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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蕭志勇 他不愛她。 他甚至恨她到極點。看到她那婀娜的身影時，他厭惡地蹩起眉頭。 「累死了。你站著幹嗎？過來給我背吧！」她一頭倒在床上，下著命令。 他溫順地走過去，以熟練手法替她著背。她那如雲秀髮像瀑布散瀉在雪白的肌膚上，星眸半閉，紅唇欲滴。這曾令他瘋狂多少個晚上的肉體－－ 可是現在，他恨不得一刀把她刺死。 「沒吃飯嗎？用力一點呀！我說呀，你就是不知道我工作辛苦－－」 他緊咬下唇，雙手用力掐下去。 「痛死了！走開！」她轉過身，完美的軀體使人眩目。 「你今天幹甚麼？連背也那樣馬虎！」她抓起床頭的純金駿馬擺設，不由分說朝他擲去。「我不要見到你，滾！」 他低著頭，退出偌大的豪華寢室，獨留她一人在房裡。一刀把她刺死，多好！可他就是沒有這個勇氣。他緊握著拳頭，在華麗的長廊裡踽踽獨行。屋子有多大，他從不知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何時開始住在這裡。她曾經下過命令，不准他到處亂走。但他沒有聽從。他嘗試走遍屋子每一個角落，但房內有房，廊外有廊，他始終無法離開。 他發現自己竟被這女人困著了。 轉過梯角，滑進梯下一條不起眼的陰暗長廊，他躡著腳步進一所小室，一陣黴臭味撲鼻而來。他輕輕把門關上，在暗角裡摸著一具頭盔狀物體。他把它戴在頭上，然後熟練地操作著按鈕。 「now loading」鬥大的字樣浮現腦海。 他松了一口氣。這頭盔是他唯一的樂趣。他不知道這帶予他奇妙感覺的頭盔從何而來。他只管叫這東西作「vr」－－那是他在頭盔上僅能辨認的兩個小字。 刺鼻的花香漸次代替了黴臭味，風聲和鳥聲由遠而近，劃破了寧靜。腦海裡一個嬌小的女孩慢慢于虛空成形，跑過郁蔥的原野，歡愉地投進他的懷裡。 「那麼久才來，人家等你好苦啊！」女孩眨著眼，漆黑的眼珠裡一片柔和笑意。 「杏子，我要來這裡並不容易啊」 「我當然明白啦，哎呀，別扳著臉好不好？我帶你去海邊好嗎？」杏子拉著他，奔過重重草浪，向著無盡頭的金色海岸進發。 「我就是不明白，她為甚麼不讓我離開屋子。」他躺在無人的沙灘上，看著虛擬的落日被水平線一片片削去。「我知道她對我好。豪華的居室、衣食無憂但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要自由！」 杏子像一頭小貓蜷伏在他的臂彎裡，纖手輕輕撫著他喘息的胸膛。「要是我能夠永遠待在你身邊，多好」 「你曉得這是不可能的。」他難過地說著，欲言又止。 「我曉得。你跟我說過，我只是個不存在的虛擬情人，對不對？」杏子黯然低頭。 他不想多說，而且他對這虛擬世界根本知道不多。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他站起來，別過身去。他不忍看見杏子的神情。 轉念間，周遭的景物逐漸褪色。鬥大的字眼呈現半空。 「story over.save or quit？」 他不想杏子的記憶保留這次不愉快的對話，他選擇了quit。花香迅即被黴臭味掩蓋，海浪聲消失耳邊。他摘下頭盔，離開了陰暗的房間。 回到偌大的豪華寢室時，他驚訝地發現她仍未離去。 「你剛才去了那裡？」她轉過身來，臉上掛著怒氣。 他心裡一慌，不敢回答。 「你去了找虛擬情人是不是！」她怒吼著，手上忽地多了個vr頭盔，顫著手一股腦兒朝他擲來。 她怎會知道？他不由自主退後數步，頭盔在地上骨淥滾動。 「我問你，你到底還愛不愛我？」她露出乞憐的神情。 「不。」拼了吧，反正是時候說實話。「不，我一點也不愛你！」 「為甚麼？難道我對你不好嗎？我為你準備了一切－－」 「我不是要這些！」他豁出去。「我不愛你！我要自由，給我自由！」 她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絕望。 「好吧。」她鎮定下來，籲了口氣，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反正不save就可以了。」 save？他忽然感到有點不對勁。 這時偌大的字樣在半空閃出。「story over.save or quit？」 他目瞪口呆看著半空那熟悉的大字，同時看著四周褪色的景物。 包括褪色的自己。 然後是無盡的黑暗。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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