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道格拉斯·亞當斯 > 拜拜,多謝你們的魚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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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持續關注阿瑟·鄧特的舉動的人可能會就他的性格和習慣得到一個印象,這個印象包含著真實情況,當然了,除了真實也沒有別的,但是從它的構成上來說,在所有的方面缺乏一個整體上的真實。 原因很明顯。編輯,挑選,平衡有趣的事情和有意義的事情、去掉枯燥冗長的內容的需要。 比方說這個。 「阿瑟·鄧特上床睡覺。他上了樓梯,樓梯一共15級,打開門,進了房間,一件一件脫了鞋和襪子以及所有其他的衣服,整齊地疊好放在地板上。他穿上睡衣,那件藍色帶條紋的。他洗臉洗手,刷牙,上廁所,然後意識到他再次把這幾件事情順序全都搞錯了,於是不得不再次洗手然後上床。他看了十五分鐘書,其中前十分鐘都在找前一天晚上他看到什麼地方了。然後他關了燈,過了一分鐘左右就睡著了。」 「天黑了。他向左側躺著睡了一個小時。」 「然後他在睡夢中不安的扭了一會,翻了個身右側躺著又睡著了。又過了一個小時,他的眼睛眨了兩下,輕輕撓了撓鼻子,再過二十分鐘他又會再次翻身左側躺著。他就這樣睡著度過整個夜晚。 「四點鐘他再次起床去廁所。他打開了廁所門……——諸如此類。」 這都是扯淡。這些沒有推動任何進展。就像美國市場繁榮所依賴的那些厚厚的書一樣,實際上沒有帶給你任何信息。簡單地說,你根本不想去看。 但是還有些其他的東西被忽略掉了,除了刷牙和試圖穿襪子穿出點新意以外,就是這些被忽略的部分正是有些人似乎非常感興趣的內容。 他們想知道,阿瑟和崔莉恩之間接著怎麼著,會不會有些新的信息? 當然了,答案就是,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他們說,那麼他在版求星的那些晚上都在幹嗎?那個星球上沒有弗洛裡斯噴火龍,也沒有恐怖海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每天晚上就是坐著讀書啊。 拿一個更具體的例子來說,在史前的地球上,那場委員會會議後開了個派對,之後的晚上,阿瑟發現自己坐在山邊,看著月亮從樹木燃燒所形成的暗紅色光芒之上升起,身邊是一個名叫梅拉的漂亮女孩,這個女孩剛剛從高爾伽弗林查姆行星的一個廣告公司的藝術部門逃離出來,在那個部門中她的生活就是每天早上都要面對一百張幾乎相同的牙膏照片。然後呢?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了?當然了,答案是,那本書寫完了。 之後一本書講的故事已經是五年之後的事情了,有些人說,你可能扯得太遠了。 「這個阿瑟·鄧特,」銀河系最遙遠的旋臂傳來這樣的呼聲,這種呼聲甚至於被發現刻在一個神秘的深空探針上,人們認為這探針來自另一個更遙遠的銀河系,那裡實在是太醜惡了,讓人沒法去看,「他是什麼?是人還是老鼠?他是不是只對喝茶以及更廣泛的生命問題感興趣?他沒有靈魂嗎?他沒有情欲嗎?一句話,他不做愛嗎?」 想知道的人應該繼續讀下去。其他人則可能想直接跳到最後一章去,那一章不錯,而且裡面還有馬文。 §第二十六章 當他們向上飄的時候,阿瑟騰出一點無關緊要的時間想起了他的朋友們,他們總認為他快樂而乏味,或者不如說,古怪而乏味,他希望他們現在在酒館裡面玩得開心。不過這是很長一段時間中他最後一次想起他們了。 他們向上飄,互相繞著對方盤旋,就像是秋天裡懸鈴木的種子從樹上落下那樣,只不過方向是相反的。 他們向上飄的時候,狂喜地唱著歌,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完全徹底根本不可能的,或者物理學還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搞明白的。 物理學搖搖頭,轉向另外一個方向,專心地去維持汽車沿著尤斯頓路行進,向著維斯特威立交橋開過去,維持街燈亮著,維持貝克大街上如果有人弄掉了奶酪麵包,肯定是奶酪一面著地。 倫敦的燈火像是被串起的珍珠,在他們的下方飛快地縮小——是倫敦,阿瑟不停地提醒自己,不是銀河系遙遠邊緣的版求星上色彩怪誕的田野。淡淡的銀河系從他們上方的天空中橫跨而過。這裡是倫敦——被搖晃著也搖晃著,旋轉著也被旋轉著。 「試著俯衝一下。」他對著芬切琪喊。」 「什麼?」 她的聲音聽起來清楚得不可思議但是在這麼空曠的地方感覺很遠。因為心存懷疑,喘著氣的聲音軟弱無力——所有這一切,清楚、軟弱無力、遠、呼吸,同時發生著。 「我們在飛。」她說。 「沒什麼,」阿瑟喊,「別想這個了。試試俯衝。」 「俯……」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突然間她的體重也抓住了他的手,然後令人震驚的是,她消失了,在他下方墜落下去,狂亂而徒勞地想抓住什麼東西。 物理學瞟了阿瑟一眼,阿瑟也驚恐地墜落了,那眼花繚亂的跌落讓他噁心,除了聲音以外他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在尖叫。 他們垂直落下,因為這裡是倫敦,你真的不能在這裡幹這樣的事情。 他沒法抓住她,因為這裡是倫敦,距離這裡不到一百萬英里的地方,確切些說,是七百五十六英里遠,是比薩,伽利略在哪裡清楚地證明了兩個下落的物體以相同的加速度下落,無論它們的重量是多少。 他們落下去了。 在眼花繚亂而且噁心的下落的時候,阿瑟意識到,如果他要懸在天上,相信連座塔都蓋不直的意大利人就物理學所說的話都是對的,那他們就要面對死亡的威脅,於是他就真的比芬切琪落得更快了。 他從上面抓住了她,摸索著去想把她的肩膀抓緊。成功了。 好。現在他們在一塊往下落了,這非常甜蜜浪漫,但是沒有解決基本問題,那就是他們還在墜落,而且大地不會等在一邊看他會不會再從袖子裡面變出什麼花樣來,而是像一列特快列車似的沖上來迎接他們。 他支持不了她的體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他支持。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他們顯然就要死了,而且如果他不希望這件顯然的事情發生的話,他就不得不做一點不那麼顯然的事情。於是這時他感覺自己又進入了一個熟悉的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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