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十七史百將傳 | 上頁 下頁 |
周韋孝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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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叔裕,字孝寬,京兆杜陵人也,以字行。沈敏和正,涉獵經史。弱冠,屬蕭寶寅作亂關右,乃詣關,請為軍前驅。朝廷嘉之,即拜統軍。隨長孫承業西征,每戰有功,拜國子博士。周文帝自原州赴雍州,命孝寬隨軍。及克潼關,即授弘農郡守。從禽竇泰,兼左丞,節度宜陽兵馬事。又從戰於河橋。時大軍不利,邊境騷然,乃令孝寬行宜陽郡事。尋遷南兗州剌史。 是歲,東魏將段琛、堯傑複據宜陽,遣其楊州剌史牛道恒扇誘邊人。孝寬深患之,乃遣諜人訪獲道恒手跡,令善作書者偽作道恒與孝寬書,論歸款意。又為落燼燒跡,若火下書者,還令諜人送于琛營。琛得書,果疑道恒,有所欲經略,皆不見用。孝寬知其離阻,因出奇兵掩襲,禽道恒及琛等,崤、澠遂清。尋移鎮玉壁,兼攝南汾州事。先是,山胡負險,累為劫盜。孝寬示以威信,州境肅然。進授大都督。齊神武傾山東之眾,志圖西入,以玉壁衝要,先命攻之。連營數十裡,至於城下,乃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當其山處,城上先有兩高樓。孝寬更縛木接之,令極高峻,多積戰具以禦之。齊神武使謂城中曰:「縱爾縛樓至天,我會穿城取爾。」 遂于城南鑿地道,又於城北起土山,攻具,晝夜不息。孝寬複掘長塹,要其地道,仍簡戰士屯塹。城外每穿至塹,戰士即禽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在地道內者,便下柴火以皮排吹之。火氣一沖,鹹即灼爛。城外又造攻車,車之所及,莫不摧毀。雖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寬乃縫布為縵,隨其所向則張設之。布垂于空中,其車終不能壞。城外又縛松於竿,灌油加火,規以燒布,並欲焚樓。孝寬複長作鐵鉤,利其鋒刃,火竿亦來,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外又於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于其中各施樑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並崩壞。孝寬又隨崩虛立木柵捍之,敵不得入。城外盡其攻擊之術,孝寬鹹拒破之。神武無如之何,乃遣倉曹參軍祖孝徵謂曰:「未聞救兵,何不降也?」 孝寬報雲:「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眾有不反之危。孝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 俄而孝徵複謂城中人曰:「韋城主受彼榮祿,或複可爾,自外軍士,何事相隨入湯火中邪?」 乃射募格于城中雲:「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邑萬戶,償帛萬疋。」 孝寬手題書背,反射城外雲:「若有斬高歡者,亦依此賞。」 孝寬弟子遷,先在山東,又鎖至城下,臨以白刃,雲若不早降,便行大戮。孝寬慷慨激揚,略無顧意。士卒莫不感勵,人有死難之心。神武苦戰六旬,傷及死病者十四五,智力俱困,因而發疾,其夜遁去。後因此忿恚,遂殂。周文帝嘉孝寬功,令殿中尚書長孫紹遠至玉璧勞問,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姓宇文氏。周文北巡,命孝寬還鎮玉璧。孝寬善於撫禦,能得人心。所遣間諜入齊者,皆為盡力。亦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遙通書疏。故齊人動靜,朝廷皆先知。 時有主帥許盆,孝寬托以心膂,令守城。盆乃以城東反。孝寬怒,遣諜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致物情如此。汾州之北,離石以南,悉是生胡,抄掠居人,阻斷河路。孝寬深患之。而地入于齊,無方誅翦。欲當其要處,置一大城。乃於河西征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開府姚嶽監築之。嶽色懼,以兵少為難。孝寬曰:「計成此城,十日即畢。既去晉州四百餘裡,一日創手,二日偽境始知。設令晉州召兵,三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以辦矣。」 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南首,疑有大軍,乃停留不進。其夜,又令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所在縱火。齊人謂是軍營,遂收兵自固。版築克就,卒如其言。進位柱國。時晉公護將東討,孝寬遣長史辛道獻啟陳不可,護不納。既而大軍果不利。後孔城遂陷,宜陽被圍。孝寬乃謂其將帥曰:「宜陽一城之地,未能損益。然兩國爭之,勞師數載。彼多君子,甯乏謀猷。若棄崤東,來圍汾北,我之疆界必見侵擾。今宜於華穀及長秋速築城,以杜賊志。脫其先我,圖之實難。」 於是畫地形,具陳其狀。事不行。齊人果解宜陽之圍,經略汾北,遂築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東,請與孝寬相見。明月雲:「宜陽小城,久勞爭戰。今既入彼,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也。」 答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圖,取償安在?且君輔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調陰陽,撫百姓,焉用極武窮兵,構怨連禍!苟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人,竊為君不取。」 孝寬參軍曲嚴頗知蔔筮,謂孝寬曰:「來年東朝必大相殺戮。」 孝寬因令嚴作謠歌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 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 令諜人多傳此文,遺之於鄴。祖孝徵既聞,更潤色之,明月卒以此誅。建德之後,武帝志在平齊,孝寬乃上疏陳三策。 其第一策曰:「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並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複遣北山稽胡絕其並、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岳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 其第二策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勇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場。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複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眾。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散。乘間電掃,事等摧枯。」 其第三策曰:「昔勾踐亡吳,尚期十載;武王取亂,猶煩再舉。若今更存遵養,且複相時,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人和眾,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斯則長策遠馭,坐自兼併也。」 書奏,武帝遣淮南公元衛、開府伊婁謙等重幣聘齊。爾後遂大舉,再駕而定山東,卒如孝寬之策。 孝寬每以年迫懸車,屢請致仕。帝以海內未平,優詔弗許。帝東伐,過幸玉壁,觀禦敵之所,深歎美之,移時乃去。孝寬自以習練齊人虛實,請為先驅。帝以玉壁要衝,非孝寬無以鎮之,乃不許。及趙王招率兵出稽胡,與大軍掎角,乃敕孝寬為行軍總管,圍守華谷以應接之。孝寬克其四城。武帝平晉州,複令孝寬還舊鎮。及帝凱還,複幸玉壁,從容謂孝寬曰:「世稱老人多智,善為軍謀。然朕惟共少年,一舉平賊。公以謂如何?」 孝寬對曰:「臣今衰耄,唯有誠心而已。然昔在少壯,亦曾輸力先朝,以定關右。」 帝大笑曰:「實如公言。」 乃請孝寬隨駕還京,進位上柱國。大業元年,為行軍元帥,徇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尤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守之。陳剌史吳文立果遣決堰,已無及。於是陳人退走,江北悉平。及宣帝崩,隋文帝輔政。時尉遲迥先為相州總管,詔孝寬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長文為相州剌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至朝歌,迥遣其大都督賀蘭貴齎書候孝寬。留貴與語,以察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既到湯陰,逢長文奔還。孝寬審知其狀,乃馳還。所經橋道,皆令毀撤,驛馬悉擁以自隨。又勸驛將曰:「蜀公將至,可多備肴酒芻粟以待之。」 迥果遣儀同梁子康將數百騎追孝寬,驛司供設豐厚,所經之處,皆輒停留,由是不及。詔發關中兵,以孝寬為元帥東伐。軍次河陽。迥所置儀同薛公禮等圍逼懷州,孝寬遣兵擊破之。進次懷縣永橋城之東南。其城既在要衝,雉堞牢固,迥已遣兵據之。諸將皆曰:「此城當路,請先攻取。」 孝寬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損我軍威。令破其大軍,此亦何能為也。」 於是引軍次於武陟,入破迥子敦,敦輕騎奔鄴。軍次於鄴西門豹祠之南。迥自出戰,又破之。迥窮迫自殺。關東悉平,凱還京,薨。 孝寬在邊多載,屢抗強敵。所有經略,佈置之初,人莫之解。見其成事,方乃驚服。 *** 孫子曰:「親而離之。」孝寬詐為手書而間段琛,偽作謠言而誅明月。 又曰:「守而必固。」孝寬守玉壁而高歡不能拔。 又曰:「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孝寬以金貨啖齊人而知其動靜。 又曰:「動如雷震。」孝寬謂雷駭電激,所向摧殄。 又曰:「佚而勞之。」孝寬欲使齊人有奔命之勞。 又曰:「城有所不攻。」孝寬不攻永橋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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