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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幸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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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秀 和士開 穆提婆 高阿那肱 韓鳳 韓寶業 甚哉,齊末之嬖幸也,蓋書契以降,未之有焉。心利錐刀,居台鼎之任;智昏菽麥,當機衡之重。刑殘閹宦、蒼頭盧兒,西域醜胡、龜茲雜伎,封王者接武,開府者比肩。非直獨守弄臣,且複多幹朝政。賜予之費,帑藏以虛;杼軸之資,剝掠將盡。縱龜鼎之祚,蔔世靈長,屬此淫昏,無不亡之理,齊運短促,固其宜哉。高祖、世宗,情存庶政,文武任寄,多貞幹之臣,唯郭秀小人,有累明德。天保五年之後,雖罔念作狂,所幸之徒,唯左右驅馳,內外褻狎,其朝廷之事,一不與聞。大寧之後,奸佞浸繁,盛業鴻基,以之顛覆。生民免夫被髮左衽,非不幸也。今緝諸凶族為《佞幸傳》雲。其宦者之徒,尤是亡齊之一物。醜聲穢跡,千端萬緒,其事闕而不書,仍略存姓名,附之此《傳》之末。其帝家諸奴及胡人樂工,叨竊貴辛,今亦出焉。 郭秀,范陽涿人。事高祖為行台右丞,親寵日隆,多受賂遺。秀遇疾,高祖親臨視之,問所欲官。乃啟為七兵尚書,除書未至而卒。家無成人子弟,高祖自至其宅,親使錄知其家資粟帛多少,然後去。命其子孝義與太原公已下同學讀書。初,秀忌楊愔,誑脅令其逃亡。秀死後,愔還,高祖追忿秀,即日斥孝義,終身不齒。 和士開,字彥通,清都臨漳人也。其先西域商胡,本姓素和氏。父安,恭敏善事人,稍遷中書舍人。魏孝靜嘗夜中與朝賢講集,命安看斗柄所指,安答曰:「臣不識北斗。」高祖聞之,以為淳直。後為儀州刺史。 士開幼而聰慧,選為國子學生,解悟捷疾,為同業所尚。天保初,世祖封長廣王,辟士開開府行參軍。世祖性好握槊,士開善於此戲,由是遂有斯舉。加以傾巧便僻,又能彈胡琵琶,因此親狎。嘗謂王曰:「殿下非天人也,是天帝也。」王曰:「卿非世人也,是世神也。」其深相愛如此。顯祖知其輕薄,不令王與小人相親善,責其戲狎過度,徙長城。後除京畿士曹參軍,長廣王請之也。 世祖踐祚,累除侍中,加開府。遭母劉氏憂,帝聞而悲惋,遣武衛將軍呂芬詣宅,晝夜扶侍,成服後方還。其日,帝又遣以犢車迎士開入內,帝見,親自握手,愴惻下泣,曉喻良久,然後遣還,並諸弟四人並起複本官。其見親重如此。除右僕射。帝先患氣疾,因飲酒輒大發動,士開每諫不從。屬帝氣疾發,又欲飲,士開淚下歔欷不能言。帝曰:「卿此是不言之諫。」因不復飲。言辭容止,極諸鄙褻,以夜繼晝,無複君臣之禮。至說世祖雲:「自古帝王,盡為灰燼,堯、舜、桀、紂,竟複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恣意作樂,縱橫行之,即是一日快活敵千年。國事分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苦也。」世祖大悅。其年十二月,世祖寢疾于乾壽殿,士開入侍醫藥。世祖謂士開有伊、霍之才,殷勤屬以後事,臨崩,握士開之手曰:「勿負我也。」仍絕於士開之手。 後主以世祖顧托,深委仗之。又先得幸于胡太后,是以彌見親密。趙郡王睿與婁定遠等謀出士開,引諸貴人共為計策。屬太后觴朝貴於前殿,睿面陳士開罪失,雲:「士開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納貨賄,穢亂宮掖,臣等義無杜口,冒死以陳。」太后曰:「先帝在時,王等何不道?今日欲欺孤寡耶!但飲酒,勿多言。」睿詞色愈厲。或曰:「不出士開,朝野不定。」睿等或投冠於地,或拂衣而起,言詞咆勃,無所不至。明日,睿等共詣雲龍門,令文遙入奏之,太后不聽。段韶呼胡長粲傳言,太后曰:「梓宮在殯,事大抃速,欲王等更思量。」趙郡王等遂並拜謝,更無餘言。太后及後主召見問士開,士開曰:「先帝群官之中,待臣最重,陛下諒暗始爾,大臣皆有覬覦心,若出臣,正是剪陛下羽翼。宜謂睿等雲:『令士開為州,待過山陵,然後發遣。』睿等謂臣真出,必心喜之。」後主及太后然之,告睿等如士開旨,以士開為兗州刺史。山陵畢,睿等促士開就路。士開載美女珠簾及條諸寶玩以詣定遠,謝曰:「諸貴欲殺士開,蒙王特賜性命,用作方伯。今欲奉別,謹具上二女子、一珠簾。」定遠喜,謂士開曰:「欲得還入不?」士開曰:「在內久,常不自安,令得出,實稱本意,不願更入,但乞王保護,長作大州刺史。今日遠出,願得一辭觀二宮。」定遠許之。士開由是得見太后及後主,進說曰:「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觀朝貴勢欲陛下為乾明。臣出之後,必有大變,複何面見先帝於地下。」因慟哭。帝及太后皆泣,問計將安出。士開曰:「臣已得入,複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於是詔出定遠青州刺史,責趙郡王睿以不臣之罪,召入而殺之。複除士開侍中、右僕射。定遠歸士開所遺,加以餘珍賂之。武平元年,封淮陽王,除尚書令、錄尚書事,複本官悉得如故。 世祖時,恒令士開與太后握槊,又出入臥內無複期限,遂與太后為亂。及世祖崩後,彌自放恣。琅邪王儼惡之,與領軍庫狄伏連、侍中馮子琮、禦史王子宜、武衛高舍洛等謀誅之。伏連發京畿軍士,帖神武、千秋門外,並私約束,不聽士開入殿。其年七月二十五日旦,士開依式早參,伏連前把士開手曰:「今有一大好事。」王子宜便授一函,雲:「有敕令王向台。」遣兵士防送,禁於治書侍禦廳事。儼遣都督馮永洛就台斬之,時年四十八,簿錄其家口。後誅儼等。上哀悼,不視事數日,追憶不已。詔起複其子道盛為常侍,又敕其弟士休入內省參典機密,詔贈士開假黃鉞、十州諸軍事、左丞相、太宰如故。 士開稟性庸鄙,不窺書傳,發言吐論,惟以諂媚自資。河清、天統以後,威權轉盛,富商大賈朝夕填門,朝土不知廉恥者多相附會,甚者為其假子,與市道小人同在昆季行列。又有一人士,曾參士開,值疾,醫人雲:「王傷寒極重,進藥無效,應服黃龍湯。」士開有難色。是人雲:「此物甚易與,王不須疑惑,請為王行先嘗之。」一舉便盡。士開深感此心,為之強服,遂得汗病癒。其勢傾朝廷也如此。雖以左道事之者,不問賢愚,無不進擢;而以正理幹忤者,亦頗能舍之。士開見人將加刑戮,多所營救,既得免罪,即命諷喻,責其珍寶,謂之贖命物。雖有全濟,皆非直道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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