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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元首揮軍進攻丹麥


  幾宗年青人的失蹤案,在美國來說當然並非一回事。查出納粹德國在美進行「骷髏計劃」的間諜,就只是知道有五個少年混進美國,又怎會想到,這五個青年已被人棋高一著,送返第三帝國的首都柏林?
  梅丹道森,不,她的真名是羅森伊娃在大學運動場上遇見那個黑衣陌生人時,是四月上旬,元首正揮軍進攻丹麥。如今已經是六月,當她乘坐銀灰色的房車,再次駛往市郊的那一幢古堡時,祖國已完全將挪威佔領。一切跟七年前沒有任何分別,不過現在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林陰夾道,與一九三三年的冬夜比較,此刻置身的簡直仿如天堂了。
  據聞元首害怕被人暗殺,經常都要更換起居地點,為何會特別喜愛這一幢古堡?
  銀灰色房車就快駛到古堡的拱門時,伊娃發現另一輛黑色房車,亦尾隨駛入。當她從車廂中鑽出來,黑色房車剛停定,裡面坐著是一個英俊的金髮青年,正向伊娃微笑揮手。
  「普拉夫?」伊娃露出驚喜的笑容。
  「伊娃,」從車廂中外出來的金髮青年,徐徐走到羅森伊娃的面前,溫柔地說:「不用怕,有我在你身邊。七年前講過的說話,到今天依然是算數的。」
  伊娃的淚水從眸了中湧出,打量著成為美國國會參議員魯賓斯坦養子的普拉夫,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只懂緊緊的擁抱住對方。
  當他們走進那夜燃著爐火的大廳時,陽光正透過落地長窗,灑到懸掛在壁壁爐頂的元首油畫之上。在長長的天鵝絨沙發中,坐著三個跟他倆年紀相若的年青人。
  三個年青人一看見伊娃和普拉夫走進大廳,便興奮得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齊沖到兩人的面前。
  「格拉茨?希貝格?凱特爾?」伊娃打量著三個年青人,流露出天真的表情,好比當日來到這幢古堡時一樣。
  普拉夫抓住格拉茨的肩頭笑道:「比以前強壯得多。」
  伊娃瞪著高大的希貝格,問道:「聽說你已經成為芝加哥一個黑幫的繼承人?」
  希貝格聳一聳肩,輕輕一拍凱特的後腦,介紹道:「這位先生原來已懂得製造遠程飛彈,但願他能夠為祖國發明比V1與V2更厲害的火箭。」
  五個久別重逢的年青人,在古堡的大廳上高談闊論,細訴別離情之際,忽然聽到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候靜下來,把身子轉向樓梯,然後將右手伸前叫道:「元首萬歲!」
  元首穿上整齊的軍服,壁上圍著鮮紅色的萬字符號布章,在一個女人的挽扶下,步下大理石樓梯。他的神情極為憔悴,烏雲蓋面,與外面陽光燦爛的世界比較,就越顯得頹喪。
  「我代表第三帝國,歡迎你們回到這個大家庭。」元首走到五個青年的面前,在每個人的臉龐上親了一下。當他親過伊娃過,用他滿布血絲的雙眼,望著她問道:「你是伊娃?」
  「對,元首,」伊娃答:「我就是羅森伊娃。」
  元首輕撫著她的一頭金髮,擠出親切的笑容,問道:「伊娃,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會記得你的名字?」伊娃還未想到答案,元首已走到那一個女人的身邊,牽著她的手,走到伊娃的面前道:「答案很簡單,因為我這一位女朋友,也叫做伊娃,只不過你的伊娃是姓氏,而她的伊娃則是名字。」
  元首的女朋友走前一步,親了一下伊娃的面頰,又再返回元首的身邊。

  納粹無痛苦致死營

  元首坐到天鵝絨沙發上,並示意五個青年亦坐下來。
  他按下茶几上的一個鈕掣,只見一張巨型的歐洲地圖,從天花板的一條夾縫徐徐降下,懸掛到大廳的中央。
  地圖上繪有好幾種顏色的箭嘴,都是從德國向外伸展的,包括荷蘭、比利時、盧森堡以及法國。此外,就是幾條黑漆漆的虛線,從柏林直指向英倫三島。在蘇聯的偌大版圖上,亦被無數的萬字徽號包圍。
  「孩子,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已經不再是幻想,大部分已成為事實,成為雅利安民族和日耳曼人歷史中,最輝煌的一頁。」元首抬頭望向被納粹德國征服的龐大版圖,神色凝重地說:「未成為事實的,很快亦會成為事實。這是最高機密,你們當然是知道的。」
  格拉茨與普拉夫吸了一口氣,發現元首的野心非常大,他不但要佔領英國,甚至要與蘇聯開戰?難怪他整個人都顯得心力焦悴了。
  「注意地圖上的骷髏圖案。」元首也許講得太過大聲,隨即不停乾咳起來。他的女朋友伊娃,將礦泉水倒進水晶酒杯,端到元首的面前,讓他喝了幾口,才繼續說下去。
  「我要在繪有骷髏圖案的地區,建立『死亡營』,將所有的猶太人關進裡面,利用『無痛苦致死術』把這些低等的、劣等的民族送到死神的手中!」
  五個青年呆了半晌,然後隨即用力地鼓掌,並且高聲叫出「元首萬歲」的口號。
  「在貝恩堡、勃蘭登和其餘的四個地點,已設立六個『無痛苦致死營』,」元首指著一些比較大的黑骷髏說:「不過,我卻選擇了位於奧地利大格羅克納山腳的一個小鎮,作為研究新計劃的秘密基地,小鎮的名字是索比堡。」

  索比堡的正確地點

  古堡大廳上的五個青年,都把焦點集中於巨型地圖上的奧地利西部山區。
  在該處的大格羅克納山上,繪有一個血紅色的骷髏標誌,有別於其他的黑色骷髏符號。在紅色的骷髏下面,寫著索比堡三個大字。
  「索比堡不是在這裡的!」普拉夫衝口而出的說。
  當他發覺自己講錯說話時,已經太遲。元首猛然轉過頭來,狠狠的瞪著普拉夫!他霍然從天鵝絨沙發上站起來,前普拉夫走去,邊走邊問道:「年青人,你說什麼?」
  其餘的四個青年,都替普拉夫擔心不己,因為大家都知道,任何人要在元首面前講錯一句說話,都有可能獲得關進毒氣室的下場。
  誰知普拉夫不但不向元首道歉,相反更站起來繼續說下去:「元首,我肯定你所說的索比堡,是在波蘭東部的盧布林地區,接近蘇聯的邊境,而並非位於奧地利西部的山區。」
  元首用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睛,瞪著普拉夫,一聲不響的,走到這個不知死活的青年面前。「哈哈哈,」元首突然縱聲狂笑,偌大的客廳充滿笑聲的迴響:「不愧是我的好孩子!」
  元首拍著普拉夫的肩頭,激動地說:「孩子,你是第一個敢於在我面前說真話的人。你的確沒有令我失望,你將會是明天日耳曼民族的精英,是雅利安民族的驕傲,是第三帝國的未來主人翁。」站在元首身旁的四個青年,不禁為情同手足的普拉夫抹一把汗。元首的表現,絕對不難理解。今天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全是只懂得阿諛奉承的應聲蟲,連意見也不敢提半句的哈巴狗,他又怎會聽到逆耳的忠言?
  「我與伊娃曾經在波蘭的索比堡,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故此才將那個無名小鎮,用索比堡來做代號。」元首擁著女朋友道。

  一項極重要的任務

  五個山納粹德國培育的青年,終於明白其中奧妙。
  元首選擇奧地利西部的某個無名小鎮,作為進行一項新計劃的實驗基地,但由於他與女朋友伊娃布勞恩太過喜歡波蘭的索比堡,遂將這地方亦改稱索比堡。
  「孩子們,」元首揮一揮手,示意其餘四個青年亦走到他的身邊,像慈父般擁著普拉夫和羅森伊娃,道:「我有一項極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五個人去辦。」
  當普拉夫回憶到這裡的時候,淺野光男已駕著汽車,將我與格拉茨送到名古屋的機場。兩名怪老頭的敘述,根本就不能夠在黎明之明說完,而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京都的「眠貓庵」中講述的。
  在他們接力敘述過程中,那些神出鬼沒的藍色光點,卻未有再次出現過。當我知道他們的身世之後,終於找到那夜在後花園中,問自己那一個難題的答案。格拉茨與普拉夫這兩個納粹餘孽,為何會用英語交談?他們在美國生活了一段頗長的時間,已把自己當成是美國人,難怪雖然五十年不見,但是一旦碰頭,仍是習慣用英語去交談的。
  普拉夫與格拉茨前赴印度的原因,當然是要會合在當地以殺人為的希貝格,去辦一件他們仍未在回憶中透露的事情。希貝格曾經是芝加哥黑幫教父的養子,下半生以暗殺為職業,也是順理成章的。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倆尋找到希,還要尋找凱特爾和伊娃的。
  淺野光男和小倉純子,替普拉夫與格拉茨把行李推到離境大堂的航空公司櫃位,但格拉茨仍堅持要自己拿回那舊皮箱,這一具神秘皮箱載著的東西,必定與納粹党元首提過的新計劃有關。

  飛往印度馬德拉斯

  「看來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我跟普拉夫與格拉茨握手道:「雖然只是聽到故事的一半,但已經大大滿足我的好奇心,很高興認識兩位,後會有期。」
  兩個納粹黨徒熱烈跟我擁抱,大家仿佛已成了好朋友。他們當年縱使沒有被捕,並沒有被捉上紐倫堡進行大審判,不過,他們早已為二次大戰時犯下的滔天罪行,內咎足足五十年。
  我們各自前往不同的航空公司櫃位,辦理登機手續。我乘坐前往加拿大溫哥華的客機,比他們前往印度的客機,遲兩小時才起飛。
  據普拉夫說,他與格拉茨將會先飛往印度的馬德拉斯,再轉飛另一城市班加羅爾。
  馬德拉斯,是位於印度南部的一個沿岸城市,為泰米爾納德邦的首府。以目前政治形勢來說,這是一個局勢動盪的地區。這兩個風燭殘年的老納粹黨徒,身處虎穴去尋找情如手足的希貝格,這一份勇氣實在令我敬佩。
  辦理好登機手續,我又再跟小倉純子與淺野光男道別,便攜著手提行李步入禁區。普拉夫與格拉茨亦尾隨我走進裡面。辦過出境手續,便要通過手提行李的保安檢查。
  只見格拉茨老大不願的,將舊皮箱放到輸送帶上,目光緊緊的瞪著手提行李,直到舊皮箱穿過X光檢查儀器,就急不及待一手抓回它,跟普拉夫踏進候機室。
  「時間尚早,到咖啡室歇一會如何?」我走近兩位老人家道:「我在印度認識的朋友不多,恕未能幫到兩位。」
  我們朝咖啡室走去時,格拉茨歎一口氣道:「希貝格在印度南部當了幾十年職業殺手,結下的仇家之多,誰還可以幫到他?」
  「我認識一位孟買的記者朋友,只可惜鞭長莫及。」我答道。凱特爾化名加西亞
  孟買位於印度西岸,我認識那一位在通訊社工作的朋友,縱使南下班加羅爾去協助普拉夫與格拉茨,恐怕事情已產生不可預知的變化。
  「希貝格在印度南部隱姓埋名,但還有凱特爾和伊娃呢?」我呷一口黑咖啡道。
  「凱特爾?」普拉夫幽幽的說:「我也想知道,他現在位於地球上哪個角落?」
  格拉茨把目光投到停機坪外,深深吸一口氣說:「在美國的時候,他與科學家的父母居住在佛羅裡達州聖奧古斯丁的空軍基地,迷上了海洋,故此在下半生中,全是在海上度過的。他是一支龐大捕鯨隊的船長,捕鯨船的名字是『抹香鯨之歌』。」
  「一個很別致的船名,」我道:「這一位凱特爾船長,一定四海為家的了?」
  「凱特爾船長?」普拉夫笑道:「哈哈,他用加西亞船長縱橫四海。聽說自五十一年前離開索比堡,他便逃到非洲馬達加斯加島,在首都塔那那處佛買了一艘漁船,從此就消失於印度洋上,再沒有踏足陸地。」
  「好一個傳奇人物,」我對這個捕鯨船船長的興趣,比當上職業殺手的希貝格更加深:「凱特爾居無定所,你們如何找他?」
  格拉茨望著從黑咖啡冒起的白煙,然後從口中掏出一張殘舊的明信片,交到我的手上:「他曾經說過,毒咒降臨之日,他會在照片中的地方等我們。」
  我接過殘舊的明信片,發現上面貼著一個聖誕的郵票,蓋印的日期是一九六五年。
  「三十年前說過的事,他還可能記得嗎?」我問道。
  我翻轉明信片,看見一批漁船停泊于藍天白雲的碼頭上,前景是幾株高大的椰樹,好一片典型的太平洋海島景色,實難將毒咒跟它扯上關係。

  伊娃是地質學天才

  「還有伊娃呢?」我問。
  普拉夫與格拉茨一聽見伊娃這個名字,不期然流露出一種愛慕之情。她是當年五個納粹青年中,唯一的女性,相信必定與其餘四個男孩子,發生過一段刻骨銘心的羅曼史。
  「伊娃如今是采鑽集團的總裁。」還是普拉夫先開口:「集團的名稱是道森,而她的名字已改成梅丹道森女伯爵。」
  「道森集團?」我的確感到意外,「目前大加拿大西北地區,正進行龐大采鑽工程的大集團?」這個集團的總裁梅丹道森,竟然是一名納粹戰犯?我忽然醒起,這個真名叫羅森伊娃的女人,在大學時念的是地理,她必定是一個地質學天才,故此到今天有此成就。
  候機室響起往馬德拉斯航機入閘的宣佈,似乎我們之間的談話,真的是要告一段落了。
  可是,我卻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放在心中很久,想告訴這兩名老頭子。
  「兩位,」我深深吸一口氣道:「你們當年在古堡中見過的人,我也見過。」
  「元首?」普拉夫問道:「你是指,在紀錄片中見過他?」
  可是格拉茨卻反應更快,輕輕一拍拉夫的肩頭,道:「普拉夫,我看宇無名並非這個意思。」
  「你們的元首,當年兵臨城下,與情婦在首都地下室吞槍自殺,完全是一個假局。」我道。
  我用極短時間,將自己遇上一批搜捕地球獨裁者的外星人奇遇,簡短向兩人敘述了一遍。
  這一段怪異的經驗,我全寫進一本名為《捕魔船》的小說中。今回的經歷,當然值得記載,只可惜我到目前為止,知道不過是謎團的一角,叫我他日怎樣管故事寫下結局呢?
  「年青人,你說我們的元首,目前在太空上某個星球?」普拉夫問。
  「事情太複雜,一言難盡,」我答道:「我把小說送給兩位,讓你們細看吧。」
  「但願我們仍能夠活著,看你寫的小說,」格拉茨握著我的手,激動的道:「年青人,你居住的那一個面臨末日的大都會,是沒有前途的,你一定要離開,相信我。」
  我用力地點頭,十分同意這老納粹黨徒的說法。連壞事做盡的戰犯亦害怕的邪惡力量,其可怕的程度可想而知。格拉茨在五十一年前,從戰敗的德國,逃到我出生和長大的城市隱居,相信對這個度過下半生的地方,必定懷有極深厚的感情。如今眼見這個城市面臨巨變,又怎能不感到痛心疾首?
  「正因為我居住的城市,面臨倒數的厄運,我才更加要跟邪惡的力量鬥爭,」我苦笑道:「我不怕毒咒,更不怕施毒咒的惡魔。」
  「上帝保佑你。」格拉茨露出慈祥的笑容。
  兩名老納粹黨徒徐徐轉身,步向登機的閘口。我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盡頭,便走到候機室的落地玻璃前,凝望著即將起飛的客機,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感覺。
  我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怕毒咒,這根本就是天大的謊言。以我這份人多管閒事的性格,強烈的好奇心怎會不想知道神秘事件的始末?
  不過,一種無名的恐怕懼,始終在冥冥中困擾著我,令我不敢再繼續任性下去,怕被捲進詭異的毒咒陰影中。
  我目光呆滯的,坐到落地長窗旁的一列長椅上。前往印度馬德拉斯的七四七客機、開始駛離停機坪,朝跑道的方向進發。
  忽然間,我看見客廳的機翼之上,閃出一點藍色的光芒。這一種藍色光芒,對我來說最熟悉不過,它們正是「眠貓庵」前出現過的藍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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