大司農。會越巂郡上黃龍游江中,太師孔光、大司徒馬宮等咸稱莽功德比周公,宜告祠宗廟。寶曰:「周公上聖,召公大賢,尚猶有不相說,著於經典,兩不相損。今風雨未時,百姓不足,每有一事,群臣同聲,得無非其美者。」時,大臣皆失色,侍中奉車都尉甄邯即時承制罷議者。會寶遣吏迎母,母道病,留弟家,獨遣妻子。司直陳崇以奏寶,事下三公即訊。寶對曰:「年七十悖眊,恩衰共養,營妻子,如章。」寶坐免,終於家。建武中,錄舊德臣,以寶孫伉為諸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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