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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成功進駐「亞特蘭提斯」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所有「自由團隊」的基地,造成很大的鼓舞效果。傳送上來的行動計劃大致上是要運送更多的人前來。為配合此一行動,在西非海岸的卡薩布蘭加發射中心成為一個重要的據點。北非所有的基地正開始往西非海岸移動,打算以卡薩布蘭加為中心,形成較緊密的防衛網。好處是不再像一盤散沙。而缺點就是要面對地球軍在陸上及海上的重型武器。
  在「亞特蘭提斯」的三架軌道運輸機,每架次可運送十五人,但載貨空間較小。送我們上來的六架運輸機則可載較多貨物。目前在太空站的三十人,連同還在地面上的十五名候補人員,已編為「亞特蘭提斯」小組。我覺得可以取更好聽的名稱,但是爭論這種事情太無聊了。我們的主要任務是控制這一個龐大的太空站,並且進行對地面的連絡及監視作業。等到「自由團隊」完全掌控卡薩布蘭加之後,就可以利用兩架十五人座的運輸機,把留在地面的十五名組員,以及一部份的作戰小組送上來。
  目前地球軍的星戰艦隊全派往火星,在地球附近反而空空蕩蕩,沒有較大的戰艦。「亞特蘭提斯」本身沒有任何武裝。為防範可能遭遇的武力威脅,除了將攜帶上來的武器安裝在四周外,也利用太空站裡的工廠,製造簡單的投射武器。要完全自給自足,植物是很重要的。「栽種區」已荒廢很久,費了很大的工夫才完全清理乾淨,重新栽種植物。這幾件事必須在其它人上來之前就完成,所以我們每天在主控室值八小時班,花八小時做其它工作,然後才能休息八小時。
  與地面的連系大多利用封包傳輸,沒有機會和薩雅說話。沒有每天見面,發現自己頗惦念她。老實說,我們談過的話並不多。有關她的情形,很多是透過莫裡斯和其它人口中得知的。而她也從未問過我以前的事情。這情形與小潔完全不同。小潔不是多話的女孩,但對於我的一切事情都不會放過。她也會主動的把自己的事情全盤告訴我,不需要我主動問她。好像要把我們兩人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全部都連在一起。小潔是個非常積極的人,分手的原因就是我不夠積極。很多事情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遇到問題時,如果有人自願去解決,我就樂得輕鬆。曾經向她辯解,不做並不代表不能做,而是不需要做。但小潔希望的是一個令人景仰的男友。當閃閃發光的程偉出現時,我就註定要落敗。和薩雅之間,到底算不算愛情,我也不能肯定。然而常常一句簡單的話,一個眼神,我們就能瞭解對方的心意。好象我們已經相識千萬年。在離開地球前一天,薩雅對我說的話讓我十分感動,即使是我也不能這麼明白地厘清自己的內心世界。這種相知相惜的感覺,不算愛情也無所謂。
  年輕人的一個特徵就是愛玩。在工作之餘,前往「生活區」探險成了最大的樂趣。我們嘗試逛遍每一個地方,尋找前任居民留下的物品,然後幻想他們是怎麼樣的人,過怎麼樣的生活。找出來的東西還真不少,滿滿的裝了幾個大箱子。雖然都是一些小東西,我們還是保留著,沒有丟到外面去。在重力較低的環境下,體能會快速的減弱。在生活區找到的一些健身器,都拿到主控室去,利用值班的時間順便鍛練鍛練。我的「飛」成了大家喜愛的玩具,每天都有人借去,到太空站外面逛逛。利用這個機會,我也儘量讓他們學習各種星際航行的知識。
  祥哥已通知我回地球的時間。在任務上,我沒有必要自己駕駛運輸機下去。可是我想見見薩雅,和她說說話,穿越大氣層的煎熬是值得的。總共在地面停留的時間只有四天,實在很短。在生活區清理出來的小東西裡,我找到一條項鍊。簡單的黑色系線,掛著一隻藍色的小海豚。不知道薩雅喜不喜歡。
  回地球的旅程沒有花多少時間。成功降落在卡薩布蘭加的跑道上,已有歡迎的隊伍等待著。走出機艙,祥哥立刻跑過來,很高興的和我擊掌。其它人也一直歡呼。沒料到有這樣的場面。我一邊和祥哥談論「亞特蘭提斯」的狀況,一邊在人群中尋找薩雅的影子。令我很納悶,沒看到薩雅,連愛熱鬧的莫裡斯和同組的其它人也看不到。
  接踵而來的各項簡報及作戰會議,讓我沒有機會去尋找薩雅的下落。一直忙到深夜,才有喘息的機會。不想再麻煩祥哥,因為他今天也累壞了。我把項鍊放在口袋裡,逕往作戰指揮部詢問薩雅和她小組的下落。現在基地裡差不多每個人都認識我,應該不至於會被轟出來。走進作戰指揮部的辦公室,果然立刻有很多人向我打招呼,也有人豎起大拇指,表示稱許。我一一回禮後,就直接問最接近我的人。
  「請問薩雅的小組目前在什麼地方?」
  話才說出口,辦公室裡原本熱絡的氣氛馬上凝固起來。被我詢問的人,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才好,乾脆站起來,對我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應該可以清楚的告訴你。」
  我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緊隨著帶路的人,一路上都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是伸手緊握口袋裡的項鍊。帶領我到醫療部門後,他拉開一張病床的布幕,告訴我:「你問問他吧!」
  我看看病床上的人。「莫裡斯!你怎麼了?」我吃了一驚,因為莫裡斯的左腿上滿石膏,而右腿已經不見了。頭上和身上也纏滿了繃帶。
  莫裡斯睜開眼睛,對我說:「嗨!伽馬農,你回來了。」說話有氣無力,和平日的莫裡斯完全不同。
  「天啊!你怎麼會這樣呢?薩雅呢?還有其它人呢?」我急忙的問。
  莫裡斯盯著天花板,說:「你不要問了,只有我一個人回來。」
  我愣住了。是不是上天要讓我體驗戰爭殘酷的一面呢?我閉上眼睛,試著不讓眼淚流下。頹然坐在的地上,幾位醫生及護士很緊張的跑過來,我揮揮手,示意他們不要管我。
  莫裡斯繼續說:「我們遇到了『死神』部隊。」
  「死神」部隊就是造成「聯合廣場慘案」的那一支神秘軍隊。奇異的黑色甲胄,所到之處,都帶來慘重的傷亡。
  「如果不是被打斷腿而痛暈了,我也沒辦法生還。」莫裡斯的語氣透出一股無奈。「其他人最後怎麼了,我也不清楚。救我回來的支持小組沒有找到所有的殉難者。薩雅也沒有找到。」
  我呆坐地上,靜靜聽著莫裡斯的話。「沒找到」,其實就等於是死亡。我把項鍊從口袋拿出來,緊握的手掌心已印出一個小海豚的輪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眼淚不聽使喚的滴在小海豚上。為什麼世界這麼不公平,薩雅年輕的生命已經遭遇太多苦難,為什麼不能讓我有機會好好對待她呢?
  莫裡斯躺在床上,看不到坐在地上的我,緊張的叫著:「伽馬農!你在作什麼?」
  我掙扎著站起來,一手握著項鍊,一手扶著牆壁,搖搖晃晃的走出醫療部。我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只是無意識的走著。隱約聽到有人向我打招呼,我都忘了反應。
  走著走著,看到基地的出口。警戒隊認得我,也不阻攔我走出基地。向四面張望,看到了大海,拖著腳步慢慢走過去,坐在海邊的岩石上。太陽已慢慢在東邊浮現。而在西邊的海洋盡頭,一塊塊浮雲映出淡紅的顏色。陽光照在背上,在我面前拉出長長的黑影。我將項鍊投入海中,希望她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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