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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裴行儉


  裴行儉,字守約,絳州聞喜人。貞觀中,舉明經,調左屯衛倉曹參軍。時蘇定方為大將軍,謂曰:「吾用兵,世無可教者,今子也賢。」

  乃盡畀以術。儀鳳二年,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誘蕃落以動安西,與吐蕃連和,朝廷欲討之。行儉議曰:「吐蕃叛援方熾,敬玄失律,審禮喪元,安可更為西方生事?今波斯王死,其子泥涅師質京師,有如遣使立之,即路出二蕃,若權以制事,可不勞而成功也。」

  帝因詔行儉冊送波斯王,且為安撫大食使。經莫賀延磧,風礫晝冥,導者迷,將士饑乏。行儉止營,致祭,令曰:「水泉非遠。」

  眾少安。俄而雲徹風恬,行數百步,水草豐美,後來者莫識其處。眾皆驚,以方漢貳師將軍。至西州,諸蕃郊迎,行儉召豪傑千餘人自隨。揚言:「大熱,未可以進,宜駐軍須秋。」

  都支覘知之,不設備。行儉徐召四鎮酋長,偽約畋,謂曰:「吾念此樂未始忘,孰能從吾獵者?」

  於是子弟願從者萬人,乃陰勒部伍。數日,倍道而進,去都支帳十餘裡,先遣其所親問安否,外若閒暇,非討襲者。又使人趣召都支。都支本與遮匐計,及秋拒使者,已而聞軍至,倉卒不知所出,率子弟五百餘人詣營謁,遂禽之。是日,傳契箭,召諸部酋長悉來請命,並執送碎葉城。簡精騎,約齎,襲遮匐。道獲遮匐使者,釋之,俾前往諭其主,並言都支已禽狀,遮匐乃降,悉俘至京師。將吏為刻石碎葉城以紀功。帝親勞宴,曰:「行儉提孤軍深入萬里,兵不血刃,而叛黨禽夷,可謂文武兼備矣,其兼授二職。」

  即拜禮部尚書兼右衛大將軍。調露元年,突厥阿史德溫傅反,單于管二十四州叛應之,眾數十萬。都護蕭嗣業討賊不克,死敗系踵。詔行儉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討之。率大僕少卿李思文、營州都督周道務部兵十八萬,合西軍程務挺、東軍李文暕等,總三十餘萬,旗幟亙千里行,儉鹹節制之。先是,嗣業饋糧,數為虜鈔,軍餒死。行儉曰:「以謀制敵可也。」

  因詐為糧車三百乘,車伏壯士五輩,齎陌刀、勁弩,以羸兵挽進,又伏精兵踵其後。虜果掠車,羸兵走險。賊驅就水草,解鞍牧馬。方取糧車中,而壯士突出,伏兵至,殺獲幾盡,自是糧車無敢近者。大軍次單于北,暮,已立營,塹壕既周,行儉更命徙營高岡。吏白:「士安堵,不可擾。」

  不聽,促徙之。比夜,風雨暴至,前立營所,水深丈餘,眾莫不駭嗟,問何以知之,行儉曰:「自今第如我節制,毋問我所以知也。」

  賊據黑山,數戰皆敗,行儉縱兵,前後殺虜不可勝計。偽可汗泥熟匐為其下所殺,持首來降,又禽大首領奉職而還,餘黨走狼山。行儉既還,阿史那伏念偽稱可汗,複與溫傅合。明年,行儉還總諸軍,頓代州之陘口,縱反間,說伏念,令與溫傅相貳。伏念懼,密送款,且請縛溫傅自效。行儉秘不布,密以聞。後數日,煙塵漲天而南,斥候惶駭,行儉曰:「此伏念執溫傅來降,非他也。且受降如受敵。」

  乃敕嚴備,遣單使往勞。既而果然。於是,突厥餘党悉平。帝悅,遣戶部尚書崔知悌勞軍。初,行儉許伏念以不死,侍中裴炎害其功,建言:「伏念為程務挺脅逐,又磧北回紇逼之,計窮而降。」

  卒斬伏念及溫傅於都市,行儉之功不錄。行儉歎曰:「渾、浚之事,古今恥之。但恐殺降則後無複來矣!」

  遂稱疾不出。

  永淳元年,卒。

  行儉通陰陽、曆術,每戰,豫道勝日。善知人,所引偏裨,若程務挺、崔智睟、王方翼、党金毗、郭大封、李多祚、黑齒常之,類為世名將,傔奏至剌史將軍者數十人。嘗賜馬及珍鞍,令史私馳馬,馬蹶鞍壞,懼而逃。行儉招還之,不加罪。

  初,平都支、遮匐,獲環寶不貲,藩酋將士願觀焉,行儉因宴,遍出示坐者。有瑪瑙盤廣二尺,文彩粲然,軍吏趨跌盤碎,惶怖,叩頭流血。行儉笑曰:「爾非故也,何至是?」色不少吝。帝賜都支資產皿金三千餘物,橐駝馬牛稱是,行儉分給親故洎麾下,數日輒盡。

  ***

  孫子曰:「用而示之不用。」行儉實欲襲都支,而偽示以閒暇。

  又曰:「因利而制權。」行儉因敵鈔掠而伏兵糧車。

  又曰:「犯之以事,勿告以言。」行儉不告士卒以徙營之由。

  又曰:「事莫密於間。」行儉縱反間而縛溫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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